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玉妍屹立三層屋頂之上,夜空般神秘深邃的明眸凝視常威,以輕柔悅耳的聲音緩緩說道:“本后很不好。倒是常天魔越得意,僅僅十月未見,便已名滿江湖,威震天下了。”
她的聲音,不單是悅耳動聽,還隱含著某人動人心魄的魔力,猶如春雨潤物一般,令人不知不覺間,便斗志瓦解,沉浸在她魅力之中。
正是天魔大法“天魔音”的妙用。
然而這對于元神強大的常威,卻是毫無用處。
他似對祝玉妍的無窮魅力視而不見,亦對她的天魔之音充耳不聞,狀似得意地摸著虬髯,哈哈笑道:“哈哈,陰后謬贊了。本座能有今天的威名,全靠江湖上的朋友們抬愛。倒是陰后,既然不是很好,那就別站那么高。夜風清冷,小心著涼。”
祝玉妍明眸微瞇,眼神隱現凌厲,語氣卻仍是不疾不徐,悠然道:“本后有些后悔。若去年在揚州城遇上你時,便不顧一切放手追殺,或許事情便會很不一樣。”
“也許吧。”
常威笑道:“不過陰后既已錯失了唯一一次機會,便該老實待在家里,專心教導弟子,為陰癸派培養下一代的人才。何必出來攪風攪雨?江湖風大雨大,陰后弱質之軀,恐禁不起吹打,傷了病了,都殊為不美啊!”
“放肆!”
辟守玄怒哼一聲,陰邪雙目緊盯常威,冷聲道:“竟敢如此對我陰癸宗主說話,真當你打殺了圣極宗尤鳥倦那四個廢物,便能無敵天下,便可在我圣門圣后面前肆無憚忌了么?不知天高地……”
辟守玄一句話還沒說完,常威便猛轉頭,面向他,張口怒喝:“本座與祝玉妍說話,哪有你這廢物插嘴的余地?滾!”
一聲叱咤,宛若驚雷落地。
辟守玄像是被人迎面悶了一拳,腦袋向后重重一仰,噗嗵一聲,乖乖從屋頂上“滾”了下來!
只一聲吼,便將辟守玄這陰癸派輩份最高的長老,震得仰天倒下,滾下屋頂。這等駭人音功,令陰癸派眾人面色陡變。
外援“青蛟”任少名亦是眼角重重抽搐幾下,他手下那些以軍法嚴格訓練出來的鐵騎會幫眾,亦是好一陣騷動。
便連祝玉妍,眼神都變得凜冽冰寒,籠在袖中的纖長手掌,微微顫動了一下,顯然也沒有想到,僅僅十個月沒見,常威的功力,便已深厚到這等境界。
一吼震倒辟守玄,常威方才輕彈一下指甲,慢條斯理地說道:
“整個陰癸派,勉強有資格與本座平等對話的,僅祝玉妍一人。所以,當本座與祝玉妍說話時,誰都不能插嘴。可記住了?”
沒人說話。
無人敢應答。
包括恨不得將常威碎撕萬段的邊不負,包括正從街邊狼狽爬起,因這丟臉之事大為光火、滿心怨毒的辟守玄,亦都閉緊了嘴巴,生怕說出一個字來,又被常威當眾羞辱。
本因這陣仗很是緊張的獨孤鳳,在常威一吼震翻辟守玄后,心中緊張已不翼而飛。
她神采飛揚、兩眼放光地看著常威背影,只覺有常大教主在,再危險的局面,亦是穩如泰山,再多的敵人的,亦能一舉蕩平。
而她獨孤鳳,就將以掌中這口常威贈她的古之名劍,追隨常大教主,蕩平群丑,斬殺邪魔!
石青璇則是次見到常威威。
在此之前,常威在她面前,一直表現得像個隨和的大哥哥,雖然偶爾也會擺一擺架子,但他擺架子,怎么看怎么像是故意顯擺,甚至是故意逗她這個“小孩子”,并不是有意作傲慢姿態。
直到今天,她才算是真正看到了常威的架子,真真領略到了“自在天魔”的傲慢威嚴。
但這威風,這架勢,這傲慢,這威嚴,卻并未讓她有絲毫反感,反而芳心震顫,只覺堂堂自在天魔,便該如此不可一世,這般傲視群魔。
她緊抿櫻唇,唇角掛著一抹淺淺的笑意,甜美酒渦隱隱浮現,一雙黑寶石般澄澈的明眸,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的背影,期待著他一舉破局,秋風掃落葉一般,蕩盡群魔。
這時,祝玉妍終于開口,聲音不再輕柔,變得肅殺威嚴:“常天魔,當著本后的面,如此折辱本后師叔,你……當真沒將本后放在眼里?”
