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的繁華,一度曾經僅次于長安、洛陽,而隨著長安洛陽在這幾年的逐漸衰落,揚州倒是一枝獨秀起來。她就如同一顆璀燦的明珠一般,晃得人花了眼,引得人心癢癢。也正是因為揚州在南方的重要程度,使得在數年之前,李澤便借助金滿堂之手,開始在揚州布局。數年經營,終于收獲了豐碩的成果。
揚州的主要官吏,基本上都倒向了武邑,而在商界、民間,滲透的力度則更要大上許多。不管如何,也要保住揚州,這是武邑朝廷的共識。
現在的大唐軍隊,被偽梁隔斷,唯一能通向揚州的,也就是海路,守住揚州,其實難度是異常大的,因為對于朱友貞來說,打下淮南,揚州是他的第一目標。
這也正是李浩親自抵達揚州,指揮在揚州集結起來的五千大唐甲士。
對于整個揚州這種悄無聲息的變化,揚州的普通百姓并沒有太大的感覺,他們仍然在熱情萬分地過著新年,新年的揚州,解除了宵禁,萬紫千紅的各色燈光,將整個揚州城映照成了猶如天堂一般的美麗世界,運河上,長江上,一艘艘豪華的畫舫在悠揚的絲竹之聲中緩緩而行,站在岸邊,依稀能看到畫舫之中舞伎們優美的舞姿。
梅玖等人自然是無法安心過年的。
此刻,他正在揚子津船廠之內,迎接抵達這里的李浩一行人等。
趁著海潮,李浩率領五艘戰艦,悄無聲息地駛進了揚子津船廠的船塢之內。
揚子津船廠是盛隆錢莊全資控制的一座船廠,也是揚州最大的船廠,他不僅能造江船,也能造海船,這兩年,他們甚至已經開始儲備制造戰艦的技術。而這些技術,自然都是來自滄州海興船廠。
李浩的親自抵達,讓梅玖也是松了一口氣。
他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武邑方面沒有堅定的決心保護揚州,而是只想利用一下自己,將揚州打得稀亂之后再放棄。由于李浩身份的不同,使得梅玖相信李澤在保衛揚州之上的決心。
李浩可是李澤最嫡系的心腹之一。
“李將軍。”梅玖抱拳行禮:“一路辛苦了,船廠之內,已經為將士們準備好了飲食以及休息的地方。”
“多謝梅知州。”李浩笑著抱拳還禮。
“我來為李將軍介紹!”梅玖側身,讓身后的一群官員們顯露在了李浩的面前。蘇葆,覃新明等一一上前與李浩見禮。
“李將軍,里頭已經備好酒宴,我們一邊給李將軍接風,一邊說事吧!”覃新明直截了當的道。
“好!”李浩叫過來任曉年:“大狗,你把將士們安排好之后再過來。”
“遵命!”任曉年拱手領命,也許是與李浩的那一翻掏心窩子的話讓他的心理有了極大的變化,在隨后的日子里,他倒是慢慢地適應了船上的生活,抵達這里后,雖然還是顯得有些憔悴,但整個人的精氣神兒卻是又回來了。
屋子里溫暖如春,上好的銀炭沒有一絲絲異樣的氣味,八仙桌上,琳瑯滿目地擺著數十樣美味佳肴,看得李浩直了眼。他在武邑是屬于金子塔尖的那一批人,但也從來沒見過一頓飯有這么多菜的。
李澤好吃,但卻是吃一個味道和精致,平素也不過就是四五樣菜而已,在武邑,受李澤的影響,像這樣的大場面,是極少見的。像李浩這樣的人,從小受過大苦,吃東西最講究的就是吃飽,哪里見過這樣的排面。
“這一桌,只怕要不少銀錢吧?”站在桌邊,李浩問道。
見到李浩臉色有些不豫,梅玖不由一滯,覃新明終是身份不同,笑道:“今天可是大大,李將軍又是遠道而來,自然是準備得豐盛一些,平常時節,哪里有這樣的吃食?”
李浩點了點頭,初來乍到,自然是不好駁了對方的顏面,真要發作,會讓人覺得自己這個人不近情理,不好打交道,這對后面的合作會造成一些障礙的。
雙方在誰坐主位之上推辭了一番之后,梅玖終于是被李浩摁到了主位之上,這讓他的心里,對李浩有了不少的好感。雖然對方是李澤的心腹嫡系,但待人接物,卻還是極有分寸的。
不過馬上,梅玖就領略到了武邑來人的不同。
每人禮節性的敬了一杯酒之后,李浩便放下了酒杯,添了飯,狼吞虎咽起來,他只挑面前的幾樣菜吃,湯湯水水的也不忌,直接往飯碗里一扣,片刻之間,便扒了三碗飯下肚。然后就放下了碗筷。
這讓梅玖等一些人有些瞠目結舌,按他們的習慣,這樣的一頓飯,怎么也得吃上一兩個時辰,慢慢喝,慢慢講,慢慢品。
看著眾人的訝色,李浩微笑道:“李某人久在軍中,習慣了,大家不用管我,隨意,隨意。”
但李浩如此,其他人又還怎么細嚼慢咽得下去呢?只能匆匆地扒了幾口飯,便算了事。
“既然都吃完了,我們就說正事吧!”看著眾人放下了碗筷,李浩道:“那位先給我介紹一下情況?”
