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想一臉苦色的姬昌聞聽,卻是洪亮的聲音開口。
“大夫之言,豈是為孤之言,亦非臣下事上之理。昌有罪商都,蒙圣恩羈而不殺。雖數載之囚,正陛下浩蕩洪恩
雖頂踵亦不能報,今又進爵文王,賜黃鉞、白旄,特專征伐,赦孤歸國。此何等殊恩!
孤自當盡臣節,捐軀報國,猶不能效涓涯之萬一耳。大夫何故出此言,使諸文武而動不肖之念也。”
緩慢而洪亮的聲音落下,瞬間以南宮適為首文武百官趕忙悅服而拜,更鄙視的望去散宜生一眼。
你散宜生就是個小人,竟然蠱惑君候做那反臣。
但散宜生顯然早有了尤渾的功力,根本不為任何鄙視所動。
可謂你等粗鄙之人,又怎懂得我散宜生之心,若無我散宜生之勸,君候又如何能有機會說出此番之言,捐軀報國,你等也當真?
當然看懂的自不止散宜生一人,至少從前很少人在意的二公子姬發,就一眼看出了其散宜生深意,明顯這是在給父親表現的機會,只會讓父親對其更信任,也更親近。
于是表面激動之下,便也趕忙叫人上前,而再次恭敬著開口。
“請父王更衣乘輦。”
但激動之下卻也忽略了一個問題,已經沒有王服姬昌能穿下。
但好在都是寬袍大袖的王服,亦是早為其準備好的一身大紅王服,胸前用金線刺一鳳鳥圖案。
可謂大商以玄鳥為貴,風名西岐自是以鳳為王族標志,那龍對于真正的王族,甚至西岐都只覺是羞辱,而沒有人會用龍以代表尊貴。
并在天地間一大練氣士的南極仙翁手中,龍都是只能用來做拐杖的,其手中龍拐便正是一龍體所化。
而對于上古大神,龍更都是用來拉車的畜生,那超然世外天地間一大教的闡教教主元始天尊,座駕便正是一九龍沉香輦,以九條龍而拉車。
也正是為何哪吒可以隨便打殺天地間的四位龍王,也不妨什么事,在天地間的練氣士眼中,所謂龍自不過畜生一般,并沒有什么不同。
終于很快西伯侯便在眾人侍候之下,而披上一件大紅王服,但只巨大的肚子依舊只能在外,而坦胸r。
然后一眾文武百官齊力,將其抬上鑾輦,由正妻太姬,二十四妃,九十子,文武百官而共同簇擁著,旛幢蔽日,而返西岐。
但只道旁卻有些詭異的安靜。
直到樂奏笙簧響起,才終于出現歡聲擁道的情景。
突然有人在人群中高呼。
“七年遠隔,未睹天顏,今大王歸國。萬民瞻仰,欲親覿天顏,愚民欣慰。”
瞬間文武百官幾乎所有人都是不由汗顏,而不動聲色的看去散宜生一眼,竟安排人說如此之話,真是在君候面前臉都不要了。
但不想念頭未落,又突然一老者在人群中大呼。
“今日西岐有主矣!”
話音落下,終于即使是姬發都不由詭異的看去散宜生一眼。
而所有人心中自都知道,西岐除了其散宜生,根本沒有人能無恥到如此地步。
簡直與那大商朝歌的尤渾是天生兄弟,甚至比那尤渾更無恥,想那尤渾至少在那大商君主帝辛面前,還做不出如此不要臉皮的安排。
但只顯然散宜生聞聽,完全就是面不改色,還真就是其安排的。
同時以西伯侯的心機也自不可能看不出,可散宜生要的就是人人都能看出,是其散宜生安排的。
只是沒有人知道的,姬昌心思卻正在伯邑考身上,總不能伯邑考為自己贖罪而死,自己連哭都不哭一聲。
而要哭,自當也要在西岐文武百官面前,在西岐百姓面前,同時更要表現出大商君主之昏,之殘暴自己之忠,之冤伯邑考之孝,之無辜。
可謂伯邑考之死,與我西岐無關,與你等無關,也非是母親太姜眼睜睜叫其去死,皆是那大商君主殘害忠良。
于是當鑾輦行至百姓最多的端門時,突然便忍不住淚流滿面而泣。
鑾輦下散宜生察顏觀色,趕忙示意抬輦士兵停下。
文武百官同樣都不由看得神色一動,齊齊往鑾輦上的西伯侯姬昌望去。
但見西伯侯已是將衣掩面,突然便忍不住悲聲而泣,洪亮的聲音開口。
“盡臣節兮,奉旨朝商
直諫君兮,欲正綱常
讒臣陷兮,囚于羑里
不敢怨兮,天降其殃
邑考孝兮,為父贖罪
鼓琴音兮,屈害忠良
啖子肉兮,痛傷骨髓
感圣恩兮,位至文王
夸官逃難兮,路逢雷震
命不絕兮,幸濟吾疆
今歸西士兮,團圓母子
獨不見邑考兮,碎裂肝腸!”
