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兒子私心猜測,三哥和東安太妃這幾日肯定要進宮發難了。”
“東安太妃肯定會,你三哥就不一定了,赤面皰疹傳男不傳女,你三哥之前沒有出過天花豆疹,知道了皇上染上瘟疫最近都不會進宮了。”
“那到時候怎么辦?”
“她既然要跟娘撕開臉,娘自然也不會給她留面子。她如果真的敢鋌而走險逼宮謀反,娘自然跟她奉陪到底,就算粉身碎骨,也要護著皇上。”
“娘,你既然這樣擔心皇上,為何不去看看皇上呢?”
“之前有那個細作在,娘見了皇上也不能說些什么,如今小細作被打死了,娘也是時候去看看皇上了。”
“娘,兒子陪你去看皇上。”
“皇上的病是會過人的,你不能去。”
“娘,兒子小時候出過天花,不會染上豆疹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不能去。”
“娘,兒子陪著你過去,遠遠地看一眼皇上,行嗎?兒子半個多月沒見皇上了。”
“娘不讓你去,難以成全你們兄弟情誼,娘讓你去又怕你染上瘟疫,你只能遠遠地看一眼,不能靠近,懂么?”
榮親王點頭,扶著太后坐上轎輦,一行人等走過綿壽橋,往紫宸殿的方向走去。從后宮往南走,大約一刻鐘多,太后的轎輦才來到紫宸殿旁邊的耳門處。還未拐進紫宸殿前的廣場,就有小太監看見了太后的儀仗。麻溜地爬過來跪地請安。
“恭請母后皇太后萬福金安。恭請榮親王萬福金安。”
殿前的一眾小太監山呼海嘯:“恭請母后皇太后金安,恭請榮親王萬福金安。”
太后的轎輦在一片請安聲中,慢慢步進紫宸殿殿前的高臺。
待轎輦落定,只聽吱吱呀呀地開門聲之后,一個一衣衫華貴,面相雍容的中年婦人驕矜地跨出紫宸殿。
中年婦人見了太后并不跪拜,只是面目囂張地盯著太后。太后一臉云淡風輕地端坐在轎輦中。“侄兒毓彥,拜見大姑母。”
“老六,你不必多禮。”
中年婦人仍舊高傲地望了一眼轎輦上的太后,直接將目光穩穩地落在榮親王臉上,說道:“老六,你們過來做什么?”
中年婦人雖然沒有直接問太后,也高傲地回避了太后冷峻的目光,但是問榮親王的時候還是用了‘你們’而不是‘你’。
“姑母,依禮,你該向我母親行禮。”
中年婦人被榮親王說破,不得不別著臉,挺著身子嚶嚶地說了一聲:“太后嫂嫂……”
不曾屈膝也不曾做福,這一聲請安,若是個耳朵背的,恐怕站在旁邊也聽不見。但是太后卻不計較,神色如常地說:“安陽,哀家過來看看皇上。”
安陽長公主翻了一個凌厲的白眼,立刻怒目以對:“皇上剛才說了,今兒不想見你,你走吧!”
旁邊的幾個小太監早就瞠目結舌了,長公主不僅不給太后行禮,竟然擋著太后見皇上。
“安陽,皇上身子不爽,哀家過來看看你也要攔著嗎?”
“太后嫂子,你這話說得安陽不敢當,是皇上自己不想見你,你怎么說是我攔著不讓見?”
“如今皇上病著,哀家沒心思跟你爭吵,把路讓開。”
太后說完不等侍奉的人攙扶,自己走下轎輦,往紫宸殿正殿門的方向走去。太后面色冰冷地抬著冷峻的步子往前邁。周身攜帶的寒氣,散發出數萬道強大的寒流,直接將殿前十幾個小太監冰封在萬丈深厚的冰山里。
正當十幾個小太監困在冰山中張口結舌,只見安陽長公主伸手一揮,如一道炙熱的閃電,直接擋在太后的胸前。冰封著十幾個小太監的冰山也這道閃電劈開,一身焦糊地望著兩位大女主斗法。
不光是幾個小太監沒見過這樣高級別的斗法,就連推開門,正準備跨出殿的張秀庭大人也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
“安陽,你連哀家的路也敢擋嗎?”
這句話讓十幾個焦糊的小太監瞬間化為灰燼,細細碎碎地趴在地上,生怕哪陣風過來,將自己吹得灰飛煙滅。
“太后嫂子,你這話是幾個意思?本主說了,是皇上不想見你,你怎么說是我攔著你。”
安陽長公主不再用謙稱,而自稱本主,擺明了要跟太后一絕到底。
“放肆,無法無天,宮里的規矩都忘了嗎?”太后語氣極輕,但是所有人都聽出話語中的壓制。
安陽長公主被太后訓斥,心里一股邪火無處發泄,沖著旁邊的小太監大聲喊道:“你們幾個跪在這里作死嗎?非要本主砍了你們的腦袋才舍得離開?”
十幾個小太監早就被一重寒冰一重雷劈弄得死了兩回,早就想走,聽到安陽長公主的話,十幾個小太監,鳥獸一樣四散開。
太后不理會已經失控的安陽長公主,朝著張秀庭的方向走去。
“太后,皇上今兒……”
“皇上今兒怎么了?”
