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信判左衛,柳成林判右衛,屠立春統中軍,尤勇任都知兵馬使,掌府兵,閔柔任行軍司馬,掌軍藉、符伍、號令印信,兼任李澤親衛義從統領,李泌任副統領實則負責親衛義從日常一應事務。其他如石壯,李睿,李德,李浩,李瀚,陳長平四兄弟等人盡皆加將軍號,遍布軍中,至此,李澤完成了對武威所有軍隊的掌控,確保他們對自己忠心耿耿。而在這個基礎之上,又合理地安排了以前成德的老臣,大家算是皆大歡喜。李澤也算是完成了他軍事一盤棋的構想。
而在行政方面,武威節鎮府之下,以薛平為武威節鎮副使,當然,這個副使更多的是一個榮譽性的職位,薛平能影響的只是他帶來的一萬神策軍,這也是給朝廷面子,薛平以黃門侍郎的身份出任武威節鎮的副使,資歷之上也是足夠的。
武威學院山長章回出任掌書記,凡武威文辭之事,皆出自他手。這個位置看起來只是一個從事文書工作的職位,但實際上卻是李澤的第一幕僚。
淳于越任推官,掌律法。而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原本滄州的積年老吏,在李澤攻打滄州時立下大功的白明理被任命為淳于越的副手。這個任命的背后,是李澤要借助白明理的手,來對武威節鎮的吏員進行一次大規模的清理和凈化。白明理作為積年老吏,對于處于官僚階級最低層的吏員之間的勾當十分的熟悉。
流水的官員,鐵打的吏,對于地方來說,這些掌握著實際辦事權的吏員,對百姓的影響實際更大。就像白明理,在滄州之時,看起來名聲不顯,但暗地里,卻能輕易地動搖一州的統治,這不能不讓李澤警惕。
而在眾人意料之中的一個任命,便是夏荷出任了武威節鎮的判官一職,掌整個節鎮錢糧事。這個任命即在情理之中,又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在情理之中是因為以前夏荷基本上就掌控著李澤的財政大權,而她的能力,也讓李澤一眾麾下心服口服。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夏荷任判官的這個新成立的度支司,權力之大,讓眾人瞠目結舌。
新的度支司不僅僅是掌控著賦稅,更賦予了其統一一切稅源,進而統籌財政,真正實現了三者合一,實際上掌控著全部的行政財務。而在朝廷方面,這些原本是由三個不同的部門來完成的,互相牽制,互相摯肘。這可比朝廷的戶部尚書權力要更大了。戶部尚書還受著鹽鐵轉運使,度支使等官員的摯肘呢,現在的夏荷實則上是三權合一。
財政一盤棋,這是李澤改革的第二點核心所在。
過去各州基本上屬于自收自支,甚至不夠的時候便向節鎮伸手,這也是很多節鎮對于麾下握有實權的刺史無法有效地做到節制的原因所在,慢慢地便形成了尾大不掉的局面。就像昭義節鎮,到最后節度使薛崿不得不借助外力來穩固自己的統治。
統合財政之后的武威節鎮之下的各州,賦稅等所有收入必須先向節鎮度支司報備,一年預估有多少收入,預算多少開支都必須上報,然后再由節鎮度支司統合安排。
這樣的財政政策對于鎮州,趙州這樣的大州來說,自然是不樂意的,但對于其它經濟較為落后的州,卻是樂見其成,因為他們本來就屬于收入不如支出的場面,年年寅吃卯糧,節鎮來這樣一手,便等于劫富濟貧了,不夠的,他們可以向節鎮伸手要,而節鎮自然會從那些有富裕的州向他們調撥資金,確保一州的正常運轉。
當然,這些不滿也只能埋在心里,在李澤的眼中,富裕的地方,自然要幫助落后的地方共同發展進步,否則,便是富者愈富,窮者愈窮。
財政一盤棋,就是要整合全節鎮的資源,把每一分錢都用到刀刃之上。
現在的度支司,已經成了一個龐大的部門,每個州,在度支司內,都有一個對應的部門,專門負責對這個州的收入,預算,開支等進行審核和批準。除去對每個州的審計之外,度支司還針對每支不同的軍隊也有一個這樣的部門,對軍隊的支出進行審計和經費的劃撥。
而與之相對應的,是李澤對商人地位的大幅度提高,以義興堂為主體而設立的供銷合作社被正式納入官員體系,屠虎以正五品的節鎮司馬銜統管,包括鹽鐵等專營權力,盡皆歸于了供銷合作社,更為重要的是,供銷合作社不僅壟斷了專營的戰略物資,對于普通的貨物,也具有定價權。任何的價格漲跌,沒有供銷合作社的批準,皆屬于非法。
可以預計得到的是,在未來的相當長時間之內,供銷合作社將利用他官方的力量,龐大的資金實力,以及物流上的便利,會一步一步地壓縮普通商人的利潤空間,以從中攫取更大的利益。
