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鮮少會這般生氣。
太監的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都說伴君如伴虎,他在皇帝身邊那么多年,自然是知道這個道理的。
皇上是個陰晴不定的人,這個他很清楚,所以他向來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事情,在皇帝身邊,察言觀色,還有就是從來不多話。
今日紀顏寧的事情倒是讓他他心驚不已。
他是知道暄王的這個未婚妻的,自從來的長安以后,事情就沒有停過,坊間關于她的傳言不少,而且皇上對她也頗為關注。
他見過紀顏寧幾次,看著倒是乖覺,沒想到和皇帝對上,卻是半點都不落下風。
皇帝看著跪在地上的太監,終于恢復了些許神色,面色平靜地開口道:“收拾一下。”
太監急忙應是,但是又不敢表現得太急切,只能悠悠地讓小太監來處理。
皇帝應下了紀顏寧的要求,可是心里卻很不舒服。
本來就是想要利用賑災的事情,讓寶昌記大出血,可是沒想到,紀顏寧居然的胃口不小。
這對姐弟還真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若是其他人,皇帝說不定還會欣賞這對姐弟有勇有謀,可惜他看到紀顏寧,莫名就覺得有些不喜,覺得紀顏寧對他來說,似乎很是有威脅。
他揉了揉腦袋,對旁邊的太監說道:“找欽天監的冒云過來。”
紀顏寧并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容嶙去找來了冒云。
不過就算是她知道也是不會上心的。
冒云不會無緣無故就出賣自己就是了,他也沒有必要一定要當皇帝。
紀顏寧覺著,在欽天監當值,最重要的就是有一身和稀泥的本事。
畢竟看天象,看命理,測未知這樣的東西,實在玄乎得很,又無法精準,只能靠著忽悠的來保住自己的性命。
有些話不能亂說,有些要說但是不能說得太明顯太滿,這大概就是欽天監里的學子每天在做的事情吧,紀顏寧在想著。
能算得出來是本事,但是怎么說也是另一種保命的本事。
之前她去找冒云,除去她尸骨的事情,當然就是在皇帝對自己起疑心的時候,給皇帝安撫情緒。
她自然不能這么快就露出馬腳來。
若是讓容嶙知道自己是應采薇,定然會不顧一切地將自己給殺了。
她絲毫不懷疑這一點。
紀顏寧和紀瑯坐在馬車上,馬車正緩緩地往柳府里回去。
紀瑯說道:“姐姐真的要把十萬兩銀子交給朝廷嗎?”
之前瞋州出事的消息傳來,紀顏寧已經讓寶昌記撥出了不少的銀子了。
紀顏寧說道:“用十萬兩銀子換個皇商的位置,我們不虧。”
成為皇商,也就不是一般的商戶了,日后能賺錢的機會還多的是。
紀瑯說道:“可是我也聽說,賑災的話,總會有不少的官員趁機撈錢,那些官員家中的金銀財帛定然不少,為何不讓他們也一起捐錢賑災呢?”
商戶和錢打交道,所以才讓人覺得滿身銅臭,為人不齒。
可是那些官員滿嘴的仁義道德,暗地里搜刮的可不曾手軟,卻還是一副自恃清高的模樣。
紀顏寧看著他一副皺眉的模樣,說道:“這次賑災的事宜是由三皇子督管的,不用擔心。況且賑災的錢,我可不想便宜別人。”
紀瑯看著紀顏寧:“姐姐有辦法?”
雖然說三皇子負責這次的賑災,但是朝中甚至是他的手下,看到有好處,未必沒有不動心的。
只要不過分,三皇子未必會提醒。
所以她才不會就這樣將銀子交給衙門。
紀顏寧道:“雖然我們姐弟如今在長安,可是我們寶昌記主要都是在江南一帶,我們捐錢可以,但是銀子和糧食要從江南運。”
這樣一來,就可以躲過長安里大大小小的檢查官員,一層一層的油水也可以省下不少。
紀瑯聽得紀顏寧這么一說,瞬間覺得釋然了下來:“姐姐很聰明。”
紀顏寧的目光看向了紀瑯,說道:“所以說,有姐姐在,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也不用害怕,你今日為何要在皇帝的面前說自己日后不入仕?”
