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道公的聲音消弭于乾坤之中,于是紅塵境內,諸多的仙圣在短暫的寂靜之后,隨之聽見的,就是那在高懸九霄之上的三十六柄天罡刀,這些仙刀正在劇烈鳴顫。
天地大戰,乃至于牽扯到天罡刀,每一次的拼殺,亦或比斗,若是能得一柄天罡刀落,則自身便是后顧無憂。
仙圣,或許現在應該換個稱呼,在地者稱為道君,在天者喚作道主。
正是諸人思量的時候,那三十六刀撕開天幕,一剎那,無數持有開天之兵者,凡居于陰土之中的,或化山岳,或成巨木,或把自己埋葬者,都被三十六柄天罡刀接引入無盡陽天。
而反之,亦有無數仙圣從沉睡、裝死之中被刀氣打落,從云霄上跌下,穿過陰陽交接,見到峨眉山的身影,而后重重墜落在昏暗的陰土之中。
大地宛如被隕石撞擊,無數的仙魔從天跌下,如流星火雨一樣,他們的身子震開陰山,驚醒無數裝死沉眠的人,而天上的火雨仍舊不曾停歇。
半死不活的慘嚎聲響徹大地,這些從天上被刀氣打落的仙魔,墜在地上都是神態各異,但總而言之,沒有一個可以稱得上是體面落地,畢竟天罡刀不留情,這幫家伙從陰土之中站起,每一個都是灰頭土臉。
清凈法天。
第三重天上,諸多地仙聚集在一起,這時候已經有些人升上第四重天,也有人從第三重天掉到第二重天。
白衡山仍在第三天,蒼天公對呂道公詢問,指著紅塵境中的峨眉山:“這山化在了天柱的位置,若是原本來說,開天之兵處化出天柱倒也無妨,可這座山是現在你還按照原本的陣計來走,這不是荒謬么?”
“說是推倒這座山,簡直笑話!這座山最多只能抽走一些地脈氣息,剩下的便是不能搬動,莫說那些人仙,便是許多地仙下去,也不能移動此山分毫,非得是天橋九步,亦或天仙臨凡,否則誰能移動這座山岳?”
蒼天公看向呂道公:“呂公,你這是不懷好意啊,任得是其他山門弟子不曉得其中關竅,若是貿貿然想要投機取巧,怕是還不曾臨入山中,便被那東皇鐘砸落紅塵!”
他的話語之中含有質問之意,呂道公笑:“蒼天公,你說的不錯,之前那魔子問話,我之所以明白告訴他,正是因為要刷掉一批投機取巧的人啊。”
“第一陣中,太白山的一位開天道主因為投機取巧而被打落紅塵......”
他話說一般,此時天劍真人面色頓時有些掛不住,連是苦笑一聲。
呂道公擺擺手:“天劍真人,你也莫要苦笑,這投機取巧之念,存在于每一個的心中,這九玄論道,論得乃是自身之道,若是有人想要投機取巧,那么等待他的,便是被打落陣外。”
“大道如山,道途如路,我等皆是蹣跚行人,此一路去,向地問天,沒有取巧之道。”
“若是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那這論道之事,也不必再進行下去了”
呂道公的話落下,頓時把諸多地仙精神一震,而蒼天公更是挑起眉頭,此時見呂道公轉頭看向他,道:“蒼天公,我此話,有沒有道理?”
“是.....呂公所言.....嗯....甚是。”
他沒了話講,也就點點頭,不再多言,而諸多仙門無話,魔門更是說不出什么,乃至于神道與巫神道的諸位地境神尊也是頻頻頷首。
兵鋒是論道第二陣,此時呂公定下話來,道:“這峨眉山化作天柱,原本我在陣中計較,若是開天之后,有人爭斗時欲撞斷天柱,那便會遭到乾坤懲治,蒼天公說我沒有把陣計變化,實際上,我早已經變化了。”
“天柱折,四極廢,乾坤裂,天不兼復,地不周載。火焱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屆時水火漫天,陰陽倒轉,而紅塵境滅,黃世境中群山當崩,黃世群山一崩,連帶法天也要傾斜.這當中大罪,又該是誰去承擔?”
這話落下,諸多宗門之主頓時面色大變,因為他們都明白了,若是按照原本開天辟地的順序去走,在第一陣末,同樣會有人問出此事,說能否擊斷開天之兵,屆時呂公不論是不是如實回答,對于紅塵境中的諸多仙圣來說,都是多了一個選擇的余地。
難保有人會心生惡念,自己不得破陣,那其他人也莫要破陣,與其讓其他人升入第三陣,不如全都留在第二陣中,陪葬的人越多越好,那么把天柱撞斷,這就成為一個魚死網破的選項。
而撞斷天柱的仙圣,自然會有大孽降臨,其他的被牽連者只是氣數消弭,但前一位,那會直接牽連到整個三界中的自家宗門,萬一弄不好,那就直接從九玄論道之中墜出,成為第一個失敗的宗門。
九玄論道本就是要定天下氣數消長,若是自家宗門第一個被打出陣外,那就等若后一個三千年沒有自家的什么事情了。
誰都想多得一些氣數,以保證自家宗門香火綿長,誰都不想自家宗門斷送在自己這代的手中,不論仙魔,皆是如此。
如此一解釋,諸多地境真人反而是在緊張之后又長出一口氣,畢竟峨眉山成了天柱,這座山乃大圣親賜,能阻攔三界規則,使得入山者斷去渾身法力,化作入陣之前的模樣,這樣無論如何,天柱也不可能被撞斷。
“還是呂公高明,貧道多謝呂公了。”
有地仙對呂道公拱手行禮,面上滿是慨嘆之色。
呂道公笑:“不該謝我,而是該謝謝那東皇鐘,更是該謝謝那座峨眉山。若無此山出世,第二陣不會變更規則,由此可見,有時候,不講道理也是一種大道理。”
這話之中滿是調侃,于是諸多地境真人哄笑起來,而三重天下,第二重天處,朽橋真人則是面有難色,他身邊另外一位地魔窺視下方,聽得三重天上言語,也是長出口氣。
朽橋真人捏起手掌,死死盯著下方,那口齒之中謾罵起來:
“老牛鼻子搞得什么規矩變更,這一下反而更是不利了!你們這幫下界的崽子,可千萬不要不開眼睛去撞那座仙山,否則你們老祖我就要跌出法天了!”
朽橋真人氣的七竅生煙,他們渡魂道本就是人才凋零,這一次參與論道之中的弟子,僅僅只有一位可以稱得上天驕,剩下的皆是散沙一盤,螻蟻一堆,之前開天大劫之中他們渡魂道被打落云霄者便有二十六位,這等巨大的氣數全被他人奪了去,怎能讓他心中不惱?
而這波大劫過后,也只有他渡魂道跌下二重天,可以說第二陣剛起,他已經丟盡了臉面。
“師兄.....”
那另外一位地魔開口,目光凝重:“非常時期該用非常手段......紅塵之中事情如何,我們無法管控,那便從黃世境中入手?”
朽橋真人一聽,便是皺眉:“你有計策?”
那地魔頷首:“以祖師苦魔大圣法相影響其他仙魔心智,用驅虎吞狼之法,讓他們兩相廝殺,我等得漁翁之利。”
“這仙道大多修心,不好亂其心,霍其魂,那便從同道入手,魔道之中,以黃昏地、枉死城為首要,而這兩道,卻是好弄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