解文龍匯報完了李閥情報,知機地便要告退。不過臨走之前,他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請求。
“教主,能給屬下賜下一副墨寶么?”他巴巴地看著常威,眼里滿是期待。
“墨寶?要簽名么……”
常威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要簽名。雖然不是什么美少女,但好歹也是被自己魅力感召,第一個主動拜入門下的小迷弟,當下決定鄭重以待。
左右看了看,指著一個掛在梁柱上的銅燭臺說道:“鳳王,把那燭臺取來。記得付錢。”
“噢。”獨孤鳳應了一聲,找到掌柜的,用一枚金珠,將那燭臺買下,清理干凈后,遞給常威。
常威接過燭臺,雙手一合,用力揉搓幾下,竟把那黃銅燭臺,糅成了一個銅球,直看得解文龍目瞪口呆。獨孤鳳、石青璇亦是瞠目結舌。
常威倒不是賣弄,只是想把這第一次簽名,弄得鄭重一點而已。
再者,解文龍這個“鐵血少年團”蜀中分團長,常威是既沒有給他撥資金,也沒有給他派人力。以后傳教,解文龍還得自己倒貼錢。那常威身為教主,總得支援他一點東西吧?
至少,得給他做個腰牌之類的信物,給他點精神上的支持吧?
在解文龍、獨孤鳳、石青璇又是震驚,又是敬慕的眼神注視下,常威雙手又一陣揉捏,不一會兒,就將那銅球捏成了巴掌大、半寸厚的令牌形狀。
手捏出來的令牌,表面自是凹凸不平。
不過沒關系,常威掌覆令牌,摩挲一陣,銅粉紛飛間,便將令牌兩面打磨得光滑如鏡。
之后他伸出食指,以指代筆,筆走龍蛇,在令牌正面寫下“鐵血少年團”五個正楷大字,又于旁邊寫下“蜀中分團長解文龍”七個正楷小字。
之后將令牌翻轉,在背面以小篆刻下一個大大的“魔”字,其下又刻“自在天魔常威”六個小字。
刻完最后一筆,他將令牌拋給解文龍。
解文龍接過令牌,仔細看去,只見正面十二個正楷字,字字清晰如刀刻,且筆鋒蒼勁凌厲,予人一種莫可直視的鋒銳之感。而反面七個小篆,筆鋒貌似柔和,卻內蘊鋼筋鐵骨,予人一種外圓內方、外柔內剛的陰陽協諧之感。
解文龍也是出身名門,算得文武雙全,既有很不錯的書法鑒賞能力,亦有著堪稱高明的武道見識。
此時一看那十九個字,他就知這十九個字當中,蘊藏著一門剛柔并濟的高明武學。且既有招式,亦有運勁法門,且因其乃是書法,恰好可以用他擅長的判官筆施展出來。
當下雙手捧著令牌,又對常威大禮拜謝:“屬下……謝教主厚賜!”激動之下,解文龍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常威眼神一掃,又以神念之力,將他托起,微笑道:“不必動不動就行此大禮。我們魔教,雖也有職務等級,但那只是分工不同。只要是魔教同道,人格上便一律平等,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所以以后文龍你即使面對本座,正常施禮便可,切莫動不動便跪下。”
解文龍聽得心中感動,兩眼紅,險些溢出淚來,哽咽道:“屬下謹遵教主教誨!”
又得了常威幾句勉勵,解文龍便如同捧著稀世珍寶一般,虔誠地以雙手捧著令牌,退了下去。
日后他參悟令牌十九字,練成一門極厲害的判官筆法,以此在巴蜀武林中,掙得“神筆判官”的稱號,判官筆上的造詣,甚至過了他父親“武林判官”解暉。
前往嶺南迎親之時,其判官筆法,亦得了老泰山天刀宋缺的幾句贊賞。
當然,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此刻,酒樓之中。
解文龍離去后,獨孤鳳好奇地看著常威,問道:“教主,咱們魔教,什么時候有鐵血少年團這么個組織了?以前怎從未聽你提過?”
常威面不改色:“因為本教的鐵血少年團,乃是在鳳王你和青璇的親眼見證下,剛剛成立的。解文龍解少堡主,便是本教鐵血少年團的第一位成員。”
“……”獨孤鳳愕然無語。
石青璇手捂小嘴,兩眼笑成了月牙。
“四大圣僧匆匆離蜀,今天這架沒得打了。走了,回家洗澡睡覺。”
結清飯錢,常威三人出了酒樓,往住處行去。
快要到達租住的小院時,常威忽然皺了皺眉頭,放慢了腳步。
獨孤鳳、石青璇亦察覺到不對——此時雖已入夜,但成都繁華,又無宵禁,方才一路走來,街上不說車水馬龍,行人卻是不少的。
可行至此處,不僅街上人跡全無,就連大道兩邊的民居之中,亦一片靜謐,仿佛變成了鬼域。
正詫異時,前方街道盡頭,忽緩緩走來一人。
那是一個身材頎長的文士,手提一盞燈籠,昏黃的光芒,映亮了他蒼白如紙、又帶著兩抹病態腮紅的猙獰面龐。
獨孤鳳、石青璇仔細一瞧,現此人右臂袖子空空蕩蕩,竟是齊肩而斷,只剩那一條提著燈籠的左臂。
再看看他那在燈籠光芒下,遍布血絲,閃爍著刻骨仇恨的雙眼,她二人便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一人。
《自在天魔戰陰癸》一書中提起過的,被常威打成殘廢,一條胳膊齊肩而斷的陰癸派長老,陰后祝玉妍師弟,魔隱邊不負!