李澤當然知道這樣的行為,對于更具有活力的市場經濟具有極大的打壓,甚至對市場活力,正常的競爭都產生不利的影響,但很顯然,這種有計劃的經濟,對于現在他集中一切力量,先打贏眼下的這一場生死悠關的戰爭更加有利。
他始終還是將自己放在一個弱者的地位之上,要傾盡全力與張仲武一搏,而拿下這個最大的敵人之后,很多政策可以再一步一步地放開。
因為只有到了那個時候,他才有時間和空間,來一步一步地調整政策。
而現在,他需要集合所有的資源,哪怕因此會損傷其它人的利益,也在所不惜。
這樣的計劃經濟,最受損失的當然是那些原本的巨商大賈,但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短時間內,他們還是能獲得極大的利益的。
打一個最簡單的比方,在計劃經濟之下,糧食,這個事關根本的最基礎的物事之上,武威節鎮便實現了價格的統籌,不管是豐季還是青黃不接的時期,糧食的價格上升下跌絕不會超過百分之五。
李澤能夠想象得到的是,在接下來的時間之中,更多的小商人們將在供銷合作社的擠兌之中再也無法經營下去,不少人將被供銷合作社兼并,或者破產。
這有可能會產生一些不利的影響,會使社會的穩定受到相當的影響,但在戰爭期間,李澤并不在乎。在現在這樣一個商業經濟并不發達的年代,強力的計劃經濟,不管是對于自己的統治,還是對于民生的穩定,都是利大于弊的。
在這樣的體系之下,屯集居奇這樣的商業行為將不復存在。
這便是李澤的經濟一盤棋了。
而最后,便是行政一盤棋。
不僅是主管一方的刺史由節鎮親自任命,各縣主官的任命權也都收歸回了節鎮,這些地方主官,雖然在行政之上對本地州最高長官負責,但在人事任命之上,卻都是由節鎮統管,州刺史沒有任命和罷免的權限。
這進一步壓縮了一州刺史的權力。
在取消了刺史的軍權之后,又取消了其的人事任免權,便徹底地杜絕了一地刺史想要據地方而脅制節鎮的資格。你想這么干,也要下面的那些縣令等官員愿意跟著你干呢!而異地任職,便成了確保這一政策能貫徹到底的根本保證。而每一位縣令上任的時候,都會帶著一項任務,那就是丈量田地,清理戶口。
想要完成這樣的一個任務,與當地豪強富紳們合作,基本上就不可能了,這些縣令能依靠的,除了手上的行政權力,再就是不得不仰仗義興社在當地的力量,而義興社也正好借助這一點,慢慢地扎根地方,從最基層開始一點一點地挖掘那些豪強富紳的底子,最終讓這株大樹不堪其負,轟然倒塌。
總而言之,李澤所做的一切改革,其最終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高度的中央集權。當軍隊,財政,行政等權力無限地向著以他為中心的節鎮集中的時候,他想要做成什么事情,便可無往而不利了。
當然,在剝奪了地方刺史如此多的權力之后,李澤也在另一個方面給予了他們的補償,那就是加官進爵。
每一任刺史的職事官這是確定不變的,但散官銜頭卻是可以可以提升的,于是絕大部分的老牌刺史,諸如袁周,楊衛之類的這些人,散官銜頭也一下子便大大地被拔高,都一躍而成為了從三品,要知道即便是李澤,也不過是正三品而已。這雖然只是一個虛銜,但卻讓這些人的身份,門楣得到了極大的提高,也為他們日后能夠占據更高的位置,提供了進入大門的鑰匙。
有唐一代,從八品下到七品,是一個大坎,從七品到五品,又是一個大坎,而從五品到三品,就更是鳳毛麟角了,一千個官員之中,也不見得有一個人能走到這一步。
李澤麾下,絕大部分人,還是異常看好這個新生的大鱷,朝廷沒落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一旦武威節鎮將來有所成就,他們今日所獲得的地位,便是異日的敲門磚了。
李澤麾下,文臣武將聚集武邑半月有余,但真正的大會時間,卻不過是一天時間而已。所謂的大會,也就是李澤與所有官員們齊聚一堂,宣布了一下決定而已,而在此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在一場場小型的談話,會議之中被決定了下來。
用李澤在最后大會上的話來說,這是一場團結的大會,是一場勝利的大會,武威節鎮也將以此為起點,從一個高峰向另一個高峰奮勇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