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完了沉默的真相,心里賭得慌。遲來的正義,還是正義嗎?在過去,這樣的事情存在,但現在還有沒有,將來還會不會有?想到這里,心里就更難受了。江陽朱偉的存在,確實讓人看到了正義的光芒,但當正義要用同歸于盡這種方式來實現的話,真是有點難以接受。)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得勝號拔錨起航,緩緩地離開了泊位。
這是一艘三十輪的大型海船,曾經也是作為大唐水師主力戰艦的船只。但是隨著新一代的大唐水師艦只下水之后,這種海船逐漸被淘汰,很多被賣到了民間。但有資格購賣這種船只的,一般而言,也只有大唐那些大型的遠洋船隊。經營這些遠洋船隊的人,無不是與大唐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因為這種海船,不需要經過太多的改裝,便能成為一艘戰斗力不俗的戰船。
得勝商行費心巴腦地弄來的這艘海船,是因為在海上遭遇了大型風暴而幾乎要被報廢的船只,饒是如此,得到這艘商船,也費了他們大筆的真金白銀,經過了近一年的修繕,才終于有了現在的模樣。
在漳州,還是不乏修船的好手的。
現在這艘海船,已經恢復了至少昔日七八成的模樣與功效了。但想要這艘海船發揮出昔日的戰斗力,則至少需要兩百人左右。得勝商行能招募到兩百個人上船這是沒有問題的,畢竟在木魚鎮這地方,亡命之徒有的是。但想要招募到熟悉水性,精通海戰的人,那就是難上加難了。
畢竟這樣的人手,現在基本上都控制在泉州那些大海商手里,更重要的是,這些大海商如今與大唐水師的關系極為暖昧,得勝商行就是瘋了,也不會去招惹他們。
作為一個小有名氣的海盜,他們在海上,與這些大海商那是死對頭。雙方一旦碰上,那就必然是不死不休的結局。
所以現在這艘船只,原本的像投石機等大型武器全部被折除了。在外人看來,這艘船現在已經是一艘不折不扣的商船,但只有知道內情的人才會知道,在這艘船上,安裝了兩門大唐水師才裝備有的火炮。
整艘船只,拋開了戰斗人員之后,現在還有一百出頭的人手。其中大半,倒是保證船只能順利航行的。
而在這一百多人當中,真正屬于得勝商行自己人的,大約只占一半,另外一半,則是他們臨時招募來的各色人等。
出海,就是冒險。要么人頭落地,要么滿載金錢而歸。
得益于得勝商行這幾年來的神奇的一次又一次地完美地躲過了大唐水師和泉州那些大海商們的雙重圍剿,創造了一次又一次的財富神話,所以這一次的招募還是很順利地完成了。
一箱箱的貨物連夜被裝上了船,如果這一趟能順利回來的話,那么差不多也就會裝備與這些貨物等重的金銀財寶,得到了這次機會的家伙信,一個個興高采烈的上了船只,拔錨起航。
駕船的是得勝商行自己的人。而負責在遇到危險戰斗的,自然是那些為了錢賣命而招募來的亡命之徒了。
高象升當然不能成為這些亡命徒中的一個。因為王一琨是認得他的。所以,這位大唐情報委員會即將上任的二把手,便成為了這些滿載著貨物的大箱子中其中一個里面的貨物。
看著得勝號愈行愈遠,陶瞎子從隱身的地方站了出來。
他終于看到了高象升念念不忘想要抓到的王一琨。
他看過王一琨的畫像,那是一個精悍的男子,縱然是一副畫像,陶瞎子也能從中看到這個人的狠厲。
但今天,他看到的是一個胖得有些超乎他想象的家伙。
這家伙幾乎連走路都有些困難了,需要兩個人扶著,才能緩慢地爬上得勝號。
這樣的一個人,就是曾經號令廣東福建兩地的內衛頭領嗎?就是那個差不多一手導致了江西福建兩地戰爭的家伙嗎?
說實話,陶瞎子有些擔心高象升。
毫無疑問,王一琨是一個狠角色,無論是誰,在短短的半年時間里,便將自己變成這個模樣的人,都是不好惹的。而這條船,無疑便是王一琨的主場,而陶瞎子清楚,那條船上,除了高象升自己,只有十個特別行動隊的人通過招募,上到了這條船上。而且這十個人,并不是特別行動隊之中最強的。因為得勝商行招募的時候,首先看重的,便是這個人是不是一直都在木魚鎮周邊廝混。
而王一琨,陶瞎子已經知道了他最終的命運了。不管高象升如何,他都是跑不了的。高象升已經通知了海上的李浩,現在在外海,李浩的數艘戰艦,正在張網以待。
高象升其實是不必要這么去冒險的。
他只是心氣兒不平而已。
或者,他只是不想王一琨這個老部下,死在別人的手里罷了吧!
