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銀月為了祝家大院的興旺發達,耗費了她一生的精力,積勞成疾,溘然離世。她生前最大的遺憾就是希望自己的兒子榮森、龔昌遇兩兄弟能夠振興家業,光宗耀祖,可是她等不到那一天了,因為蒼天不給她這個機會。
一陣山風吹來,龔昌遇禁不住潸然淚下:“銀月嬸嬸,你聽那……有人在唱……那首你最愛聽的歌謠。你看,那漫山遍野,你還覺得孤單嗎?”
銀月再也聽不到龔昌遇說話了,也看不到漫山遍野的鮮花了。龔昌遇在外頭,銀月嬸嬸在里頭,她心愿未了,在那個世界里無聲無息地睡著了,永遠地睡著了。
作為一個將軍,龔昌遇對銀月嬸嬸離世如此的傷感,哭成淚人一般。馮嬌兒第一次看到了龔昌遇柔情似水、至情至孝的一面,更加堅定自己的念想,發誓非龔昌遇不嫁了。
她很清楚龔昌遇出身于農村貧苦家庭,家中無權無勢,草根階層的孩子唯有自己努力,才可以出人投地的。雖然自己是蒼狼國的大公主,可自從楚王蕭朝東戰死之后,她就沒有喜歡過任何男人,又稀里糊涂地喜歡上了龔昌遇這個大字不識的傻小子,也不知道緣何了。
他們幾個人在墳塋佇立了許久,一直默默不語。逐漸地,龔昌遇的情緒才平復下來,在山上摘了許多的野花,紅的,白的,粉的,黃的,紫的,插滿了墳頭,直到西邊彩霞滿天,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
翌日,龔昌遇吃過早飯,騎著棗紅馬,在必晟老爺子的陪同下,帶著三十來個手下到了唐四嶺。恰逢那里趕集,從十八鄉匯集在這里的村民有數千人,這讓龔昌遇大為高興。
龔昌遇在一處空曠的高地上,將透甲槍豎立起來,取下腰間懸掛的佩劍和轉輪手槍,交給黑大帥黃慶功:“黑大帥,你說這開場白,怎么起頭?”
“將軍,這個我也不太懂,畢竟這是在儒林縣,我說的粵西話,鄉親們聽不懂哎。否則我可以給你說一段的。”黃慶功憨笑著說,攤攤手,表示愛莫能助。
“老學啊,要不你打一套拳法,把那些年輕小伙給吸引過來?”老爺子必晟建議道。
“爺爺,我的拳法還不如你老人家,你是我們寶城府數一數二的老把式,行家里手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龔昌遇笑道。
“哎,我這身子骨不經折騰,只怕用力過猛,會閃了腰,還是你來好了。”老爺子連連搖頭。
“爺爺,你就不要推辭了。”馮嬌兒在一邊勸說道。
“馮姑娘,老夫老了,真的不行的。”老爺子樂呵呵的,“這樣吧,讓老學和黑大帥比試比試,老學用佩劍,黑大帥用透甲槍,點到為止,看看誰功夫略勝一籌?”
“老爺子,我習慣使用火槍,那透甲槍一百多斤重,我提都提不起,還是不獻丑了。”黃慶功說道。
“哎,黑大帥你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我們就用這透甲槍作為招兵的硬件。凡是能夠單手提起來或者雙手舉起了透甲槍的,我們就錄用了,否則就是他再高大,我們也不要,寧缺毋濫。”龔昌遇茅塞頓開。
“行,就按你說的做吧。”老爺子微微頷首。
龔昌遇單手提著透甲槍,在空地上耍起了槍法,使出渾身解數一會兒花槍,一會兒連環槍,一會兒回馬槍,點、戳、削、劈、撥……動作有力到位,滴水不漏。慢慢地,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不停地拍手叫好,龔昌遇得更起勁了。
耍完了三百六十招,龔昌遇終于停了下來,將透甲槍往黑大帥身上一丟:“各位鄉親父老,我是龔繼昌,今天在此感謝大家的捧場……”
“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一個留著山羊胡子、戴著橢圓形墨鏡的老頭打斷了龔昌遇的話,“又是賣藝的,老掉牙的套詞了。”
“哎,你個老不死的,老子話都沒有說完,你瞎摻和什么?”龔昌遇手叉腰,狠狠地瞪了那老頭一眼。
“喲,這不是塘尾沖那個捉泥鰍的龔老學嗎?什么時候又改名龔繼昌了?”那老頭將墨鏡往鼻子推了推,睜大眼睛看著龔昌遇,陰陽怪氣地說。
“不用你管,你個老不死的!我在這里表演武藝,是免費的,不用給錢的,只要給掌聲就給可以了。鄉親們,來,如果你覺得我耍大槍還行的話,不要吝嗇你的掌聲!”龔昌遇繞著人群轉了一圈。
圍觀群眾一聽觀看表演不要給錢,立時激動不已,一個個使勁地鼓掌,歡呼雀躍起來,氣氛搞起來了。
“好,好,好!”
