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房間里有一只斷手,對面的該不會是另一只斷手吧?”
“也許那邊藏著一個被分尸的可憐蟲哦。”
二人故作輕松互相的調侃著,同時艾麗卡對準那邊的房間舉起了手炮,瞇起眼睛,手指扣壓忽然扳機,筒狀炮口頓時噴出一團高度壓縮的空氣。
轟——!
空氣炮仿佛是一枚波紋瀲滟的水球,沿途留下動蕩的勁風,徑直灌入對面敞開的房門。隨后整個房間就像是從內部爆破了一樣,沖擊波穿過房門像是洪水一般噴射出來,將灰塵鼓蕩的四處彌漫。
砰——!
眼魔和艾麗卡也被灰蒙蒙的沖擊波撞個正著,就像是真被洪水淹沒了一樣,雙腳離地倒飛了三四米才摔落在地。這時長期的針對性訓練再次幫助了她們,二人落地順勢一陣翻滾,卸去力道后立刻一躍而起。
“結束了嗎?”
眼魔用手捂住口鼻,雙手平端著的高溫溶解手槍,慢慢靠近對面的房間。
“如果和之前的怪物差不多,那么現在肯定是死透了。”
艾麗卡以一種不確定語氣回答道,亦步亦趨的跟著隊友身后,提防背后死角的同時,緩緩接近了煙霧繚繞的房間。
“我先進,你殿后。”
眼魔率先進入了房間,由于剛吃了一發空氣炮、并且背光的原因,此時這里煙霧繚繞,只能看見一點模糊的輪廓。稀薄的火光流瀉進入,成為房間里唯一的亮光。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在踏進來的時候,她們仍被可怕的情緒影響著。無形的壓力就像毒氣一樣,彌漫在這小小的空間里。
滴答——!
一滴冰冷的液體忽然從頭頂滴落在眼魔的脖子上,她忙順手一抹,卻感覺手上的液體粘稠滑膩。即便沒有刻意去嗅,還是能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砰——!
眼魔不假思索的舉槍就射,一發暗紅的射線頓時飛梭而出,擊中天花板的瞬間出釋放數千度高溫,將房間頂部的所有陳設燒了個精光。
緊接著她才抬頭一看,瞳孔驀的放大,倒映出一張遍布臃腫肉瘤的肥碩臉龐。
艾麗卡見她忽然舉槍射擊,接著整個人又像是遭受了巨大打擊一樣僵立在那里,心里頓時有些發慌,有些焦急的呼喊了一聲:
“莉莉絲?怎么回事?”
“沒事,解決了一個惡心的怪物。”
眼魔回過神來又沖天花板補了一槍,這才重新平端起武器,朝著昏暗模糊的房間內部摸索。
“小心點。”
艾麗卡稍稍放松了些,緊跟著她走進了房間,抬頭就看到一張占據了整個天花板的焦黑怪臉,由于輪廓像是腐爛的巨人觀一樣令人作嘔,眼魔將其燒焦之后,反而達到了整容的效果。
她咽了口唾沫,膽戰心驚地瞥了眼上方的怪臉,舉起火把沖它揮舞了兩下。確定對方已經徹底完蛋后,才放下火把,跟上眼魔緩緩移動的步伐。
“嗯?”
突然,艾麗卡本能地回過了頭,直覺告訴她此刻正有什么東西站在自己身后。然而視野范圍內還是那些昏暗的輪廓,耳畔只有簌簌的風聲,看上去并沒有變化。
一一一一一一
二人在這個充滿不詳氣息的房間里轉了一圈,走到床榻旁時,隱隱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壓抑,預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眼魔和艾麗卡相視一眼,同時舉槍準備射擊,突然一陣指甲撓木板的聲響在寂靜的別墅里幽幽地回蕩開來,那讓人膽寒的聲音依稀就來自她們背后。
“一定,一定有什么東西!”
