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山狂笑道:“蕭某自從三十年前喪妻失子,本就心如死灰,不過是行走在世間的一副破皮囊。今日佛祖保佑,蕭某能親眼看見我兒成才,什么都算不了事了。”
接下來,又轉而低聲道:“回想起來,這三十年間,某行事荒悖,自認做了很多錯事。既然大師愿意收留,蕭某從此便是佛門中人,青燈古佛,為我兒祈禱,為自身贖罪。”
“好!”掃地僧笑道:“那我便收了你這個關門弟子。”
“還請大師賜名!”
掃地僧道:“名頭都是虛妄之物,你便是蕭遠山,你的法號便也是蕭遠山。狗屎佛陀俱是虛影,身既無物,何況于名?”
蕭遠山道:“恩怨是空,父子也是空,無罪無業,無德無功。多謝師父點化,蕭遠山從此便是佛門中人。”
他隨意地行了個禮,掃地僧也不避讓,這個師徒名分就算定下來了。
喬峰在旁看著,即是欣慰,又是悲傷。
好不容易才尋到了父親,他偏偏又是好心辦壞事,就是那個構陷自己的大惡人。沒隔片刻,居然又入了佛門,從此父子兩人如隔千里,再也無法膝前盡孝。
掃地僧總算沒白白出手,怎么說也收了一個頂尖高手當徒弟,而蕭遠山此舉之后,喬峰的冤屈就算徹底洗清了,也是各取所需。
此時徐陽的腦海中“叮”的一聲,他不用看也知道是系統任務完成了。
這也代表著,他在這個世界能待的時間不多了。
雖然還不是很完美的結局,不過大部分想改變的歷史已經改變了。
阿朱活得好好的,喬峰的冤屈也已經徹底擺脫,兩人原本悲劇性的命運都已改變。
至于說喬峰日后是重新執掌丐幫大權也好,是去塞外牧馬放羊也罷,都是由他自己來做決定了。
兩大惡人丁春秋和慕容博都已死,許多武林中的隱患也被消除。
整個星宿派都可以安安穩穩做人,不再會被人追殺,他們也不再會殺人。
至于說段譽和慕容博的命運,那一樣是要看他們自己的抉擇了,兩人和徐陽的關系都不算很密切,徐陽沒必要為他們籌劃一切。
虛竹的命運也有所改變,雖然依舊免不了會被逐出少林寺,但起碼生身父母都活得好好的,到時候也會對他有所安排。
盤算了一下,似乎并沒有什么留戀在此的必要了,徐陽一身輕松。
此時,掃地僧冷冷道:“游施主,若是你還有空,你我約定一個日子較量一番,不知可有興趣?”
徐陽笑道:“好!那便明日午時吧。”
這一戰終究難免,因為畢竟如掃地僧這般心高氣傲的武學高手,是無法容忍有人在他面前打破他的信仰的。
畢竟先前徐陽一點面子都沒有給他,當著他的面殺了慕容博這樣一個高手。
另外,徐陽也有疑惑,到底。掃地僧是不是自己設想中的那個人?
也許,通過交手,還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如果掃地僧真如他自己所認為的那樣,是得到高僧,兩人之間的問題可以和平解決,那自然是最好。
可是如今既然他決定要分勝負、定輸贏、決生死,徐陽也并不怕他。
起碼有個系統,還有近乎于無窮無盡的金手指,和系統提供的藥物等等,若是這樣啊,面對一個掃地僧這樣明顯有缺點的高手,他若是還害怕,那就有些不必要了。
喬峰則對父親選擇出家避世,有些無法接受。
他與父親,自幼便分別,從未真正見過面,今日總算是兩者相認,可不過短短瞬間,卻僧俗兩分。
雖然不至于像以前那樣,一輩子都見不到,但長久,終究還是很不方便。
喬峰道:“父親,你為何一定要留在少林寺?忘記一切,你隨我一起去塞外,你就負責放馬。我好生奉養你,讓孩兒一盡人子之道。”
蕭遠山微笑道:“兒啊,你有這些孝心,為父已經是老懷安慰。為父前半生,確是做了許多對不起天地良心的事。若是下半輩子能在佛祖面前懺悔思過,或許下一生,還能與你娘重聚。”
說到情深處,就算是如蕭遠山這般的硬漢,眼紅也已微微發紅。
喬峰聽他心意已決,猶豫片刻,便也不再勸說,轉而走到徐陽身邊,說道:“二弟,若是有需要,待迎戰那個掃地僧之時,為兄……”
“大哥你有心便好,小弟既然答允了他的約戰,便是有足夠的信心。到時若是小弟打不過他,大哥你再出手可好?”徐陽見喬峰主動請戰,知道他內心已放下一切,更是為他高興。
