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王被明宣帝弄的心力憔悴,又要操心朝中和京中的事情,鬢邊白發陡聲,短短時間就像是老了十歲,而安陽王妃也為著入獄的謝老夫人操碎了心。
安陽王說道:“祁文府能不能回來,對如今京中都幫助不大,眼下最重要的是,到底讓誰出城去定康調兵。”
瑞王聞言臉色漆黑,胖乎乎的臉上滿是怒意,“調個屁的兵,皇兄緊抓著虎符不放,曹雄那個龜兒子又不愿意借禁軍給我用。”
“城中城防全落在了曹家手里,城外四營也被曹家鉗制,曹雄記恨當初和謝家之事,不僅對著謝家落井下石,在軍中大肆排除異己,皇兄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寧肯把人給了曹雄也不肯給我。”
“我前幾天偷偷派人想要出京去定康求援,剛到城門附近就被人當了叛軍拿下,唯一趁亂跑出去的那人也死在了半道上。”
瑞王說著說著,就氣不打一處來,
“王叔,你說陛下他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眼看著叛軍都快打到京城了,他還不肯放謝家的人,我真是……”
他真是恨不得錘爆明宣帝的腦袋!
安陽王眸色沉暗:“陛下他,怕是被人軟禁了。”
瑞王一驚:“王叔是說,曹家……”
“不只是曹家。”
安陽王緊抿著唇低聲道,“陛下已經兩日未曾上朝了,外間之人求見也極為不易,哪怕見他之時每每也都有沈相在旁,幾乎難以單獨與陛下說話。”
“本王之前見到陛下時,他還未曾糊涂至此,可最近幾日他越發昏聵,除了日日召沈鳳年入宮之外,就連本王要見他都得等他召喚才行。”
瑞王臉色瞬變,安陽王是如今朝中宗親里輩分最高的王爺,更是明宣帝和他的親叔叔。
往日安陽王若要進宮,從來都不需要通傳,想見明宣帝時更可時時入宮,可如今連安陽王入宮也得照著宮規行事,而且想起這段時間南元山被貶,沈鳳年以相位盡攬朝中大權。
瑞王緊握著手:“沈鳳年也投了叛軍?”
莫嶺瀾沉著臉:“他怕不是投了,而是從頭到尾就是,若非如此,謝家之中的那些東西是從何而來的。”
瑞王想起從謝家搜出來的那些“鐵證”,還有謝青珩身上來不及扔掉的“毒藥”,若非是親近之人,又怎能那么輕易的將東西送到他們身邊,甚至讓謝家的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就已經滿盤皆輸,落得個鐵證如山、罪證確鑿的下場。
“那個逆賊!!”瑞王咬牙低罵了聲。
安陽王緊緊皺眉:“眼下京中局勢危險,沈鳳年哪怕投奔逆賊,可明面上他什么都沒做,且也未曾在朝中做過什么大逆之事,本王就算想要動他也不能。”
“不如我禁宮去見陛下,向他求虎符?”瑞王沉聲道。
安陽王直接開口否決:“不行。”
“你雖是皇親,卻也不能擅自入宮,如若沈鳳年和曹家當真已經勾結,甚至軟禁了陛下,那如今宮中上下都已經被他們握在手里。”
“別說是你,就是本王無詔擅入禁宮,怕是也會被他們趁機落下個死罪。”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難道就坐在這里等死嗎?!”
瑞王氣聲道,“現在這情形已經至此,沈鳳年和曹雄如果與那宇文崢是同黨,甚至覬覦皇位多年。”
“宇文崢已經起兵,甚至大軍直逼京城,眼看著就要成事,沈鳳年何必還隱而不發搞出這么多的事情來,他為什么不索性反了?”
安陽王聞言也是不解,若沈鳳年當真反了,他們倒也好處置了,大不了想辦法弄死了沈鳳年,或者索性舍了明宣帝逃出京城強行率兵平叛,這天下總不會所有人都反了,只要沈鳳年反了,他們便有借口替明宣帝報仇,哪像是現在這般進退不得。
沈鳳年如今維持著表面君臣之誼,只守著皇城、把持朝政,與曹家一起維系京中表面太平,甚至鮮少有人知道他所做之事。
他們若此時說他反了,甚至動手,恐怕會被他反咬一口扣上個污蔑朝臣、意圖趁亂不軌的大帽子,名正言順的拿了他們這些僅剩的皇親。
莫嶺瀾緊緊攏眉,心中各種猜測不斷,許久后他才對著安陽王道:“老王爺,您與我說句實話,那宇文崢和元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陽王一頓。
瑞王扭頭:“王叔,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瞞?”
安陽王聽著瑞王憤憤的語氣,許久后才低嘆了聲道:“本王也沒想到,當年陶宜靈居然會有孩子。”
陶宜靈便是先帝元后的閨名,是當時京中出了名的才女。
她長相極美,琴棋書畫皆是精通,聰慧絕倫且滿身風華,卻又不像尋常閨閣女子般默守陳規,活的如同她最愛的桃花一般明艷熱烈。
當年還是皇子的先帝遇襲落難京郊時,被外出上香的陶宜靈救下帶回了城中醫治。
先帝對陶家之女一見鐘情,不顧其已有婚約百般癡纏,甚至以權勢相逼讓與其定親之人主動退親,后求得圣旨強娶了陶家女。
陶宜靈最初的厭憎先帝的,甚至從不愿予以先帝一個笑臉。
可是先帝卻是極為執念之人,也是最善手段的人。
他知曉陶宜靈喜歡桃花,就在滿府之中種滿了桃樹,還將他們相遇的地方也變成了桃林,他知道陶宜靈喜歡古琴,就遍天下的替她尋訪名琴古譜,甚至不惜自貶身份去替她與人求琴。
陶宜靈厭惡什么,他便從不沾染。
而陶宜靈喜歡的,哪怕他曾經再不喜歡他也能愛屋及烏。
先帝幾乎知道陶宜靈所有的喜好,她愛吃的,愛用的,喜歡的花色,愛聽的曲子,善用的熏香,甚至在后來登得皇位之后,也毫不猶豫的立了出身不高的陶宜靈為后。
當一個男人捧著全天下到了面前,只為討一人歡心時,真的很少有女人能夠拒絕。
陶宜靈最初的確是不喜歡先帝,可這世間有幾個女子能夠對著這般體貼深愛自己的夫君,半絲不動情的?
她之前厭惡先帝,只是厭惡他霸道和以勢壓人,卻并非是對之前那樁婚事有多在意,而后來隨著時間流逝,當初的蠻橫褪去之后,就只剩下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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