艾麗卡全身開始莫明地顫抖起來,直覺告訴她什么可怕的東西正在身后蠢蠢欲動,如果現在回頭的話,很可能會被割喉殺死。
眼魔也覺得很不對勁,她總覺得自己的影子在移動,但實際上她現在根本沒動。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皺起了眉頭,稍稍側舉起手槍,透過光滑的銀色槍體,她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在緩緩變大。就在眼魔的注視之下,一團奇怪的陰影從她身旁出現,它正在不斷蠕動,很快便和自己的影子重合起來。
“又是一只!空氣炮那么大的威力都沒殺死嗎?”
她心頭一凜,全身肌肉都緊繃起來。
眼魔此時很清楚,對方就是在等待機會,等待自己露出破綻然后伺機偷襲。這時也剛好看到艾麗卡的表情,兩人視線交匯的瞬間,立刻讀懂了彼此想要傳遞的信息。
眼魔屏住了呼吸,身子閃電般轉向后方,緊接著眼前一片模糊。伴隨著撲面而來的寒氣,某種尖銳之物忽然劃向咽喉,蝕心的恐懼頓時覆蓋了全身。
嘎嘎——!
耳畔傳來的笑聲就像指甲刮過黑板,銳利得嚇人。
轟——!
笑聲戛然而止,強勁的氣流呼嘯而過,整個房間再度被火炮的轟鳴覆蓋。
“呼……呼呼……”
艾麗卡瞇起漂亮的眼眸,氣喘吁吁的平舉著手炮,炮口對著眼魔前方的空氣,渾身緊張的仿佛脫力一樣——只有她知道剛剛有多危險,自己慢一點或者快一點,同伴都會死在怪物手里。
“你做的很好,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劫后余生的眼魔因為根本沒看清狀況,反而沒有同伴那么緊張,反而柔聲細語的安慰著她。
“沒事了嗎?”
艾麗卡頹然的搖搖頭,唇角翹起一絲苦澀的微笑,視線投向身旁的床榻。
眼魔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發下床榻下竟然塞著十余具血肉模糊的尸體,他們有的已經高度腐爛,有的卻剛剛開始出現尸斑。而且這些人的服飾和裝備明顯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外觀上非常接近適格者。其中一具尸體上甚至有一柄和高分子切割匕首,和眼魔的匕首屬于相同型號。
“這就是我們一直沒找到隊友的原因嗎?”艾麗卡看到這一幕,無力的垂下雙手,情緒有些崩潰。
“冷靜點,鐵手騎士他們不會那么容易死的!你我的本事遠不如鐵手,不一樣活到現在了嗎?”眼魔用一種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語氣解釋著。
“你說的對……我們不能就這么放棄……”
艾麗卡舉起手炮敲了敲腦袋,借此恢復冷靜,視線再次投向那些尸體時,忽然從某具尸體的懷里發現了一張報紙。
“你看,那具尸體懷里有張報紙!”她立刻指了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心情攜帶一份報紙,肯定不會是為了看新聞。不論是什么原因,至少在死者的眼中,這份報紙肯定相當重要。
眼魔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立刻忍住惡臭,用木棍挑開死者的胳膊。然后伸手捏住報紙的一角,將其從那具高度腐爛的尸體懷里扯了出來。
二人攤開報紙一看,頓時又驚又喜,喜的是終于看到了隊友,驚的是他們居然出現在報紙上。報紙的標題為《匪夷所思的極限運動》,右側還附帶著一張黑白照片——伊文正在一棟六十層高樓的避雷針上表演單指倒立。
“這是怎么回事!?”
艾麗卡仔細閱讀完報紙上的內容后,只感覺自己的意識像被吸進了一個無底的巨大漩渦,在一陣陣天旋地轉中越陷越深。
“這是隊長留給我們的線索啊!你還記得密碼嗎?”
眼魔疾速閱讀著伊文等人接受采訪時說的話,按照熟記于心的解密方式將其一一分解重組,很快就讀懂了三人真正想透露的信息:
“穿過燈塔發射的螺旋光柱,那是通向過去的路!”
“穿過燈塔發射的螺旋光柱,那是通向過去的路?”