紀瑯還在白鷺書院念書,他的功課向來不錯,書院里的夫子們對他很是滿意,畢竟聰慧非常。
他在書院里已經有了“小才子”的稱號了,已經模樣俊俏,還十分的受歡迎。
若是日后入仕,對他來說,不是難事。
紀瑯說道:“我已經決定了,入朝為官也好,當個商人繼續經營寶昌記也好,只要用心,都會做得好的,沒必要非要入朝為官。”
雖然這世道之人以士族為尊,商人地位不高,但是對于紀瑯來說,這些都不重要。
就算他是個商人身份,同樣可以抬頭挺胸,不必任何人差。
紀顏寧見他眼神堅定,便笑了起來:“好,你自己的事情,決定了就好。”
馬車緩緩回到了柳府,剛一下馬車,管家就迎了上前。
“表小姐,表少爺,老爺讓你們回來就去書房一趟。”管家說道。
紀顏寧和紀瑯相視一眼,便跟著管家往柳牧的院子里去了。
姐弟兩人來到了柳牧的書房,上前給他行了禮。
“不用那么多規矩了。”柳牧放下了手中的筆,抬頭看向了紀顏寧和紀瑯,“你們入宮談得如何?”
紀顏寧道:“還算順利,寶昌記捐十萬兩銀子賑災。”
柳牧聽到紀顏寧說用十萬兩銀子賑災,心中小小震驚了一下,若是再讓其他的商號捐些銀子,朝廷根本就不用花一分一毫的錢,甚至還能再充些國庫。
他嘆了一聲,說道:“皇上真是獅子大開口。”
紀顏寧道:“不是,是我自己提議的十萬兩銀子。”
柳牧驚訝地看向了紀顏寧。
難不成她手下的寶昌記真的已經富可敵國了?
紀顏寧看見柳牧的神情,笑了笑,說道:“其實寶昌記要拿出十萬兩銀子來,確實有點多了。不過如果不是這個價錢,只怕皇帝是不肯讓寶昌記當皇商的。”
“皇商?”柳牧有些驚訝地看著紀顏寧。
紀顏寧點了點頭:“日后布料和茶葉的供貨的四分一,就歸寶昌記包攬了。”
柳牧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將銀子打出去就沒有半點浪花就好了。
看著紀顏寧和紀瑯面色挺好的模樣,柳牧深深覺得自己這個當官的在外甥和外甥女的眼里,估計是個窮得不能再窮的人。
之前紀瑯找宅子的時候,就帶著他看了幾處不錯的宅子,讓他選一個合適的。
他原本還想著挑一個中規中矩的,不用太大的,結果紀瑯告訴他,帶他去看的宅子已經全部都買下來了,不過就是在看哪個更適合當成新家而已。
他當時心里就覺得,這紀家姐弟倆得是有多有錢才這樣的揮霍啊!
柳牧讓紀瑯不要亂花錢,紀瑯說他向來都節儉。
這真的算得上節儉嗎?
其實在紀顏寧接手寶昌記之前,寶昌記確實只是一個勉強算富有的商號,自從紀顏寧接手之后,一系列的動作讓生意越來越大,而且后來還吞并了不少的商號,這大富的趨勢才愈發的明顯了。
不消一日的時間,已經有不少人知道寶昌記答應了捐款,但是具體數額不知,但是坊間傳言,她就是因為答應給瞋州捐了錢,竟然就這樣步入了皇商之列。
這個消息讓不少人商號開始暗中打探寶昌記到底給了多少錢才有了這樣的身份,其實他們也想相仿一二。
那些被擠出去的皇商更是郁悶不已,想著要是自己也捐錢,會不會將寶昌記給比下去。
不過在打探到紀顏寧捐的數額之后,他們有不少人就打退堂鼓了。
十萬兩銀子啊!
那可不是錢,是命啊!
不過寶昌記都能拿出十萬兩銀子來,其他的商號自然不能什么都沒有動作,紛紛捐出了銀子。
不少官員們看著商戶們竟然都開始捐錢了,心中自然是暗自嘲諷,用他們的錢去賑災,讓士族們舒坦不已。
然而當他們晚上家里連續好幾日遭賊被盜了不少東西之后,卻都不敢將事情弄到明面上處理,就算是報官,也不敢說出具體被盜的有多少金額。
在這個賑災的節骨眼上,若是讓別人知道自己的私庫有那么多錢,自然是不妥了。
就怕那些錢被衙門找回來之后自己那不回來,被捐了可就損失大了,還不如自己默默地找。
紀顏寧料準了這幫人會忍氣吞聲,讓元嬌嬌下手也無需客氣。
有了段無瑕這個護身符,元嬌嬌覺得,自己偷起東西來更順手了。
這種劫富濟貧的感覺好像還不錯,而且自己一個賊,偷東西也就罷了,還有段府的人做接應,想想都覺得很刺激。
于是她興奮起來,偷得更勤快了。
于是短短三天的時間,囂張的江洋大盜將長安城不少的官員府邸都光顧了幾遍,幾乎要把人家的私庫都給搬空了。
要不是段無瑕攔著,只怕元嬌嬌真的是一個子都不想給他們留。
有了這些錢,感覺紀顏寧就算是出十萬兩的賑災銀子,似乎要回本了?
元嬌嬌心想著,自己可真是能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