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些,康辰轍嘆息一聲,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一些,用商量的語氣說:“簡單,你別坐著了,躺下休息一會兒。”
“我的事,不用你管。”簡單看都不看他一眼,態度很差。
他忍了要發脾氣的沖動,“什么叫不用我管?”
“就是我怎樣都和你沒關系,你出去吧!”
康辰轍向來被眾星捧月般寵著,什么時候和人低三下四的說過話,還被人完全忽視?此時,少爺脾氣上來了,根本就不可能乖乖聽簡單的話。
“你懷著我的孩子,我不出去,我有責任照顧你。”
“不需要,這孩子……我已經考慮好了,不要了。”簡單的聲音聽起來輕飄飄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
“你……你說什么?”
“我說如你所愿,這孩子我不要了。”
這話驚到了康辰轍,不知道是因為心愿終于達成,可以不用再帶著她這個包袱了,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向來伶牙俐齒的他竟然覺得無言以對。
兩人相互望著,濃烈又詭異的氣氛充斥在空氣中。
康辰轍看見簡單的臉頰,朦朧而悲傷,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她的眼底有淚影、有絕望,像是長久行走在黑暗中的孤獨旅人,再也沒有了走下去的勇氣。
一直以為她還小,心境單純,只要對她壞一點,她就會慢慢發現他不值得愛。全世界任何一個男人都比他強,她就會迫不及待的離開他。
其實,他從來不敢對外人承認,自己拒絕她是不想耽誤了她,甚至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他是個風流成性的男人,根本就不適合她。如果換作旁人,處境成了今天這個樣子,他可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結婚。喜歡不喜歡有什么打緊,大不了養在家里,不聞不問也就是了,她覺得沒意思,自然就會離婚了。
可是她,他就不愿意這樣做了。因為,她太美好,像水晶娃娃一般,需要人好好呵護。她是他見過最清澈剔透的女孩子,連笑起來都是甜甜的。
她那么小,和她在一起他會有負罪感,而且他不確定,他是否會愛上她,又或者愛上了又能維持多久?
他怎樣都無所謂的,反正他向來都是這副不成氣候的樣子,無所謂再多未婚先孕或是離婚這一樣。因為一個未出世的孩子,就堵上她的幸福,步入婚姻,如果依然不幸,她的一生就都毀在他手里了。他不愿意,也不忍心這樣做。
“我知道你哥哥給你施加壓力了,你不要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強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如果你真舍不得這個孩子,那就生下來。”
簡單聽了他的話,發現自己真是錯的離譜,這個時候不想看見他了。因為,他根本就不理解自己的感情,她不舍得這個孩子,是因為這是他和她的孩子,而不是因為她有多喜歡小孩。
她以為,他曾經也是喜歡過自己的,不然不會費盡周折替她找回丟失的小木馬。現在看來,她錯了,他從來只是把他當成孩子來看待,替她找回小木馬是因為同情吧!
她想他真的該和他告別了,徹底告別。
“這是我的事,怎么決定都與你無關,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簡單……”
“你不走,那我走好了。”
簡單說完作勢要下床,被他按住,康辰轍的聲音有些啞,“我們,一定要這樣么?”
“你是你,我是我,以后都沒有我們。你如果還賴在這里不走,那就只能我走了。”
康辰轍眸光深沉的看了她一會兒,認命的說:“好,我走。”
康辰轍從病房出來,一路上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腦袋又木又漲,疲倦的回了辦公室,一頭栽在休息室的床上,不想起來。他很累,睡一覺吧!醒來后一切就又是嶄新的了。
林空空看著康辰轍頭也不回的離開,再看看簡單一副丟了魂的模樣,無奈的嘆息。她不是救世主,解決不了所有人的難題,感情的事,外人真是不好插手。就默默坐在椅子上,無聲陪伴著這個那么讓人憐惜的女孩子。
“單單,我不強迫你,這孩子要或不要,你自己決定。”簡白和白晨風進門后,站在病床前對簡單說。
“我……可以選擇留下他?”簡單抬頭看著,眼里是細細碎碎的琉璃光。
“可以,孩子可以寄養到我和韻兒名下,你依然可以無憂無慮的。”
“那……爸爸……那里怎么交待?”
“你放心,都交給我。”堅定的語氣。
“簡白,我想回家。”
簡單說這話的時候特別招人心疼,小小的女孩子,受到傷害,只能回到自己的避風港。
簡白的大手在她頭頂上胡亂揉了揉,寵溺的笑,“好,我去問問醫生,如果可以,咱們就回家吧!”
