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云一把拉過葉楠,稀里嘩啦的講了一堆有的沒的。全是圍著官府、酒樓客棧、百姓,絮絮叨叨不停歇。
林云根看的一愣,當即捏著閆云的手腕,逼得閆云不得不放手。他眼一橫,怒道:“我家楠兒是你能碰的嗎?再敢糾纏,我把你扔出去。”
“云根叔叔。”葉楠躲到林云根身后,有些害怕道。她是未曾見過發酒瘋的人,頭一遭便嚇慘了。
林云根一甩手,懶得再理會。拍著葉楠的肩,低聲寬慰道:“不怕,不怕。有云根叔叔在,是不會讓旁人傷害到你。快回樓下,我去找伙計給你弄些飯菜來。”
“好。”葉楠快步穿過樓梯,小跑到二樓。
林云根轉身看著癱坐在地的閆云,躬身提起扔出了客棧。喝點小酒便不知自己姓甚名誰?他拍了拍手拿過桌上的扇子,拉過小二哥囑咐了幾句。不打算在樓下多停留,合上扇子去了二樓。
人的酒品,不能用差來說。萬一他不再,后果不堪設想。
林云根眉間的惆悵,再推開客房門的一瞬消失不見。他見江一青、許七都在,笑道:“倒挺默契,要醒一起醒。”
“別揶揄誰,過來坐。”江一青招手道。桌上多是瓜果,少飯菜。看的林云根莫名,卻還是入了座。流螢用手帕擦著唇角,看向林云根道:“我見楠兒慌慌張張,樓下出何事了?”
“碰上一酒鬼。拉著楠兒,非不讓走。”林云根拿起蘋果,狠狠的咬了口。
許七轉頭看向葉楠,企圖從葉楠臉上看出點什么。他眉間微蹙,柔和的光暈包圍著葉楠。怨不得離開那般久,原是因此事耽誤。有林云根在,應出不來差錯。
葉楠捧著茶杯,點了點頭。她當時嚇了一跳,好在云根叔叔幫忙。否則她一個女子,哪里有男人的力氣大。
流螢瞥了眼神色不一的幾人,放下手帕道:“今后還是小心的好。楠兒身子弱,碰上的硬敵毫無勝算。”
“多是酒慫人膽,沒多大能耐。楠兒可覺好些?”江一青把果盤推到葉楠面前問。他見葉楠又是點了點頭,猜是嚇得夠嗆。
流螢揉了揉葉楠的腦袋,不再將此事放在心上。吃一塹長一智,今后多注意就是。她起身走到窗前,望著一行騎著高頭大馬的官兵后跟著馬車。
昨日走了個囚犯,今日便迎個新官,真是有意思。
一覺睡到晌午的幾人,把早飯作午飯。吃到最后,已是下午。
林云根與江一青帶著許七回了隔壁,留在房內葉楠腦子有開始發沉,收拾完桌上的碗筷,躺倒榻上歇息。留著流螢一人,趴在窗前看著樓下的是是非非。
夜來的很匆忙,幾乎是轉瞬而來。烏泱泱的黑暗,吞并所有。燈籠挨個的掛起,為路過的行人照明。晚風吹起懸著燈籠,經過房梁落到許七的衣擺。身旁的躺著的兩人,百無聊賴的數著星星。
許七望著黑的不像樣的天,心思飄得很遠很遠。若是他們先一步消失,便只剩葉楠一人。無人護著的她,該如何面對這兇險的世間。可白箏的決定,是他無法干涉的。
想到此,心中不免多了幾分難過。多數時候,他身受限制。
上天始終是公平的,利與害是同時給予,每個物種皆是。他不過是有了喜歡的人,心開始有了著落、偏頗。
借此來看,上天定是誰也不愛,或是誰都喜愛。任由他們自生自滅,反復輪回。他閉眼,聽著風在耳畔打轉。
“最后一個國。很快,我們就要回越了。”林云根搭在江一青的腿上,用扇子遮著臉道。江一青壓著雙臂,望著黑夜道:“是啊,很快就要會越了。”
闊葉林不知如何?老家伙們是否能敵得過叛逃的精怪。再回永安,等到他們依然是未知。
江一青翻個身,不再眷戀星辰。拿過林云根臉上的扇子,說道:“若是一切如舊,你打算作何?放下一切去找祁晚?”