嘆了一口氣,陶瞎子沖著遠去的得勝號揮了揮手,轉身沒入到了黑暗當中。這一次追隨著高象升數月時間,他著實收獲良多。所謂盛名之下必無虛士,還真是有道理的。這些人能夠在情報這個無比殘酷的行當之中屹立不倒而且一步一步地走到最高的位置之上,不是沒有道理的。
海上風平浪靜,得勝號三張大帆全都升了起來,速度雖然很快,但卻極是平穩。王一琨有些艱難地挪動著步子,走到了窗舷邊上,推開了窗戶。
冷冷的寒風帶著些許腥味迎面吹了過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吸了一口。
這是自由的味道。
而這種味道,他太久沒有聞到過了。
這大半年來,他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作為一名曾經的內衛高級官員,他深刻地知道大唐內衛的厲害,但有些事情,一旦踏出了第一步,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當大唐朝廷進行大規模的政治改革,當吳進成了監察委員會的大頭目,當情報委員會開始清查下屬,王一琨就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從那一刻起,他就動了要逃跑的念頭了。
他的事情,如果被查了出來,絕對是死路一條,沒有任何可以翻身的可能性。想想皇帝李澤曾經的心腹大將沈從興吧,他才貪了多少錢?最后的結果就是刑場之上一刀,對比起沈從興來,自己可以殺上數十次頭。
投奔南方聯盟?王一琨不是沒有動過這個念頭,但這個念頭轉眼之間就被他自己掐滅了。這只不過是茍顏殘喘而已。
雙方的力量對比太過于懸殊,只要李澤愿意,他隨時可以滅掉南方聯盟,自己加入這條破船,又能多活多少時日?而且以自己的身份,一旦投靠,必然會被南方聯盟大力宣傳來作為輿論上的爭斗,到了那時,只怕內衛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弄死自己。在內衛無孔不入的刺殺手段之下,王一琨不覺得自己能活多久。
第二個理由,就是南方聯盟在財政之上已是捉襟見肘了,自己投過去,那么自己這些年來辛辛苦苦斂聚的財富,只怕在很大程度上也就不會跟自己姓了,沒看到向真為了練新軍,將自己的家產都悉數變賣了嗎?
第三個理由,自己投奔,就必然要出賣自己昔日的部下。首先不說忍不忍心的問題,如果真這樣做了,自己留在北方的家人,那是絕對要被殺死來作為報復的。
自己再怎么苦心孤詣的策劃,也不可能將自己的家人從內衛的監控之下帶出來的,只要一動,馬上就會引起情報委員會的警覺,到時候一切便就完了。像自己這樣的人,家人都是受到嚴格監控的。
所以,自己只能制造機會出逃。然后以整個廣東福建兩地的情報網絡為籌碼,來換取自己家人的安全。
這是王一琨反復思量之后得出的最后的結論。
到了這一地步,他先要找到機會讓自己能夠順利地消失,然后出逃。
而機會,就這樣真的來了。
他探知了向真的政變計劃。作為一名資深諜報人員,王一琨的確是非常出色的,他不但知道了向真的政變計劃,也知道了對方所策劃的大略的軍事計劃。
他隱瞞了這一切,并且把知道這一絕密計劃的內衛人員,悄無聲息的弄死了。
這導至長安方面,對于向真的政變一無所知,自然也就對其后向真主導的福建,江西等地的軍事計劃,也無從談起。
江西,福建大戰驟起。
王一琨順利在這一片兵荒馬亂之中讓自己消失了。
在他的預想之中,這一場大戰,大唐會吃大虧,然后雙方會在江西,湖南等地爆發大規模的戰爭。到了這個時候,追查他這個失蹤的家伙的價值,顯然沒有應對這場戰爭的價值更大,大唐情報委員會肯定會把大量的資源投入到這場戰爭的應對中去,就算要追殺他,也不過是順捎帶手的事情,對于他來說,那就是小菜一碟了。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戰爭結束的如此之快,讓他本來從容不迫的計劃,一下子就變得緊迫起來了。大唐情報委員會騰出手來了,可以用最精銳的人手,來追查他。
王一琨知道,自己必須加快腳步了,走得稍慢一些,只怕就再也走不了啦。
外頭的風聲的確愈來愈緊了,通過一些不同的消息渠道,他知道大唐內衛的確對自己發出了最高等級的追查令。
但好在,自己還是逃出來了。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想辦法營救家人。在廣州城內,他還是留了后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