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倫和伊蒙娜走進那間小酒館的時候,天色已然黑透了。
示威游行的人群已然散場,但某些僻靜的小巷子卻變得不再僻靜。比如只掛了個酒杯招牌的小酒館,里面就很是熱鬧。
蘇倫拉著伊蒙娜走進來,找了一圈,在一張靠墻的桌子旁坐下——酒館里還有空位的,就只有這張桌子旁邊了。
酒保跑過來,瞟了一眼伊蒙娜:“這里可不是小孩子該來的地方……”
少女雙手抱在胸前,哼了一聲:“不就是喝酒嗎?我在家里也喝過!”
蘇倫沖著酒保隱蔽地使了個眼色:“行啦,你就給我們上兩杯淡麥酒。”
少女又倔強地道:“不要淡麥酒,要蒸餾過的那種!”
“好好好,來兩杯烈酒,適當地摻一點果汁。”
酒保不動聲色地將兩人打量了一番,問道:“摻什么樣的果汁?”
“你懂的,香甜一些,比較好喝的那種……”這么說著,蘇倫又眨了眨眼,使了個眼色。
酒保心領神會,轉身離開。
不到三分鐘后,這位酒保端了兩杯烈酒上桌,一杯加了一片檸檬,而另一杯只有透明的酒液。
指著有檸檬的那杯酒,酒保說道:“這個2銀,另一個5銅,你先付賬吧。”
如今,銀幣與銅幣的兌換比率將近1:7。換言之,加了檸檬的那杯酒比沒有加檸檬的貴了近兩倍。
伊蒙娜很自然地抗議道:“一片檸檬而已,這么貴啊!”
酒保意味深長地說:“這可不是普通的檸檬,小姐你嘗一口就知道了,味道非常棒哦……”
蘇倫笑著摸出三枚銀幣,遞給酒保,然后笑著對女孩說道:“有些酒的美妙之處,只有大人才能體會到。”
“哼,我已經長大了!”伊蒙娜端起了那杯酒。
這時,酒保拍了拍蘇倫的肩膀,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二樓有房間,你要不要?”
“要,當然要!”
端著酒杯走進二樓的客房之后,伊蒙娜卻并沒有喝酒杯里的東西,一滴都沒沾。而蘇倫也是一樣。
兩人將酒杯放在桌上,鎖好了門,便掏出魔杖,在地上畫起了魔法陣。
魔法陣成形之后,蘇倫將加了檸檬的那杯酒放在中央。片刻之后,酒杯下面的魔紋泛起了紅色的光芒。
伊蒙娜:“里面果然有埃卡!”
雖然還是那稚嫩而精致的面容,但此時少女的臉上一點都沒有剛才那種嬌蠻任性的表情,變得很是冷靜。
而蘇倫更加冷靜,分析道:“現在最大的麻煩是,我們不知道這個埃卡行業到底有多大的規模……”
伊蒙娜忍不住打斷道:“我們應該做的,難道不是搗毀這個罪惡行業嗎?”
“這屬于艾瑪帝國的內政,輪不到我們插手。況且你現在看到的只是街頭販子,這背后肯定藏著大人物,涉足太深的話是很危險的。而且以我們的單薄力量,也根本做不到……”
蘇倫還沒說完,就感覺到有人正在朝著這間客房走過來。盡管腳步輕得幾乎聽不到,可如今他也學會了如何感應環流,自然可以有所察覺。
于是他連忙撿起酒杯,放回到桌上。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蘇倫用法師之手抹散了魔法陣,然后開了門,就看到了一個女人倚著門框,捂著嘴嬌笑道:“先生,可以加我一個嗎?我的技術很棒的!”
這個女人的臉上化了相當濃艷的妝,可是依然能讓人瞧出一絲滄桑的皺紋。她的眼珠有些渾濁,于是那拋出的媚眼就頗有些違和感了……
伊蒙娜從他身后探頭出來,也看到了女人的模樣,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女人用手捂著嘴巴,正好可以擋住蘇倫的目光。可是伊蒙娜要矮一些,而且還是彎著腰探頭看,視線更低,于是就看到了被那只手遮掩的……滿口黃黑色的牙齒,如同被烤焦了一般。
于是伊蒙娜不由得嚇了一跳,往后退了兩大步,直到后背撞上桌角。
而那個女人還在捂著嘴笑:“先生,我看您點單的時候那么大方,連找補的銅幣都不要,肯定不介意加我一個嘛!你放心,我特別聽話的,只要天堂粉……”
這么說著,那女人往蘇倫的身上撲。
蘇倫下意識地往后躲,她就伸手去拉蘇倫的胳膊。可是這么一伸手,就不可能在遮著嘴巴了,那一口爛牙也就露了出來。
“臥槽!”
之所以叫出了聲,是因為蘇倫看到了她的牙,更看到了那脫了不知有幾層皮的紫黑色嘴唇。出于本能的反應,他連忙甩開了抓著自己胳膊的手。而那只手,因為過于枯瘦,看起來簡直跟雞爪差不多,顯然也沒多少力量,于是很輕易地就被甩開了。
見那女人還想往自己身上靠,蘇倫忍不住用出了法師之手,直接把她狠狠地推了出去。
“咚”的一聲,那骨瘦如柴的身子撞上墻壁,發出了如同敲悶鼓一般的聲音。
蘇倫略微有點后悔——他對于基礎法術的操控早已相當熟練,在不造成傷害的前提下推開對方,對他來說并沒有什么難度。可是剛才因為情緒有些激動,他的法師之手使出的力量也相當大。這種力道哪怕是健壯男性都不一定能承受得住,更別提沉迷于埃卡的女人了。
眼看著女人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來,他不由得有些擔心,自己該不會不小心把人家弄死了吧?
過了好一會,這個女人終于爬起來,低著頭一聲不吭地走了。那遲緩而吃力的動作,讓人不由得想起一種……
“死靈系法術操縱的骷髏。”蘇倫低聲道。
伊蒙娜不由問道:“你說什么?”
蘇倫心有余悸地關上門,轉過身望著少女,嘆道:“看得出來她年輕的時候是個美女,但現在那樣子,簡直就是死靈系法術操縱的骷髏……”
就在這時,窗外忽然傳來了希帕蒂的聲音:“你搞錯了,剛才那個女人其實很年輕。”
蘇倫和伊蒙娜循聲望向窗外。
木制的窗戶不知何時被打開了,希帕蒂就坐在窗臺上。
蘇倫忍不住問道:“你怎么知道她很年輕?”
“你要是和我一樣精通召喚系,那就不難看出,她其實還不到24歲。只是沉溺于埃卡,對健康造成了無法逆轉的損壞……”希帕蒂嘆了口氣,“另外,我們的調查也可以告一段落了,老師找你過去,有事要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