梅玖清了清嗓子,道:“李將軍,揚州原本有駐軍一萬人,但朱友貞打下武寧之后,情形驟然緊張,節帥龔云達整軍備戰,揚州一萬駐軍,倒是被調走了六成,還是最為精銳的六成。”
李浩一笑道:“這六成,實際上也是由龔云達控制的是不是?”
“是!剩下的一些基本上不濟事了。”梅玖道。“而且分布在揚州下面各地,主要就是起一個維持治安的作用。”
“揚州是有一支水師駐扎的。”
“被調到楚州去了。”梅玖道:“淮南水師,這可是龔帥的心頭肉。也是龔帥最大的倚仗。”
“這支水師,我們有做一些工作嗎?”
“有!”覃新明在一邊道:“淮南水師一共有各色戰船一百余艘,其中有一隊已經被我們控制,從船廠到水兵,基本上都是我們的人。”
“很好。”李浩道:“覃將軍,這些年你們辛苦了。”
“份內之事!”覃新明笑道。
“但這一隊,只有不到二十艘船,而且都是小船。”梅玖道。
“無所謂。”李浩笑道:“只要有人就行,船,我們有。他們的那些戰船,我還看不上呢!什么垃圾貨色?覃將軍,咱們的船廠準備得如何?”
“這事兒,讓何大掌柜的跟您講吧!”覃新明笑道。
一直在一邊默不作聲的揚子津船廠的大掌柜何建一拱手道:“李將軍,從三年之前,我們揚子津船廠就開始儲備制造戰艦的大料,幾年下來,我們已經儲備了足夠建造二十艘新式戰艦的原料。從一年之前,開始進行技術儲備,揚子津船廠派出了三十名船匠到海興船廠進行了半年的學習,這一次,跟隨您一起來的大匠也來了不少,從明天開始,揚子津船廠便可以開始動工了。”
“以前沒造一些嗎?”李浩皺眉道。
“當然,給那些匠師練手的,一共造了三艘,但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不過并無大礙!”何建一道。
“那就好,我帶來了五艘,你這里現有三艘,八艘新式戰艦,足夠安置我的一千水師官兵了,這就形成了初步的戰斗力。明天,你這三艘戰艦要拉出來,我需要安裝作戰器械。”李浩道。
“沒有問題。”
“往后,多長時間能造一艘出來?”
“輪班,歇人不歇工,一個月能造一艘新式戰艦。”何建一道:“這是最快的速度。這還是因為我們提前已經將料都已經備好,說是制造,其實就是安裝。”
“一年時間,我們便會擁有一支全新的艦隊,足夠了。”李浩笑著道。
“即便全部就位,也不到二十艘啊,淮南水師可有一百余艘!”梅玖極是擔心。
“梅知州,真正的戰艦的戰斗力,與商船民船改造的戰船,區別是很大的。”李浩笑道:“而且我們的武器裝備,更不是淮南水師可以比的。淮南水師更多的還是采取靠幫作戰,人海戰術吧?嘿嘿,那就是一幫坐著船的步卒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陸上軍隊基本上也要靠我們了,除了先前集結的三千甲士,這一次我又帶了一千,一共四千人之外,還有多少人是可以利用的?”
“在整個揚州,還有上萬名義興社員,其中大約一半受過一定的軍事訓練。”覃新明道。
“五千人!”李浩道:“那就差不多了,這些人先不動用,看情況吧!梅知州,軍事之上的事情,以后就由我來負責了,但與龔云達打交道,以及安撫地方,收攏民心,這就是你的事情了。”
梅玖點了點頭。
“揚州肯定有很多忠于龔云達的人,這些人心里都有底嗎?”
“當然。”
“我們先是要爭取龔云達堅決抵抗,這些事情,朝廷會派人做的。萬一龔云達有變,揚州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除掉忠于他的人,將揚州徹底變成我們的地方。”李浩道:“該流血的時候,就要以雷霆手段,千萬不可手軟。”
覃新明點了點頭。
“現在還是要盡可能地封鎖消息。掩蓋我們抵達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