照常理,一個曾慘敗在常威手下的廢人,在常威聲望與日俱增、威震天下的當今,理應對常威避之唯恐不及才對。
可是現在,魔隱邊不負卻大模大樣,提著燈籠迎面而來,且雙眼怒視常威,眼神滿是陰狠仇恨……這般情形,絕對不正常!
“常威!”隔著十余丈,邊不負陰惻惻一笑,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的死期,到了!”
話音一落,他將燈籠往道旁狠狠一擲,砰地一聲,砸碎在道邊一堆東西上。
那堆東西,乃是一人多高的干柴堆,上面澆滿了油脂,遇火即燃。燈籠砸上去后,干柴堆轟地一聲,轉瞬燃成一個巨大火把,將方圓十多丈的一段街道,映得一片通明。
火光一起,便有整齊的腳步聲響起。
街道前后,各沖來百條彪形大漢。他們雖未著甲,但行進間隊列森嚴,人人執硬弩,背橫刀,帶著濃濃的軍旅氣息。
兩百條大漢一前一后,堵住街道兩頭。之后街道兩側民居屋頂之上,又是人影綽綽,卻是數十條手執強弓的大漢,占住了兩邊民居屋頂,居高臨下,張弓對準常威三人。
之后,又聽衣袂破風聲響起。一條妙曼身影,翩然飄落至一棟三層高的民居頂上,居高臨下,俯瞰常威。
這身影高挑修長,身著層疊繁復的雪白長裙,面龐掩于重重面紗之下,只顯出一雙淵深莫測,宛若夜空的明眸。
雖不露一寸肌膚,氣質亦清寂孤傲,可她修長婀娜的身形,卻散著無窮魅力,令人一見之下,便油然生起仰慕之情,似乎看到了心中最完美的女神,想要不顧一切地拜倒在她裙下,為她肝腦涂地,亦在所不惜。
這身裝扮,這等詭異可怕的魅力,令常威第一時間,確定了她的身份。
毫無疑問,那位高挑修長、魅力無窮的女子,正是如今的魔門第一高手,陰后祝玉妍!
來的還不止陰后祝玉妍,以及半廢的魔隱邊不負。
陰后現身后,又有數條人影橫空飛掠而來,落在兩邊屋頂之上。其中有兩個著白衣,佩長劍,看著年輕貌美的女子,當是陰癸派云長老、霞長老。
又有一手持銅簫,乍看頗有幾分逍遙悠閑意味,眼神卻予人陰邪之感的中年男子,當是陰后祝玉妍師叔,目前陰癸派中輩份最高的長老,“云雨雙修”辟守玄。
又有一身著金色華袍,滿頭銀,面容姣好,肌膚卻蒼白如鬼魂的女子,當是陰癸派銀魔女旦梅。
除了這些高手魔頭之外,還有一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手持方便鏟的惡僧,以及一個身披彩衣的光頭尼姑,當是陰癸派地階弟子,惡僧法難、艷尼常真。
而除了這些陰癸派高手之外,還有一位提著流星錘,五官有些域外特征的高大男子。聯系堵住街道兩頭的兩百精銳軍卒,以及兩邊屋頂上幾十個弓箭手,常威猜測,這手提流星錘的高大男子,恐怕正是與陰癸派合作甚深的“鐵騎會”會長,青蛟任少名!
他乃鐵勒飛鷹曲傲的私生子,手下的鐵騎會,就是一支按照軍法訓練出的勁旅!
被如此之多的魔門高手,以及兩百多手持強弓硬弩的好手包圍,獨孤鳳緊張得櫻唇緊抿,俏臉緊繃。握著劍柄的手掌,過度用力之下,指節都有些隱隱白。
石青璇亦從未見過這般陣仗。饒是她膽子頗大,可今年畢竟才十四歲多,一時心里也有些害怕,本能地靠近常威,躲到了他身后。
自從三個多月前,被常威摟在懷中體驗過飛行的感覺,夜間又夢到被他捧在掌心,遨游四海、縱覽九天之后,常威那山一般寬厚高大的背影,便總能給她帶來滿滿的安全感。
似乎只要常威站在她面前,即便是天崩地裂,她亦能安然無恙。
群魔環伺,弓弩箭指,常威卻是毫不動容,背負雙手,仰頭看著祝玉妍,微笑道:“原來是陰后大駕光臨。去年揚州一別,已有十月光陰,陰后別來無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