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狗子在溪澗圍了一道小堰塞,將水流引向了一邊。圍堰里面的水太混濁了,一些魚蝦無法呼吸,都浮出了水面,這下三狗子可高興了,連忙用手去捧那些小蝦米,忙得不亦樂乎。
龔繼昌對這些小魚蝦是不感興趣的,他要抓更大的溪魚,當然徒手抓魚,比用工具要困難一些,不過這難不倒他的,昨天在黑大帥家的水池里,那么深的水都可以抓到一條大魚,何況這清淺的溪澗呢。
不一會,龔繼昌就在水草里邊抓到了三四條一斤多的溪魚,那些河蟹就不用說了。三狗子看著龔繼昌的抓魚技術這么嫻熟,就停了下來,只顧提魚簍子,跟屁蟲一樣跟在龔繼昌的后邊。
三狗子看得魚簍子的魚差不多都裝了六七分滿了,趕緊對龔繼昌說:“姐夫,不要抓魚了,呆會達達毛(龍溪鋪村的惡霸齙牙蔡的小名)那畜牲過來了,我們就走不了的。”
“他算個屁,這溪澗是公有的,大家都沒有抓的。”龔繼昌笑道。
“姐夫,可這溪澗靠近達達毛的農田,所以溪澗就是他的了。”三狗子說。
“哦,本將軍倒要會會這個達達毛。三狗子,你先把這魚簍子拿回去吧。”龔繼昌說。
“姐夫,你還要繼續抓魚嗎?”三狗子問道。
“嗯。”龔繼昌應道。
三狗子疑惑不已:“沒有魚簍子,魚放哪里?”
龔繼昌笑道,他隨手從溪水邊扯了一根很有韌性的樹枝,在手里抖了抖:“我有的是辦法。”
三狗子叮囑龔繼昌:“哦。那我先回去了啊。記得如果達達毛他們來了,你得趕緊跑。”
三狗子挎著魚簍,上到了溪岸上,才走了八九百米遠,迎面就走來了一個頭戴上只有三縷頭發的“齙牙蔡”達達毛,他身后跟著四五個扛著鐵棍的壯漢,一個個如狗熊一般的,昂首闊步走著。
“不好,達達毛來了。”三狗子轉身就往回跑
齙牙蔡”不緊不慢地說:“嚯哈哈哈……三狗子,你走不了的——”
“齙牙蔡”并沒有看到還在溪水里面繼續抓魚的龔繼昌,所以他一個勁地喊道:“三狗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呆會我到你家里去。”
齙牙蔡的幾個隨從前堵后截的,將三狗子攔住了。無路可逃的三狗子停住了腳步,把魚簍子放在了地上,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氣喘吁吁地說:“齙牙蔡,你千萬……不要上我家去……我爹會……吊我半邊豬的……”
“齙牙蔡”搖著油紙扇:“哈哈哈,如果你不想被吊半邊豬,就把魚乖乖交出來,還要得補交魚稅!”
“老爺,這小子家里窮得叮當響,沒錢交魚稅的。”一個嘴角有點歪斜的仆人成昌龍說道。
齙牙蔡扭了扭那又短又粗的脖子,露出了非常凸出的門牙:“哦,是嗎?”
“老爺,三狗子家里有幾個姐姐,我們隨便抓一個回去,抵魚稅不就行了嗎?”另一個仆人陳顏青湊在齙牙蔡的耳邊說。
齙牙蔡掏出來一根短短的銅煙嘴,塞上了一點煙絲,而后點上了,猛地抽了一口,銜著銅煙嘴:“好像……羅德泰(小桃紅的父親)家的那幾個閨女……沒有多大啊?”
“老爺,管他呢,搶一個回去再說。”成昌龍慫恿“齙牙蔡”。
齙牙蔡搖搖頭:“不可。我們不能做這么缺德的事……鄉里鄉親的,不太好。”
成昌龍說道:“老爺,我們搶佃農家的閨女又不是頭一次,還糾結個啥啊?”
齙牙蔡猶豫不決:“好歹我也管羅德泰叫表叔……”
“那我們先把三狗子捆了再說。”手中拿著繩子的蔡輝文說。
“好吧。”齙牙蔡點點頭。
于是,幾個人三下五除二就把三狗子的手腳都捆了,并塞住他的嘴,然后栓在鐵棍上邊,由成昌龍與陳顏青兩個抬著三狗子,在前面晃悠悠地走著。
到了羅德泰家門口,茅草屋外邊沒有人,他們將三狗子扔在了地上。
齙牙蔡(蔡易達)首先大叫道:“羅德泰,你給我出來!”
很快,茅草屋內跑出一個滿頭大汗、頭發花白的漢子,顫巍巍的到了“齙牙蔡”的前面:“達達毛,你叫我什么事啊?”
齙牙蔡在一塊石板上坐了下來,指了指身邊的魚簍子:“表叔,你家三狗子在我的溪水里,抓了這么多魚,你說怎么著?”