喬峰用力地點點頭,也不再多說什么。
玄慈方丈見事情已經了解,便吩咐人來打掃戰場。
慕容博的尸身,須得好生安葬,畢竟他也是一代武學大宗師,不可能讓他如此暴尸寺內。
而藏經閣內也需要重新整理一番,以免死灰復燃。
徐陽見事情已了,拱手告辭,與喬峰二人一起下山。
很快,玄慈大師已追了上來,客套兩句后便說道:“游施主,那孩子已被老衲驅逐下山。若是有可能,還煩請游施主助他一臂之力。”
徐陽知道他說的是虛竹,便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一個人有人性,總比對什么事都漠不關心的要好得多。
自己既然搶了虛竹的緣法,自然應該照顧他一下。
何況,他也從心底同情這一家三口,他們即便是明知道身份,卻始終無法相認。
比起蕭遠山、喬峰父子,這家人更為讓人難以釋懷。
玄慈大師得到了徐陽的允諾,真心誠意躬身相謝,然后目送徐陽下山。
此時朝霞已經慢慢升起,天光漸亮,外人只怕誰都不知道,這一夜在少林寺內到底發生了什么。
將所有瑣事都清理完畢,又寫了幾封信,交托給了喬峰。
“喬大哥,也許這一戰之后,我便要去尋找我的道了。”徐陽一本正經的說道。
畢竟他隨時都可以離開了,主世界里還一大堆的爛事等著他呢,走前總要找個理由才好。
他托付喬峰代為照料虛竹,起碼帶他去擂鼓山,在星宿派門下當個安安穩穩的小弟子也挺好的。
至于其它方面,一封信給聚賢莊自己便宜老爹,一封信則是給阿紫的,星宿派就交給她去折騰了。
其余,沒什么大事了。
在同掃地僧正式交手之前,他沒有什么可以做的事了。
喬峰依舊是一臉的擔心。
蕭遠山的武功他十分了解,當年在馬家大院,喬峰追了蕭遠山足足大半天,論起內力的綿長或許喬峰略勝一籌,但很明顯蕭遠山也并不是什么善茬。
能一招就掐死白世鏡,就算是喬峰都自認未必做得到。
而這樣的人,和慕容博聯手都輕易被掃地僧擊敗,這讓他如何能不擔心徐陽?
徐陽明白,因此他也不勸喬峰。
“那大哥跟我一起上山?”
“好!”
上午的陽光已沒有前些天那么毒辣,從少室山的山腳下到少林寺門口,足足要走上一兩個時辰。
徐陽可不想將有限的體力都用在攀爬上,因此他還是依舊緩步上山,絕不多浪費一絲體力。
喬峰則護衛在他身側,即便只是同掃地僧的比試,但也要防備被偷襲。
畢竟徐陽如今名氣太大,誰知道江湖上會有什么妖魔小丑前來作祟。
還好,并沒有節外生枝,兩人還是在午時前及時趕到了。
門外,少林玄字輩的高僧一列排開,足足有三十多人。
即便其中大部分并非玄慈這般的一流高手,但每個人的身手都不俗,整個少林派的底蘊也由此可見一斑。
而掃地僧則早已守候在門口。
蕭遠山并未出現,他如今的身份,并不適合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
畢竟這些年來,死在他手下的中原武者,絕不是一個小數目。
掃地僧依舊一副垂首低眉的模樣,似乎除了清掃落葉,什么都提不起他的興趣。
但隨著玄字輩的高僧們竊竊私語,他也聽到徐陽的腳步聲,臉上終于綻出一絲笑容。
停下了手中的掃把,掃地僧閉上了眼睛,享受這大戰前的寧靜。
好久未有的期待感了。
早在入寺之前,在江湖上他已經沒有了對手。
那些敵人,早已被殺光,那些曾經的故人也盡皆身故了。
他已經足足有數十年未曾與人動手。
昨夜,不過是小試牛刀而已,算不上真正的動手。
前前后后,他不過只用了三招。
甚至連熱身都算不上。
今日,便在少林寺大門前,同這個世所罕有的少年放手一戰吧。
他從未如此興奮過。
徐陽也看到了掃地僧。
這個穿著破敗的老僧,就如鶴立雞群一般醒目。
到了徐陽這個層次,早就不再依賴眼睛去觀察一個人了。
他看的是氣。
一種無可比擬的氣勢,便是如同壓制不住一般,從掃地僧平凡衰弱的身子里爆發出來。
這股氣勢,勢不可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