悲聲落下,突然便即是忍不住仰天一聲大叫。
“痛殺我也!”
結果一聲大叫,身體一歪,直接在鑾輦上昏死過去。
所有人不由瞬間大驚,文武百官,九十子則盡皆爭先慌忙上前。
于是轟動西岐的西伯侯迎駕,不得不半途中斷。
片刻后,于西伯侯久違的后宮。
姬昌很快從悲痛中悠悠醒轉,身前亦只剩下散宜生和南宮適兩人,可謂離開西岐時托付的一內一外兩大心腹之臣。
很快將一路遭遇簡單的講述一遍,自忽略了雷震子。
散宜生無比恭敬的俯伏而跪,卻也不得不跪,不然看著那肥頭大耳,锃亮的光頭,更有那滿面油光,厚厚的嘴唇。
結果便總讓其有忍不住想笑的沖動,若萬一不小心笑出來,那可就是萬劫不復了!不如且表現的更加恭敬。
結果一旁的南宮適就極度的不自在了,在心中大罵其無恥的同時,也只好跟著俯伏而跪于西伯侯龐大的身影下。
散宜生聞聽之后,更是再次沉吟開口。
“大王德貫天下,仁布四方,三分天下,二分歸周,萬民受其安康,百姓無不瞻仰。
自古有云克念者,自生百福作念者,自生百殃。大王已歸西土,真如鳳歸大海,虎復深山,自宜養時待動。
況天下已反四百諸侯,而紂王肆行不道,殺妻誅子,醢殺大臣,廢先王之典,更殘殺宮嬪,聽妲己之所讒
播棄黎老,昵比罪人,拒諫誅忠,沉酗酒色謂上天不足畏,謂善不足為,酒色荒淫,罔有悛改,臣料朝歌不久屬他人矣。”
幽幽的話音落下,同樣俯伏不敢抬頭的南宮適,不由就是嘴角一抽,殺妻誅子?殘殺宮嬪?
你散宜生果然夠無恥,竟能給那帝辛扣上如此罪名,不知若是那帝辛知道,會不會御駕親征,親自來誅殺你散宜生!
還沉酗酒色,酒色荒淫?你我誰又不知,那帝辛從不飲酒,更將我等進貢的百美女充作王宮女衛,真是暴殄天物。
但只心中大罵散宜生無恥的同時,只見西伯侯聞聽竟無任何動靜,也是不由心中一動,亦是緊接大聲開口。
“今日大王已歸故土,當得為公子報醢尸之讎!
況今西岐雄兵四十萬,戰將六十員,正宜殺進五關,圍住朝歌,斬費仲、妲己于市曹,廢棄昏君,另立明主,以泄天下之忿!”
一旁的散宜生聞聽不由就是詫異的神色一動,這粗鄙之人學的倒快,卻不知我也是向那張辛所學,只是感覺我這顛倒黑白之功,還是不及其萬一啊
若是那張辛在此,定能將那帝辛罪名說的讓天下信服,我此時所言卻就太假了些可假又何妨,我只是向君候表明忠心,又豈是你南宮適能懂?
終于西伯侯姬昌聞聽,臉上一閃而過一絲不悅之色,而也是忍不住心想,你二人卻不知,這王朝興替,又豈是我姬昌兵發五關便能定?
卻就是我姬昌,如今也被那練氣士陰謀所算,包括我姬昌的七年之難,命中百子,只怕我那伏羲卦所顯示的天數,也當是那天地間的練氣士所安排
若無那練氣士前來相助,我西岐兵發五關,只怕也是那無用功
不若我且為那天地間練氣士造一靈臺相邀,明言以應災祥之兆,且待有練氣士前來相助,我再發兵,而應那天數,當可建我西周王業。
于是不動聲色思索間,便即忍不住不悅開口。
“孤以二卿為忠義之士,西土賴之以安,今日何出此不忠之言?往后二卿切不可逆理悖倫,遺譏萬世,卻非我等仁人君子該言。
孤思西岐正南,欲造一臺,名曰靈臺,孤恐木土之工,非諸侯所作,勞傷百姓然而造此靈臺,以應災祥之兆。”
話音落下,散宜生便立即開口。
“大王造此靈臺,既為應災祥而設,乃為西土之民,非為游觀之樂,何為勞民哉。
況大王仁愛,功及昆蟲草木,萬姓無不銜恩。若大王出示,萬民自是樂役。
若大王不輕用民力,仍給工銀一錢,任民自便,隨其所欲,不去強他,這也無害于事。況又是為西土人民應災祥之故,民何不樂為。”
姬昌不由就是滿意的點頭。
“散宜大夫此言方合孤意。”
干脆跪著低頭的南宮適,聞聽不由就是嘴角一抽,功及昆蟲草木?你散宜生還真是臉都不要了。
果是夠無恥,我南宮適甘拜下風。只怕動工之時,你散宜生定又有安排,我南宮適且也要去學著點。
而兩人自都不知,姬昌不動神色中心中想的卻是,但不知孤造了靈臺,又可有那練氣士前來?或也與孤托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