羅德泰側臉說道:“達達毛,溪水里邊的魚都野生的,又不是你家養的,抓了就抓了唄。”
齙牙蔡說道:“可是那黑田沖溪水邊沿線的幾十畝農田都是我買的,所以溪水是我的,里面的魚也是我的,表叔,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羅德泰也上過三四年私塾的,多多少少清和國的土地制度也有所了解的:“達達毛,你這是信口雌黃,溪河都是國有的,什么時候成了你私人的了?”
“溪河從誰的農田地段經過,那一段溪水就屬于誰的。”齙牙蔡說道。
“達達毛,你這是強詞奪理!”羅德泰說。
齙牙蔡收起了油紙扇,立馬臉色大變:“羅德泰,我叫你一聲表叔,是念在我們是上百年的老親戚了。今兒我也不兜圈子了,三狗子對我溪水里的魚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你說賠多少銅子?”
羅德泰也不是這么好欺辱的,反正他一個無產階級,是不會怕“齙牙蔡”這個有產階級的,大不了明年不租種他的田就是。
羅德泰嘿嘿一笑:“溪河屬于共有的自然資源,你這不是敲詐嗎?要錢沒有,我陪你坐一陣,還差不多。”
成昌龍將鐵棍往地上一戳,叫道:“羅德泰,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三狗子到了我們老爺的溪水里偷魚,人臟并獲,你還想耍賴嗎?”
“成昌龍,你個狗腿子,我耍賴又怎么樣!”羅德泰并沒有被成昌龍的熊樣給嚇住。
陳顏青幫腔道:“羅德泰,你不給錢,我們就要人!走,進屋去弄一個閨女出來。”
“誰敢!”羅德泰到順手在墻壁上拿起來一把柴刀,攔在了門口。
成昌龍見羅德泰這么強硬,不由大怒,舉著鐵棍,對準羅德泰的肩膀一棍子就劈了下去:“看招——”
羅德泰輕輕一跳,非常靈活地躲開那一鐵棍,落到了一棵樹下。第一棍沒有打中,成昌龍氣得吐血,大喝一聲,再一鐵棍,對著羅德泰的雙腳橫掃過去。
羅德泰縱身一躍,抓住了樹枝條,順勢爬到了樹上去了,身子斜躺在樹枝上:“狗腿子,有種你就上來啊!”
成昌龍丟下手中的鐵棍,雙手抓著樹皮,像一只壁虎一般地貼著樹干,往羅德泰所在的位置爬了過去。很快成昌龍就到了羅德泰拿里,只見羅德泰對著成昌龍的的頭猛地就是一腳,猝不及防的成昌龍立刻就從樹上掉落下來,重重地摔在地面上,許久也沒有緩過氣起來。
另一個仆從陳顏青見成昌龍半天沒有反應,跑上去一看,只見成昌龍雙目緊閉,臉色蒼白,一定是摔倒要害部位了。
陳顏青叫道:“老爺,成昌龍好像摔得不輕啊。”
齙牙蔡一聽成昌龍出事了,并不慌張小,只是“哦”了一聲,就沒有了下文,對于齙牙蔡來說,一個仆從即便死了,大不了三四十兩銀子就打發了,沒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齙牙蔡對著另外三個隨從說,你看把這棵樹給我砍了,看他下不下來?
“老爺,不用砍樹。我們把三狗子給吊起來,羅德泰自然會下來的。”陳顏青建議。
“直接去屋內搶一個小姑娘,他會下來的。”李向壞提著馬刀,第一個沖進了茅草屋內,哪知道地上太滑,他栽倒在地,摔了嘴啃泥。
“奶奶的!”李向壞撲在地上,一手擦臉上的泥土,馬刀插在泥土里。
這時,小桃紅從伙房里出來,一見家里來了一個拿著兵器的男人,知道這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轉身就到伙房里,將門一關,用身子頂著門,對三個妹妹和母親說:“娘,你們快跑。”
夏荷打開了另一邊的門:“姐姐,你也快過來吧。”
“夏荷,你快去黑田沖叫你姐夫。”小桃紅囑咐道。
“姐姐,咱們一塊走吧。”夏荷說。
話還沒有說完,那摔在地上的李向壞已經開始踹門了,將門踹得砰砰作響:“小妞,你們跑不掉的。”
小桃紅趕緊用木棒撐著門,然后將幾個妹妹、母親推出了門外,“娘,你們快走,這里我來應付就是。”
“嗯,素琴,你小心點。”母親白氏說道。
“娘,你不用管我。”小桃紅催促道。
于是,白氏帶著幾個孩子往門外去了。突然伙房的門被李向壞一刀給劈開了,馬刀直達小桃紅的面前。
小桃紅嚇得閉上了眼睛,哆哆嗦嗦:“不要殺我——”
“美人兒,我不會殺你的。走,跟我去外邊!”李向壞冷笑著說。
李向壞一手扼住了小桃紅的脖子,另一只手開始不老實起來,對著小桃紅的臀部摸向了過去。
“砰——”
李向壞的頭上重重的挨了一棍,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小桃紅回頭一看,原來是龔繼昌回來了,一只手舉著木棒,另一只手還提著一只大甲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