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西猶豫了一下,神色中流露出一抹抗拒,顯然不是很想說,但當它的視線掃過凌默,看到凌默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后,它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認命般的說道:
“好吧……我說就是了。
其實這關系到我們兩棲類,甚至部分爬行類魔獸的一個大秘密,說出來會大幅影響捕食的成功率,尤其是我們蛙類的捕食成功率,但為了不壞守望者大人的大事,我也只好做一次蛙奸了。”
嘟囔了幾句,算是給自己賣族求生的行為做了點心理建設后,耀西指了指自己向外突出的碩大蛙眼,說道:
“很多種族,尤其是人族、精靈族都知道我們蛙族是動態視力,人族甚至有位長者,以德魯伊變形術,化作我族的形象,對我們蛙族進行過非常深刻的研究。
但是……怎么說呢,再怎么變身成我們蛙族,因為先天天賦,以及出生后接觸信息的方式塑造的世界觀所限,其他種族也會對我們蛙族的“動態視力”存在一種誤解。
甚至不少人將動態視力,粗暴的理解為靜止的物體我們蛙族看不到,動的越快的物體我們看的越準,在我們視野中的圖像就越清晰……”
“難道不是這樣嗎?”
零號歪了歪頭,帶著回憶的神色,慢慢道:
“別看我現在是個人類,百十年前,我曾經被改造成血眼蟾蜍過。
具體形容一下的話,就是頭被安在蟾蜍前端,從蛙體的脊椎里延伸出一條神經索和我的腦干相連。
因為你們蛙族的身體,著實有些特殊,所以被改造的那段時光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我非常清楚的記得自己當時的感覺,明明就是看靜止的物體模糊、看動起來的物體清楚啊?
因為這,我還好多次起跳沒瞄準,不小心把頭撞上桌子角呢!
那啥,不是我抱怨哈,你們蛙族的身體著實有些難用,和食蟻獸的身體難用程度有的一拼……
嗯?你干嘛這么盯著我看,我說錯什么了嗎?”
從零號說到一半開始,耀西就直愣愣的盯著她看,直到被提醒了這么一下,它才渾身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它的一張蛙臉上神色變幻,同情、憐憫、惡心、佩服等等交織在一起,最終化作一聲深深的嘆息:
“人類小姐,你……真的很厲害!”
耀西很清楚,雖然零號說的輕描淡寫,甚至帶著一種玩笑的語氣,但她的經歷,到底是一種怎樣苦痛的折磨!被強行嫁接上另外一種生物的身體,樣子惡心、生理上難以接受都是次要的,最可怕的是對世界觀的沖擊,以及對思維模式的重構!
如果自己的身體被換成個人類的,舌頭都不能吐出去十厘米遠,走路還得左右腿交替,不能蹦著走,耀西簡直不敢想象自己會別扭成什么樣!估計當場發瘋都有可能!而零號被改造了那么多次,還能保持清醒的思維,對于這份可怕的意志力,耀西感到一股發自內心的敬畏。
短暫的致敬后,耀西搖了搖頭,否定了零號的說法:
“人類小姐,你的體驗,就是我剛才所說的,典型的“因為出生后接觸信息的方式塑造的世界觀所限”的案例了。
因為你們人類從出生開始,看這個世界就是很清晰的、分辨率很高的,再加上你們人類的腦子也比較發達,可以處理的了那么清晰的圖片,從中獲取自己想要的信息。所以對你們來說,只有視野中的東西“清晰”了,你們才能提取出有用的信息,才會認為自己“看到”了。
我這么說你能理解嗎?”
零號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耀西深吸了口氣,指著自己說道:
“但我們蛙族不同,所有的東西,在我們的眼里,都是模糊的!用你們人類的話說,就是滿屏都是馬賽克,都是些斑斕的色塊!
為了防止產生誤解,我再額外解釋一句,我的意思是,別管一個物體是靜止的,還是動起來的,在我們眼中都是模糊的,都是打了很厚的碼的!”
零號和馬里奧都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因為和耀西長期合作,比較熟悉,馬里奧臉上更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耀西沒有賣什么關子,很快就繼續講道:
“你們明白我們“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樣子,后面的就好說了。
我們蛙類,尤其是低級的蛙類的腦容量很小,即便是對你們人類來說是滿屏馬賽克的圖片,想要處理、想要從中獲得有用的信息,對我們蛙族來說,也是個不小的負擔。
所以,為了防止自己的大腦過熱而死,我們蛙族從遠古時代到現在,進化出了一種特殊的適應能力,那就是將那些靜止的馬賽克,都視作“無效信息”,大腦根本就不進行處理!
換句話說,別管是動起來的還是靜止的,在我們眼里都是一樣的模糊,但只有動起來的馬賽克,才會引起我們的注意!這團馬賽克動的越快,我們的注意力就越會集中在上面,也就對它越有興趣!”
“居然是這樣嗎?”
馬里奧一副恍然大悟,GET到了新知識的表情,旋即有些蛋疼的問道:
“可是這樣滿屏馬賽克的世界,不會有些無趣嗎?你們蛙族的日常生活,是不是會特別的無聊?”
“無聊?怎么可能!”
耀西搖了搖頭:
“光是活下來,就已經要拼盡全力了,這樣殘酷的世界,怎么會無聊呢?
與天斗,其樂無窮嘛!”
默默的看了一眼耀西,馬里奧扯了扯嘴角:
“你真樂觀嗷……加油,奧利給!”