“看免費的雜技表演,這是我們四都頭一回。”
“再來一次,我們還沒有看過癮呢!”……
一見鄉親們的胃口被吊了起來,必晟老爺子立刻站了出來:“諸位,我家這小孫子今天來耍大槍,讓大伙匯集過來,是要告訴大伙一個好消息……”老爺子故意停住,沒有往下說。
“祝員外,快說呀,什么好消息?”一個長得健壯如牛、戴著斗笠的后生急急地問道。
“噯,不急。”老爺子笑瞇瞇的,他小聲對龔昌遇說,“機會來了,把你招兵的條件和有關事項簡單誰給大伙聽聽。”
“好的。”龔昌遇點點頭。他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然后從黑大帥的手中接回來透甲槍:“父老鄉親們,你們想不想大富大貴啊?”
“想呀!”眾人應道。
“想不想良田美宅啊?”龔昌遇問道。
“想呀!”眾人說。
“想不想出門有車有馬啊?”龔昌遇再次問道。
“想呀!”眾人異口同聲。
“那還猶豫什么!只要你們當中有人今天能夠單手提起我中的這桿打槍,或者雙手舉起舉過頭頂,我一個月就給三兩銀子以上。”龔昌遇單手抓住透甲槍,輕輕松松扛到了肩膀上。
話音剛落,剛才打斷龔昌遇說話的那老頭取下了眼鏡,冷笑起來:“呵呵呵……龔老學,你窮得叮當響,哪來的銀子啊?我看你是吹牛不打草稿!”
龔昌遇見老頭在故意拆自己的臺,大吃一驚,仔細一看,這老頭不是別人,正是十多年前在石灰沖平白無故給自己二兩銀子的戴名世的管家戴名虞!
“戴名虞,戴大管家,我龔老學沒有銀子,你們老爺給我贊助一大筆銀子,不就行了嗎?”龔昌遇靠近戴名虞小聲說道。
“龔老學,你何德何能,讓我們老爺給你錢!我呸!”戴名虞對著地上吐了一泡口水。
“戴大管家,我現在沒有空和你計較,等我把事情辦完了,在和你理論。”龔昌遇扛著透甲槍,揚了揚,“大伙放心好了,只要你們當中有人通過了我的選拔,成為我精捷營中的一員,愿意跟我去打蒼狼軍,我就給你發銀子!”
“龔老學,你說一個月三兩銀子,到底是多少啊?”那個戴斗笠的后生一字一頓地說。
“三兩四錢。”龔昌遇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會吧?我給地主老財做一年的長工才不過十一二兩銀子哦。”斗笠后生嘟囔著說。
龔昌遇將透甲槍矗立在地上,讓黃慶功從錢袋子里取出來二兩銀子,拿在了手里,“小兄弟,什么都有發生的可能。只要你把這桿大槍舉了起來,我立馬付給你二十天的銀晌!”
“你可不能賴賬!”斗笠后生走了過來,一只手抓緊那透甲槍槍桿,想提起來,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
他有點急了,索性將斗笠一丟,衣服一脫,把透甲槍平放在地面,吐了一點唾沫在手掌心,來回摩挲了幾下,而后深呼吸了幾口氣,再下蹲,雙手握緊槍身,“霍哈——”一聲喊,終于舉起來了,而且高過了頭頂。
他堅持了三秒鐘以上,才放了下來透甲槍,對著龔昌遇笑道:“我戴大牛就不信邪,你可以一只手把大槍耍得呼呼生風,我兩只手還舉不起這槍來!”
“大牛兄弟,好樣的。這銀子你拿著!”龔昌遇微微一笑,把兩錠銀子塞進戴大牛的懷里。
“大哥,我這不是做夢吧,才舉起了大槍,你就給我二兩銀子?”戴大牛欣喜若狂,“我還可以再舉一次嗎?”
“大牛,你已經通過了我的考核,不用再試了。”龔昌遇笑道。
“我還想多要點銀子呢。”戴大牛嘿嘿一笑。
“三天后的午時,你到塘尾沖的祝家大院來報到,不得有誤。”龔昌遇拍了拍戴大牛的兩塊胸大肌。
“是。大哥。”戴大牛拿著銀子高舉著喊道,“鄉親們,你們都來試試唄,舉起了大槍,這位大哥就給銀子!我拿到銀子,看到沒有?”
圍觀群眾中的后生們見戴大牛果然拿到了銀子,一個個都眼紅了,紛紛上來嘗試,想把透甲槍提(舉)起來,拿到那預支的銀兩。
無奈大部分人的力氣不夠大,只好知難而退,幾百人中合格者剛好三十人。龔昌遇才花了六十兩銀子,招募到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就不錯了。龔昌遇讓馮嬌兒造好名冊,準備收工回祝家大院了。
才走了幾步,龔昌遇只見戴名虞還站在一邊沒有動,甚覺奇怪。沒有想到戴名虞突然伸手攔住了龔昌遇:“龔老學,你現在是將軍了么?”
“戴大管家,我是不是將軍,與你何干?”龔昌遇不好氣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