艾麗卡默默咀嚼著這句話,很快想起了佇立在山峰上的那座燈塔,緊接著思維豁然開朗——好像那座燈塔確實會發光來著,只不過上次自己剛好錯過了。
“不管‘過去’是指哪里,肯定是和他們重聚的地方!”她激動的幾乎跳起來。
然而在這一瞬間,眼魔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身體微微一震,扭頭望向那具高度腐爛的尸體時。兩行冰冷的淚水已然劃過臉龐,無聲的滴落在地。
一一一一一一
未知城鎮,第三天。
伊文三人并行在一條幽靜的林間小路上,身旁樹影斑駁,一些不知名的鳥雀正在追逐斜陽,寧靜而祥和。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味,但是此刻沒人有心情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因為連同整個城鎮在內,包括原住民和適格者,都在面臨一場突如其來的浩劫。
昨天的那一場暴雨,造成的破壞不僅僅是殺了一批人這么簡單。那些雨水混入了河流井水,甚至進一步污染了地下水,已然徹底毀掉了整個城市的供水設施。
水約占人體組成的70,人體每天平均消耗的水分(經過呼吸道、大小便、皮膚等)約為2500毫升。除了體內物質代謝可氧化生水300毫升外,每天至少應從飲食中補充2200毫升,才能達到平衡。
人可以幾天不吃飯,但絕不能幾天不喝水。
而現在整個城鎮因為缺水已經陷入了混亂,即便目前靠著純凈水之類的飲料,勉強還能供給一段時間,但人類天生對水的渴求還是讓大部分人開始恐慌。
如果說原住民還只是混亂和恐慌的話,那么適格者這邊已經快急瘋了。他們剛開始囤積物資,距離安全數值還差三分之二,結果水源就被掐斷了,簡直是刻意的刁難!
但凡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來,未來如果物資不足,這個臨時拼湊的組織肯定會陷入內耗。淋雨就會變成怪物已經很可怕了,人類彼此之間還不能相互信任,那就更可怕了。
一一一一一
沒有水就會死……
雖然這句話就是簡單的陳述事實,依然讓伊文對生命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大自然只需做出一點小小的改變,就能造成物種上的大滅絕。
生命,實在是太脆弱了。
也難怪哪怕是最賢明的帝王,在面對生死問題時,都愿意相信方士的鬼話。其實那些鬼話哪能騙他們,只是他們潛意識愿意相信世間存在長生不死之術罷了。
伊文哪怕行走在生機勃勃的林間小路上,依然能嗅到死亡的氣味如影隨形。因為這里的一切都是暫時的,將來要么是變成怪物,要么就是枯萎凋零。
如果前幾次試煉是讓他勇于挑戰險境,那么這一次試煉,就是讓他意識到生命的渺小。
也是從此時此刻開始,伊文忽然非常羨慕那幾位使徒——他們超越了脆弱的生命形態,超越新陳代謝的生命周期,甚至超越時間的約束,成為了歷史不朽的見證者。
“隊長,你在想什么呢?”海豹見他一臉沉思,開口打破了林間的安寧。
“沒什么。”
他立刻壓下了心頭的想法,放眼望向四周:“簡單的胡思亂想而已,比起這些,還是關心一下我們尋找水源的任務吧。”
“雨水是自西向東橫著打過來的,那么理所當然,東邊的群山肯定能擋住暴雨。也就是說這里如果存在水源的話,有很大幾率是清潔無污染的。”
白熊瞇起眼睛,認真的掃視四周:“我有特殊感應,鐵手對空氣干濕度的變化極其敏銳,如果有人能找到水源的話,只可能是我們兩個。”
'“喂喂喂!還有我呢!”海豹很不滿意自己慘遭忽略。
“你的任務就是給我治病。”
伊文拍了拍他的肩膀,指著周邊的樹林說道:“仔細注意地上的植物,如果有什么東西能入藥的話記得帶走,早一天治好傷,我們的抗風險能力就強一分。”
“你說的是草藥學吧,抱歉啊我以前只是個醫療兵,戰場上是用不到草藥的。”海豹看著他,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然后又吐槽了一句:
“就算我懂草藥學,熬出來的藥你敢喝嗎?不怕變成怪物?”
“你能找到我就敢喝!”
伊文白了他一眼,然后閉上眼睛,仔細分辨著空氣中的干濕度。隱隱覺察到了一股水汽,便按著水汽傳遞的方向,朝著山巒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