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被同情了還是被嘲諷了,耀西想了想,說道:
“從我們出生開始,世界就是我們“看到”的這個樣子,沒什么不好的。
說白了,你這種同情,源自于一種“高等生物的傲慢”,本身沒有意義,試想一下,鷹族的視力是你們的好幾十倍,如果它們由此同情你們,豈不是非常可笑?
更何況,你憑什么說看馬賽克沒有趣味?別說蛙類了,我看你們很多人類,在看馬賽克的時候都很有興趣,一臉蕩漾的笑容啊?
這說明了什么?馬賽克,其樂無窮啊!”
零號馬里奧:“……”
實在不知道怎么給純潔的耀西解釋,那些人類不是對馬賽克有興趣,而是對動起來的關鍵部位的馬賽克有興趣,零號只得默默點頭,算是肯定了耀西的觀點。她一邊在心中感嘆,不同生物之間世界觀的巨大差異,一邊問道:
“我大概理解了你們蛙族的動態視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是,你是不是還漏了什么東西沒說?如果照你剛才的解釋,馬里奧從空中摔下來,屬于一坨動的很快的馬賽克,在你們蛙族眼里應該很顯眼才對吧?
那為什么妙蛙花卻對他沒有任何反應呢?”
“這就是我要說的重點了……”
耀西拍了拍自己的腦殼:
“不是我自夸哈,我們蛙族的腦容量真的很小。
即便是那么模糊的視野圖片,即便是只注意動起來的物體,這些信息對于低級蛙族來說,處理起來也太費勁了。強行處理的話,暈頭轉向是小事,大腦過熱直接當場燒掉都有可能!
用你們人類的話說,就好像用386處理器去玩吃雞一樣!
所以,為了應付這一先天困境,在“只注意動起來的物體”的基礎上,我們蛙族又對動起來的東西,進行了針對性的劃分!也就是……”
“我懂了!”
耀西說到這里,零號再不明白,就對不起凌默這段時間的教導了,她接口道:
“對你們蛙族來說,生存是第一位的,而低級蛙族的主要食物來源,就是各種小蟲子、毛毛蟲!
你們其實根本分不清楚,視野里哪個是樹枝子樹杈子、哪個是毛毛蟲,于是,你們把自己的動態視力,進行了更進一步的限定:
只有像毛毛蟲那樣長條形的、進行橫向運動的物體,才會引起你們的興趣,才會被你們注意到!
對于妙蛙花來說,馬里奧展開了身體,就不再是長條狀,也就是不再像毛毛蟲了!
而從上而下垂直自由落體,屬于縱向的移動,自然界中根本沒有哪種蟲子采用這種移動方式,這更接近于樹枝脫落!
所以,妙蛙花判斷馬里奧不是她的食物,當然不會有反應!”
“完全正確!人類小姐,您說的太對了!”
耀西對零號豎起了大拇指,隨后,他斜了馬里奧一眼,不屑道:
“正所謂人比人得死,我這個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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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搭檔要是有這份腦子,也不至于干出那么絕情絕義、鮮廉寡恥的事情!”
又被耀西鄙視了一通,馬里奧訥訥不能言。倒是一旁的凌默接口,有些疑惑的問道:
“這種判定方式,是不是有些過于籠統了?在你們蛙族的實際生活中,真就不會吃錯東西嗎?”
“如果一個東西長得像蟲子,又像一只蟲子一樣移動,那么它就有極大的可能性是蟲子。
吃對了血賺,吃錯了也不虧,不過是多吐了一次舌頭罷了。”
耀西淡淡的說道,隨后帶著怨念看了凌默一眼:
“這種生存經驗,我們蛙族都用了上億年了,一直活得好好的,只不過在你們人族崛起之后,舔到塑料吸管,吃下肚被戳破肚子的蛙族多了不少……“
凌默:”……“
尷尬,雖然不是自己的鍋,但還是有些尷尬。
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耀西的問題,凌默生硬的轉移了話題,指著妙蛙花說道:
“先別說這些了,你們想好怎么對付那個大家伙了嗎?我能給你們的時間非常有限!”
耀西搖了搖頭:
“打死妙蛙花不難,但在她不死的前提下,割她的精華部位就太難了!我暫時根本想不到什么辦法,事實上別說辦法了,我現在還不太明白,那只妙蛙花在做什么!”
正如耀西所說,此時的妙蛙花的動作,著實有些詭異:
她用上百條藤鞭,將那些“精”疲力盡的妙蛙種子全部吊起后,便沒了下一步的動作。除了讓那些妙蛙種子隨風擺動外,妙蛙花什么也沒干,只是靜靜的待在原地,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當耀西快要撓破頭皮的時候,場面上終于有了新的變化!
不知從何處傳來了巨大的“嗡嗡”聲,乍一聽很像是飛機的引擎,但仔細聽的話,又覺得不太像。沒等耀西做出判斷,不遠處的山包背面,一大群模樣猙獰的蟲子飛天而起,數量之多,簡直堪稱一片黑云!而黑云的目標,正是那些被吊起的妙蛙種子!
很快,黑云便分成了一個個小號的黑團,將每一只被吊起的妙蛙種子包裹了起來,嗤嗤嗤嗤的爆鳴聲接連不斷,以凌默武神級的視力,當然可以清晰的看到,這些聲音,正是那些蟲子的口器,刺破妙蛙種子的皮膚所發出來的!他甚至能看清這些蟲子口器蠕動,將某種液體注入妙蛙種子體內,然后這些妙蛙種子一個個融化成粘稠液體的全過程!
但讓他又驚又怒的是:
這些蟲子的口器、翅膀,乃至于節肢、鉤爪,都反射著清冷的寒光,帶著非常明顯的金屬質感!這些蟲子,絕對都是源自于熔火之城的半機械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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