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延和宇文良郴或許在其他方面上各有不同,但是在感知圣心這一點上,卻是出奇的默契。
兩人見著明宣帝沉下來的臉幾乎同時閉了嘴,生怕成了那個出頭鳥兒,被明宣帝的怒氣給掃到丟了腦袋。
錢太后突然開口道:“皇帝,他們兩個各說各有理,既然理不清楚,那不如問問祁大人。”
她看向祁文府,“祁大人那日既然也在安陽王府,又與他們二人在一起,那你說說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還有你覺得單憑小王爺說的這些事情,二皇子可會動手報復?”
“太后。”
明宣帝皺眉,錢太后是裕妃的姑母,也是出自薄家,她這么問簡直是把祁文府往坑里帶,讓他怎么回答?
若說會,二皇子不會善罷甘休。
若說不會,豈不是得罪瑞王?
祁文府看了錢太后一眼,面色平靜的說道:“回太后娘娘,小王爺方才所說,基本屬實……”
錢太后眼中浮現郁色,裕妃也是沉了臉。
祁文府淡聲道:“那一日在安陽王府中,的確是二皇子主動邀小王爺去后院賞梅,也是他主動叫住了女眷問路,后來小王爺和二皇子因為一些小事生了口角,此事在場之人眾多,城陽郡主她們也能作證。”
宇文良郴聽著這話,眼底露出欣喜,瑞王卻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祁文府就話音一轉說道:“不過二皇子與小王爺起爭執,起因卻是因為小王爺糾纏女眷,言行不當,二皇子才以兄長的身份出言教訓。”
“小王爺性情耿直,受不得氣,且或許是有旁人在場覺得丟了顏面,這才反駁了二皇子幾句。”
祁文府站在暖閣中,神色平靜道:
“此事本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二皇子知禮守節,不忍見謝家女眷被人糾纏,所以才出言回護一些罷了,后來二皇子與小王爺還一同給安陽王妃賀壽,同獻了壽禮,就連安陽王和王妃都夸贊二皇子懂禮。”
“微臣想,二皇子平日自持穩重,也從不惹是非,想來應該做不出同室操戈的事情。”
錢太后和裕妃聽著祁文府的夸贊之詞,臉上都是露出淺笑來,就連宇文延看向祁文府時,也是微怔之下面露感激。
宇文良郴卻是氣得七竅生煙,張嘴就想罵祁文府,可才剛開了口,就被旁邊坐著的瑞王猛的抬腳踢了一下,一腳踹在了他屁股上的傷上。
他頓時疼的忘了要說什么,只是慘叫了一聲。
明宣帝頓時看向他:“怎么了?”
“疼……”
宇文良郴蒼白著臉,倒吸著冷氣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來,只淌著眼淚水低聲叫著疼。
明宣帝看著他那張青青腫腫的臉,還有他說掉眼淚就掉眼淚半點都沒有覺得丟臉的樣子,眼里氤氳著沉色,突然開口:“子嶸,你方才說謝家女眷,是哪個謝家?”
祁文府回道:“宣平侯府。”
明宣帝嘴角猛的就拉平了下來,抿成一條線。
裕妃只覺得自家兒子占了上風,連忙就跪下說道:“皇上,祁大人方才也說了,延兒向來懂禮,更不惹是非,他斷然不會做出這種暗箭傷人的事情。”
“宇文良郴和瑞王府無緣無故傷了延兒,讓他至此,還請皇上為延兒做主!”
宇文延也是低聲道:“求父皇為兒臣做主。”
明宣帝看了會兩人,扭頭對著錢太后道:“太后覺得,此事該怎么處置?”
錢太后沉聲道:“若是延兒出手在前也就罷了,可若他什么都沒做,良郴此番的確是過分了,我宇文家向來以仁孝治天下,斷然容不得手足相殘之事。”
瑞王猛的抬頭看向錢太后,就連明宣帝目光也暗沉了幾分。
“皇后覺得呢?”明宣帝又問道。
皇后看上去是個性子端和之人,她看了眼宇文良郴,卻沒順著太后的話,而是遲疑了下低聲道:
“小王爺的事情,皇上自有決斷,臣妾只是覺得,小王爺平日里性子雖然沖動了些,卻也是個喜歡打抱不平、本性善良的好孩子,這些年更是未曾主動與哪位皇子交惡。”
“這次的事情會不會有什么其他誤會,就像二皇子不會主動傷人一樣,若無緣由,小王爺也不會主動傷了二皇子才是。”
裕妃猛的看向皇后:“娘娘這是什么意思?!”
皇后面色沉靜,溫和道:“本宮沒什么意思。”
“本宮只是覺得,皇上向來疼愛子侄,斷不會讓任何一個受了委屈,裕妃心疼二皇子本宮能夠理解,但是也不能在事情沒清楚之前,便逼著皇上下旨處罰了小王爺。”
“如果真是小王爺的錯也就算了,可萬一是有什么別的誤會呢,等事情查明之后,你讓皇上怎么自處?”
“你…”
裕妃氣得臉色鐵青。
皇后對著明宣帝說道:“皇上覺得呢?”
明宣帝點點頭道:“皇后說的有道理。”
“皇上!”
“皇帝!”
裕妃和錢太后同時出聲。
明宣帝揮揮手攔了兩人的話,直接說道:“太后剛才也說了,這件事情他們各說各有理,良郴的性子朕知道,雖然喜歡胡鬧,可無緣無故的,他也不敢對延兒下狠手。”
“至于延兒……”
明宣帝看了眼半趴在地上的二兒子,語氣深了些:“他向來懂禮,也不惹是非,這件事情說不得是被人挑撥。”
“眼下事情還未查明,朕不能隨意處置,這樣,延兒這幾日就留在宮里,讓太醫好生替他診治,裕妃你也多照顧一些,定能將他的腿治好,至于良郴……”
明宣帝沉眼看著他:“先送進大理寺去醒醒腦子。”
“皇叔!!”
宇文良郴不敢置信的抬頭看著明宣帝。
他居然讓他進大理寺監牢?!
明宣帝沉聲道:“不管如何,你當街毆打皇子,而且還肆意胡為,糾纏朝臣之女,丟盡了你父王和朕的臉面。”
“往日你胡鬧朕不與你計較,是看在你還年幼的份上,可是這幾年你越發大膽,別以為你平日里干得那些污糟事情朕不知道,若非看在你父王的面上,朕早就砍了你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