“皇上說今兒身子不痛快,過幾天調養好了親自去給太后請安!”
太后已經抬起的右腿又寂然放下,站在原地木木地望著張大人。張秀庭知道自己這句話已經將太后逼出內傷。趕緊解釋道:“太后皇上現在確實沒辦法見您,等過一陣子,皇上略微好些,自然去給太后請安謝罪。”
“哀家知道了,張大人轉告皇上安心養病,過幾日哀家再過來看皇上。”
“臣替皇上謝過太后和王爺,這么熱的天兒,太后別著了熱氣。”
“張大人客氣了,皇上身邊兒離不開人,哀家過些日子再來。”
“臣恭送太后。”
太后像越過空氣一樣,越過安陽長公主,沒走幾步,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太后身后傳來。
“太后嫂子,你就是這么照看皇上的嗎?”
太后停了一下,不予理會,繼續往轎輦的方向走去。
“站住,本主跟你說話呢!”
張秀庭早就驚得張口結舌,榮親王不禁叫出來:“姑母,你……”畢竟安陽長公主是榮親王的長輩,‘太放肆’三個字榮親王并沒有說出來。
太后緩緩地轉過身子,幽厲地盯著安陽長公主,不容置疑的口氣,對著安陽長公主說:“你這是跟哀家算帳嗎?”
張秀庭已經額頭冒汗,沒想到自己幫皇上傳一句話,竟然撞上了這兩位大神的對決。
“你說呢?”安陽長公主被反詰,絲毫沒有怯懦,硬著脖子擺出一副天家貴女的凌厲氣勢。
“無法無天!”太后顯然已經有些動怒。
“得了吧,太后嫂子,在我面前,你還裝著太后之尊嗎?”
“放肆,到底是哀家和先帝太過縱容你!”
“哈哈哈哈……你縱容我?安陽長公主府邸里的小小女官,居然能說出這樣的大話。哈哈哈……”
“瘋婦,哀家懶得搭理你。”
“賤婢,當年若不是我提攜了你,你還是公主府里的女官,你不謝我的提攜之恩,以怨報德,我當初真不該把你獻給先帝。”
“放肆,你若今兒不想要臉面,哀家索性也跟你算算帳。”
“好!杜麗笙你果然要恩將仇報了。”
“恩將仇報?若不是哀家看著你是先帝的同胞,你犯的罪,夠你下十次地獄!”
“我下地獄也會拉著你陪葬!”
“瘋婦,哀家沒工夫跟你磨嘴。”太后說完,轉身準備上轎輦離開。
不料安陽長公主像一只惡狗一樣,咬住太后不放。一把將太后拉下來。嘴里還罵罵咧咧地說:“賤婢,你想走,沒那么容易!”
太后一把打掉安陽長公主的手,狠厲地說:“你果然是活膩了。”
“哈哈哈……你個,居然口出狂言!我是先帝的同胞,你不會想暗殺我吧?”說完扭身對著張秀庭大喊:“張大人,你可以作證,如果本主哪天遭遇不測,就是太后下的黑手。”
太后厭惡地望著安陽長公主,決絕地轉身,準備再次離開。不料還是被安陽長公主攔下。
太后厭惡至極,瞪著安陽長公主說:“你真是活夠了。”
“賤婢,你嚇唬誰!我堂堂金枝玉葉,難道是被你嚇唬長大的?”
太后沖著一個抬腳的太監說:“去叫兩隊羽林軍,站在大殿一百步的地方,聽候哀家的調令。
抬轎太監得令,麻溜地跑下臺階,消失在紫宸殿之前。
“想滅口,沒那么容易!”安陽長公主說著從自己地袖襟中掏出一個盒子。
“哀家今兒替先帝管教你這個沒規矩的公主。”
“你管教我?真是癡人說夢。你看看這是什么?”
“哀家不用看,這是你偽造的先帝遺詔!”
安陽長公主大驚,自己的殺手锏還沒使出來,太后就已經先發制人。讓自己后發受制于人。
“你怎么知道?”
“你個勾結宮中檔案庫的司庫,捏造先帝遺詔,妄圖在關鍵時候至哀家于死地,休想!”
安陽長公主驚愕,大聲喊道:“賤婢,你竟然暗中監視我。真卑鄙!”
“彼此彼此,你安插在慈寧宮里的小太監今兒索性一并還給你!”看見遠處的羽林軍邁整齊矯健的步子往這邊跑。太后振臂一揮,羽林軍加快了步伐,一眨眼的功夫已經站在紫宸殿的丹陛之前。
“拿下她!”太后語氣中帶有不可置疑的威嚴。
安陽長公主嚇得渾身顫抖,顧不上手上的盒子。“你敢拘我?我是先帝胞姐,本朝的長公主。”
“哀家拘的就是你。”
羽林軍已經踏上臺階,腰間懸掛的寶劍,摩擦著侍衛鎧甲上的金屬片,發出刺耳的聲音。
“杜麗笙,先帝駕崩之前,曾讓你護著我,你就這么護著我嗎?”
“今兒你既然想鬧,還拿出這么個東西想致哀家于死地而后快。哀家就告訴你,你放在檔案庫那張假詔書哀家早就看過了,能留你到今日,已經顧念著先帝的情誼,你偽造圣旨,企圖謀害當朝太后,光這一條,就夠你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