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歡送走了嫻姐兒,這才回到主屋。
“大爺已經回來了,”陳媽媽低聲道,“正在小書房里看書。”姑爺喜歡安靜,讓她們端了茶之后,就吩咐不用陪著了。
“讓人備水吧。”徐清歡吩咐陳媽媽。
大爺和大奶奶要梳洗,門房也可以上拴了。
在宋家住下來之后,一切都平安,陳媽媽松口氣,太夫人讓她來跟著大小姐,她要將大小姐身邊的事處置的妥妥當當,才不負太夫人的信任。
“大小姐,”陳媽媽道,“宋家下人的名冊我也準備好了,前面是各院侍奉的管事和下人,后面是準備跟著我們去往常州的人。”
陳媽媽將名冊遞到徐清歡手上,徐清歡點點頭:“辛苦媽媽了。”
徐清歡拿著名冊走進屋子,明天從娘家回來之后,還要仔細挑選人手到院子里來,找兩個辦事麻利的小廝,還要幾個媳婦子分擔銀桂手里的活計,銀桂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鳳雛除許多事上幫不上忙。
不過雖然大家累一些,宋家卻讓他們有種心安的感覺。
走進屋子,遠遠地就看到宋成暄端坐在椅子上處理手中的公務,他整個人都籠罩在暖融的燈火之下。
徐清歡走上前去,拿起剪子剪掉了一截燈芯,燈火跳動間屋子更加明亮了幾分。
宋成暄放下手中的毛筆,轉頭去看她,她的眼眸亮如星辰。
“天色不早了,”徐清歡道,“大爺該梳洗安歇了。”
他睡覺通常沒有那么早,有時候自己一個人在書房陷入眼前的事務之中,再抬起頭時已是天將破曉。
徐清歡道:“我祖母常說,年輕的時候不在意,將來年紀大了病痛都要找上門,大爺要為長久打算。”
宋成暄誅殺了簡王之后,就一直在忙碌他們的婚事,即便看著精神很好,哪里有不累的道理。
何況這些年他的付出都要比尋常人更多,老虎也要有打盹的時候,如果以后他不打盹,她就去捋他的虎須。
徐清歡見宋成暄沒有說話,笑著道:“我先去鋪床,等收拾妥當再來叫你。”
就在她走入屋子時,整個書房都跟著亮起來,然后她站在他面前言笑晏晏,他望著這一幕不禁有些失神。
她轉身即將離開,宋成暄不由自主伸出手拉住了她。
沒有誰愿意處于黑暗之中,特別是光明就在不遠處時,黑夜會讓人覺得更加難熬。
徐清歡幫宋成暄換了衣服,兩個人都梳洗干凈,這才并肩躺在床上。
徐清歡看著頭頂的幔帳,成親之前陳媽媽還囑咐她,男子睡在床里面,女子睡在外面,可新婚之夜宋成暄卻就顛倒了過來。
昨晚徐清歡太累也就沒去細想這些,今天晚上又被他攆到里面躺下,她這才明白原來他準備以后就如此了。
徐清歡忍不住側身去看宋成暄:“我睡在里面,總是不太方便。”
“不用你侍奉,”宋成暄眉眼舒展,十分自然,“你想要喝水,我給你倒來就是。”
怎么能勞煩他來侍奉她。
“還有別的。”徐清歡還想要尋個其他的理由。
宋成暄不假思索:“想要去凈房?那也方便的很……”
自然不是,徐清歡臉上一紅,將耳朵也縮進被子里,他厚著臉皮能說出口,她卻不好意思去聽。
感覺到被子微微一動,他躺了進來,徐清歡立即向后縮了縮,他們可是說好了的,她昨夜太累,腰疼腿酸,加上下面還不舒服,今晚他絕不會對她動手動腳。
徐清歡剛想到這里,還是感覺到一條手臂伸過來,將她整個人拖了過去。
“外面起風了,”宋成暄摟住她的肩膀,“離得那么遠,被子蓋不到,你若是不小心著了涼,祖母會心疼。”
說著他還伸手將她背后的被子掖了掖。