常威淡淡道:“陰后能位列魔門八強座,被慈航靜齋為的佛道勢力視為大敵,對你的武功,本座自然是佩服的。所以本座才說,你勉強有資格,與本座平等對話。至于你手下這些廢物,還是算了吧。”
“哼,常天魔當真目中無人!不過就算你武功蓋世,今日這局面,你又能如何?”
祝玉妍冷聲道:“兩百六十張強弓勁弩,加上本后以及陰癸派高手,合力圍殺之下,常天魔難道還有信心逃出生天?就算常天魔能僥幸突圍,難道還能將身邊這兩位紅顏知己,一并帶出去?”
“呵呵。”常威笑了笑,淡淡道:“如果陰后今天擺出這陣仗,只是為了說這些廢話,那還是就此住嘴,咱們手底下見真章,做上一場吧。”
見常威有恃無恐、不可一世的模樣,祝玉妍銀牙暗咬,很想一聲令下,動圍攻。
不過常威武功高深莫測,連四大圣僧都沒能抓住他,今天若不能將他留下,給他突圍而出,那么日后陰癸派,將多出一個極恐怖的勁敵。因此沒到萬不得已之時,祝玉妍不愿草率作出決定。
當下強壓住心頭火氣,沉聲說道:“常天魔,本后有一個提議。你若答應,今日之事,還可和平解決。”
常威無可無不可,淡淡道:“哦?陰后有何提議?不妨說來聽聽。”
祝玉妍道:“只要你肯加入陰癸派,交出圣舍利,本后許你陰癸派大長老之位,權勢地位,僅在宗主之下。不僅如此,本后的兩個弟子,婠婠與白清兒,亦可許配予你。”
獨孤鳳聞言,憤怒地瞪大雙眼,脆聲道:“我不同意這門親事!”
石青璇鬼使神差地,心中一陣沖動,亦自常威背后探出腦袋,道:“我也不同意!”
“嗯?”祝玉妍正想學常威方才那般,來一句:“本后與常天魔說話,哪有你們這些小輩插嘴的余地?”
話沒說出口,看到石青璇那與石之軒頗有幾分相似眉眼,她眼神一下變得冰涼,緊盯著石青璇,冷聲道:“你是石之軒與碧秀心的女兒?”
石青璇給陰后冰寒雙眼一盯,頓覺似被一頭荒古巨蛇盯上,心里好一陣緊張惶恐,但還是壯著膽子,大聲道:“不錯,我就是碧秀心的女兒石青璇!”
“石青璇……”祝玉妍默念兩遍石青璇的名字,眼神越冷厲,“很好。”
她深深看了石青璇一眼,又將視線轉到常威身上:“常天魔,對于本后的提議,你有何說法?”
“陰后沒聽到本座麾下的紫衫鳳王,以及捧簫圣女石青璇說的話么?”常威微笑道:“她們兩個,都不同意這門親事啊。”
祝玉妍冷然道:“此事豈有她們置喙的余地?”
常威呵呵一笑,旋又收斂笑意,緩緩道:“我的私事,她們確實不該表意見。但,陰后你說將婠婠與白清兒許配予我,問過婠婠和白清兒本人的意見了么?”
祝玉妍一愣:“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經地義。婠婠、清兒皆是孤兒,由我陰癸派撫養長大。而本后既為她們師父,便是她們父母。要將她們許配給何人,自是由本后一言而決,何需詢問她們意見?”
常威搖搖頭,輕蔑一笑:“枉你陰癸派號稱要女主天下,女子為尊,結果到頭來,陰后你這位女宗主,自己都未將女兒家的尊嚴、意志、幸福放在眼里,仍在搞封建家長的那一套!
“婠婠、白清兒是你的弟子沒錯,但她們不是貨物,而是有自己的意志,自己尊嚴的人!她們亦有權力,追尋自己想要的幸福!你問都不問她們一聲,便將她們許配予我,如此不尊重女兒的作風,你也配說女主天下,女子為尊?”
常威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正氣凜然,直聽得獨孤鳳、石青璇又是激動,又是奇怪:教主大哥哥如此尊重女子自然是極好啦,可是,女兒家的婚事,若不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豈不是亂了自古以來的規矩?
祝玉妍及陰癸派眾人也聽得有些傻眼,搞不清楚自在天魔腦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女子要依靠家族,要依靠父兄才能生存,尤其是世家門閥、大戶人家,女子既從小享受著錦衣玉食,那必要的時候,女子就該為家族出力,以自己的婚姻,為家族謀取利益。
既如此,女子的婚事,又豈容得她們自己作主?
“自在天魔簡直不可理喻!果然是魔中之魔!”陰癸派眾人心中都作此想。
祝玉妍則是冷笑一聲:“常天魔想問婠婠的意見?好,那本后便問一問她!婠兒,你可愿嫁給自在天魔?”
“婠兒……愿意呢。”
伴著這把少了幾分青稚之意,添了幾分少女韻味的甜美女聲,白衣赤足的婠婠,自長街盡頭款款而來,若神秘幽雅的月下精靈一般,悠然步入常威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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