“我才不找祁晚。”林云根說完有自己后悔,忙又道:“就算是找,也得再過段日子。回去頭件事,自然是好好睡上一覺。”
江一青平躺在房梁上,揮著扇子輕笑兩聲。用不著試探,一詐便知林云根的小心思。看來,還是忘不了祁晚。
許七聽的也是一樂,覺得林云根實在是太好笑。怕是林云根自己也不明白,兩人在笑何,只得無奈的瞪著黑夜。說笑到最后,各自陷入睡夢中。
黑夜深邃如枯井里的井水,透著的白晃晃的水波。不見天日等待奉獻,映出途徑而過的人的面龐。若非地平線上升出突兀的白,怕是多數人還在睡夢之中。
街邊的小販們,早早的擺好攤位。不辭勤勞的日復一日,還冒著時刻被訛的危險。生活像是一望無際的深淵,人們卻總是懷揣著可能見到星辰的心。
明知是不可能,卻還是要堅信。借故為它們披上明日、希望的名號。可能這就是生活吧,在無限的不可能中尋找可能。
小店門前的燈籠早早摘下,新一輪的鬧事風波又開始。來福客棧二樓,圍著剛入住的客人。怨氣沖沖的望著樓下,伙計在旁一個勁的道不是。
桌椅倒倒歪歪,鬧完之后圍著柜臺。要了些許的碎銀,領著一幫子人又離開。他們不像是受害者,倒像是土匪。吵的大家不得安寧,且報酬不菲。
一夜好夢的葉楠,伸著懶腰從門內走出。她趴在欄桿上,看著收拾妥帖的客棧,唏噓不已。何故鬧得如此地步,互相體諒不也無此事發生。昨日聽的酒鬼一堆說,從中聽出鬧事的始末來。
她發覺自己越來越冷血,同情不了任何人,更討厭高舉弱者有理的旗幟。雙方但凡都能講理,不至于鬧到如此。
葉楠揉了揉眼,問小二哥要了熱水回了房。留下一群人,拉著小二哥評理。她關門時看到生無可戀的小二哥,好笑的關了門。
大開的窗戶上投來大片的光,吹來的風偏是清涼的很。秋日的天,總帶了股令人愉悅的氣息。她最是喜歡。
流螢從葉楠手里接過熱水壺,輕聲道:“樓下還在吵?”
“嗯。我回來時鬧事的人走了,吵得是二樓的房客。”葉楠用毛巾浸著水,反復的擰干后擦拭著臉道。
先前想過換家客棧,可師父說鄰宿的哪家客棧都一樣。
“咚,咚,咚——”敲門聲連續響起。葉楠扔下毛巾,趕去開門。她后退兩步看向門外的江一青三人,問候道:“師父、云根叔叔。”
“我們在樓下等你們。”林云根搭著江一青的肩,笑著拖江一青往樓下走。走到最后的許七,停下腳步多看了幾眼葉楠。看的葉楠臉緋紅,啪的關上門。
隔著門,也能聽到許七的笑聲。
葉楠回過身沖流螢一笑,指著門道:“師父讓我們去樓下吃。”
“嗯。你收拾一下,我們下去。”流螢走上前去,整理著葉楠的衣襟道。瞧著葉楠通紅的臉,不難猜出剛才除了林云根、江一青外還有誰。
兩人連見面也要羞澀,真不知以往說出那些羞人的話的人是誰。
葉楠拿著鑰匙,跟在流螢的身后出了房。清晨吃飯的人極少,她幾乎一眼就看見江一青等人。
林云根抬著手,喊道:“流螢妹妹、楠兒,這里。”
“你們倒是麻利。”流螢入了座,掃視桌前的人道。
林云根呵呵一笑,不作答。葉楠與許七相視而笑,捧起碗筷聽著幾人對談。
睡眠有了保障后,一切都變得明朗。葉楠用勺子攪著碗里的粥,問道:“師父,為何我們要到樓下吃?”
“自是帶你出去轉轉。”江一青放下碗筷,笑道。前兩日忙著休養,如今正好有功夫。
林云根聞言看向許七,好奇道:“這里你該熟的,過會帶著我們去好玩的地方轉轉。”
“林叔,你誤會了。我不常來此,要論熟悉程度,我與你們是不相上下的。”許七見幾人看過來,當即稟實相告道。他最多記得路,風俗只略有耳聞。
要怪就怪此地,比起岱輿還要遠。又是行什前輩的地盤,自是不敢瞎來。惹出亂子來,又得聽許伊嘮叨。
林云根長哎了一聲,遺憾的看了眼許七。看來只能瞎轉悠,走到哪算哪。反正他是對鄰宿無多印象,倒是對忻州熟的很。他樂道:“怨不得無精怪來此。有了行什,誰還敢住這兒。”
“呵呵,這話要是旁人聽了,指不定躲你躲的遠遠的。”江一青好笑的看了眼的林云根,喝了勺粥道。
許七聽出兩人的暗嘲,不懂其中種種故事。但這不重要,等離開夏回到南寧,問一問長輩們就該明了。
林云根贊同的一笑,起身道:“走吧,正好消消食。”
“嗯。”流螢扶桌而起道。
一行人前后離開客棧,走在蜿蜒的人形路上。人們左一簇,右一堆。前后不一,把直路硬生生轉成s形。
葉楠牽著許七的手,聽著沒完沒了的喧鬧,倒也漸漸習慣。他們走在江一青、林云根的身后,小販的攤位看到的也參差不齊。
總是被幾人身軀擋著,傳來的只有爭吵。以至于自打葉楠來鄰宿,最深的印象都是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