縮在他懷里好像是挺暖和,感覺到他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她才松了口氣,半張臉頰貼在他的胸口上,聽著他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北方可能有人要生事了,”徐清歡道,“這次的簡王案還有漏網之魚,鳳陽被清理的最干凈,怕東南會有簡王的人,軍師也早早回到東南主持大局。
現在看來簡王遺禍應該會在西北和北疆。”
西北戰亂,皇上無暇去清理內患,簡王黨也許會借此存活下來,至于北方或許簡王布置了更大一盤棋在那里。
懷疑簡王是幕后之人后,她讓張真人和哥哥幾個去鳳陽,那是因為前世簡王拿到了宗正卿就將宗正寺遷移去了鳳陽,她猜測簡王必定早就在鳳陽布置了人手。
結果如她所料。
這些也前世的情形不謀而合,也暴露出一些前世她不知曉的秘密。
那就是孔家和李大小姐。
簡王謹慎,也許除了鳳陽之外他還有隱藏的棋子,那就是他們一直沒有關注的北疆。
簡王一死,誰會站出來穩住那些烏合之眾?無論是誰來統領他們,都要先立威,這樣才能穩住局勢,證明自己的地位。
窗外的樹影搖曳,北方迎來了大風的季節,幸好屋子里一片暖融。
徐清歡眼皮漸漸發沉。
宋成暄還在等徐清歡說話,耳邊卻傳來她勻稱的呼吸聲。
睡著了?
睡夢中的徐清歡徹底放松下來,大約似乎感覺到不太舒服,輕輕地動了動,手臂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手肘恰好壓住了他平坦的小腹。
宋成暄微微皺眉,他這算不算作繭自縛?這樣親密的姿勢,恐怕一時半刻他無法安穩入睡了。
宋家大宅的燈火漸漸熄滅。
黑暗中的墻頭忽然有個人影晃動。
永夜歡歡喜喜地從正院出來,正準備去歇著,公子少有會睡得這么早,他一下子就輕松下來,終于可以去泡泡腳,吃幾顆瓜子,將腰間的長劍擦得锃亮,然后會周公去。
突然發現有人越墻而入,永夜立即警覺地飛撲上去,緊緊地攥住了那人的衣領。
“慢著點,慢著點,是我。”
徐青安的聲音傳來。
“世子爺?”永夜沉聲道,“您怎么會過來?”
“家中不能睡了。”徐青安哭喪著臉,“無處可去,來這里湊合一晚。”
永夜雖然有所預料,卻難免喜出望外,安義侯世子爺這么快就流離失所了?比他和張真人想得都要早啊。
他預測世子爺五天之內必然前來求助。
張真人則說十天還是能堅持的。
這樣一來,他賭贏了,張真人欠他十兩銀子。
“大爺和大奶奶都歇下了,”永夜道,“不過我那里可以讓世子爺將就一下。”
“不將就,”徐青安忙道,“只要能睡就好。”
永夜也是在徐家見識過世面的人,每次世子爺來求助,都要給鳳雛帶東西,他早就覬覦已久。
徐青安道:“走吧,帶我去你那里。”
永夜卻沒有動,而是望著徐青安:“蹄膀呢。”
徐青安瞪圓了眼睛:“你也要蹄膀?”
蔣家。
蔣家大爺正準備休息,管事的匆匆忙忙進門稟告:“大爺,咱們一直盯著那韓參將的動靜,韓參將好像要逃走。”
蔣家大爺不敢怠慢,想要讓人去通知李四爺卻已經來不及了:“快,帶上幾個人跟我去看看。”
蔣家下人打開大門,正要跟著蔣家大爺一起出去,月光之下卻忽然出現了幾條人影,他們亮出手中的利刃向蔣家人逼來。
劍芒一閃,走在最前面的蔣家下人捂住脖頸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