林空空沒有兄弟姐妹,也不知道和他們相處會是一種什么感覺。都說長兄如父,她以為哥哥對妹妹都該是嚴厲的。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兄妹,年齡跨度差不多有十歲左右,妹妹卻直呼哥哥的名字,相處模式不僅不嚴肅,還很有愛。
白晨風在旁邊始終沉默不語,只覆了她的手。
林空空也不知他和簡白怎么談的,他們作為一個外人,能做的好像也不多。刮了刮他的掌心,把臉頰貼在他的肩頭上。
簡白辦事效率很高,出去不一會兒便回來幫簡單收拾東西,準備出院。
臨走前避著簡單對白晨風說:“晨風,醫生說簡單沒事兒了,開了口服藥好好靜養就行。我現在帶她回家,靜候佳音,希望那個小子真如你所說,不會讓我失望。不論成與不成,你也別有壓力,我看簡單好像已經能接受事實了,以后沒有瓜葛也好,我不想她再受到任何傷害。”
白晨風篤定的看著他,“簡白,放心!簡單會幸福的。”
簡白舒展了眉目,語氣也輕松了些:“那我們先走了,你們,保重。”
“好。”
簡白一走,林空空就拉了白晨風的手寫字:“你和簡白說了什么?”
“你猜?”男人故意賣關子。
“快說!”
“別急,很快你就知道了。”
林空空正想追問下去,就見康辰轍慌慌張張的跑過來。他的頭發亂了,甚至連外套都穿反了還不自知,急匆匆的抓了白晨風手臂,“表哥,簡單呢?她哪去了?”
白晨風不喜歡和人有肢體接觸,嫌棄的拉開他握著自己手臂的手,慢條斯理的說:“走了,回家了。”
“什么?胡鬧!她現在怎么能出院呢?”
“那你就得問她了。”
康辰轍也顧不上,白晨風有些看好戲不怕事大的挖苦,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林空空看著風風火火的康辰轍,忍不住笑了,似乎有些明白白晨風和簡白說了什么了。
康辰轍告訴過護理簡單的護士,簡單有什么情況都直接找他。所以當護士聯系不上他,急匆匆敲開辦公室門,告訴他簡單要出院時,他著急了。一心都是得追上簡單,不能讓她這么走了,以致一路上接連撞了好幾個人。
醫生、護士們,看著他們眼中向來一絲不茍的康醫生,外形亂成一團,還一副得了失心瘋的模樣,大都被驚著了。
擦擦自己的眼睛看看確實是康醫生,又不確定的問身邊的人,“剛剛那個是康醫生?”
“應該……應該是吧!”同伴也不確定了。
“康醫生是被邪靈附體了么?怎么變成這樣了?上帝!你怎么把我男神的形象全毀了?”
“省省吧!還你男神?”
“別看了,別看了,快去工作吧!”
康辰轍此時已經無法理會外人說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件很混蛋、很混蛋的事。一個個好好的,花朵樣的女孩兒,被他毀了。現在,她的身體還很虛弱,這么急匆匆的出院,有了意外,落下病根可怎么辦?
他不知道為什么簡白當著他的面,讓簡單流產的時候,他會那么氣憤?流產,明明是能把對她的傷害降到最低的選擇,也是他最樂見的結果,為什么自己忽然就不愿意了?
也許是他真的不想強迫她做任何事,自己不強迫,更不會允許別人這么做。簡白帶走她,會不會……
越想越急躁,腳步也越來越急促,按了電梯卻遲遲不來。他焦躁地砸著電梯按鍵,一下又一下,旁邊人看他紅了眼,都嚇得退出了電梯范圍。
直到“叮鈴”一聲電梯門打開,他神色才正常些,匆匆進了電梯,門合上。世界忽然一片寂靜,寬敞的電梯里只有他一個人,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喘息聲回蕩著。
光潔的電梯映射出他的影子,亂糟糟的一團,落魄到了極點。這樣的他可能會嚇到簡單,有了這個認知,他匆忙的整理著自己的儀容。
先理了理有些亂蓬蓬的頭發,又把胡亂扣錯的扣子解開,重新扣整齊。收拾妥當,自認為滿意了,卻完全沒發現自己的外套還反著。
電梯“叮鈴”一聲到了,他匆匆忙忙出了電梯,又開始快速往停車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