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尊儒,蓋因百年前建國時,儒家高人無缺先生冠絕天下,先后挫敗佛道兩教,最后于長安城外戰敗那曠古絕今的霸刀,一舉穩定江湖,江湖稱天下第二,夏國建國成功,從此,夏國進入儒治時代,百年來,儒家欣欣向榮,三家書院傳天下,三位大儒震文運。
其中以長安郊外鹿鳴書院為首,其院長蔡熹自廢天命境修為,于七十年前拜入無缺先生門下,跟隨無缺先生周游列國二十年,回夏國,于長安西郊鹿鳴山以有教無類思想立天誓,立地宗師,創立鹿鳴書院,五十年來,桃李天下,十七年前,夏國新皇登基,冊封大儒。
三十年前,大儒蔡熹最后著書立世,離開鹿鳴書院,三十年未曾現世,曾有人說在長江盡頭見到蔡熹與書仙論道,后又有人說蔡熹已經感應天地,歸隱于世,眾說紛紜,但都沒有得到確切消息。
天策十七年夏,山海關外,十萬大山里,一個小山村里,有一個乘涼的老人突然睜開眼睛,伸出那一只枯槁的右手,破開空氣,空間折疊,天地間氣息驟然變化,方圓數十里的人都仿佛隱約聽到圣人言說。
一道千里傳訊符符光漂浮在樹下,老人閉目一會兒,慢慢站起來,拍了拍身上塵埃,整理了那皺巴巴的長衫,躬身向南方深深鞠躬,雙手執禮,灰白的頭發被風吹起,他躬身,道:“弟子蔡熹,謹遵先生令!”
他微微抬頭,輕聲道:“佛教入我大夏,儒家也該動一動了。”
就在這時候,村外有一紅衣女子牽著馬緩緩進來,那女子一襲琉璃群,仿佛天邊那一瀉千里的艷陽,灼熱的燃燒著,也如同鮮血一般流淌,唯有那美到極致的臉上卻有著異常的嚴峻,將馬栓在樹邊,那紅衣女子走到蔡熹面前,執禮道:“夫子,離仙來聽課了。”
蔡熹看了看面前這年輕女子,搖了搖頭,他在這村里待了好多年,這村子的名字也也歸屬過好幾伙山寨土匪,一直到多年前有個叫羅莎的女子創建了流吟寨,這村子才算是難得平靜了下來。
這個女子,是不久前突然出現的,一身武功不凡,帶著流吟寨四處征戰,很快就將流吟寨擴大了數倍,好在流吟寨那個新寨主是個有能力的讀書,上上下下打理得非常好,將一群烏合之眾混合的馬賊訓練的僅僅有條。
蔡熹曾觀察過那個寨主,對那個年輕人很欣賞,只是可惜,那個年輕人一直都沒有來他這里聽過他給那些小孩兒講課,倒是這個叫做穆離仙的女子因為一次偶然路過私塾,此后只要有空,就一定來聽課。
蔡熹本就是提倡有教無類,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愿意聽,他就愿意講,只是,他想到今天就要離開,那個馬姓年輕人卻一直沒來,微微有些遺憾,道:“我不講課了。”
穆離仙微驚,道:“夫子,可是有什么困難之處?”
自從三個月之前,無意間聽到老夫子講了一次諸子學說,木離仙深有感觸,就幾乎每天都來,后來,又聽到老夫子講了一次陰陽家的陰陽說,讓她剛突破先天還沒穩定的境界很快穩定,她便認定了這個老人是一個高人,即便是不通武道,也絕對是儒家高人,她聽這老夫子講課,受益頗深,突然聽老夫子不講課了,心里微微有些慌亂。
穆離仙修武以來,一直都是在自己摸索,一直到后來遇到顧青辭,受到不少指點,還得到了顧青辭所贈送的葵花寶典,破先天,徹底陰陽化生,轉換成女兒身,但是,這陰陽大道,她只是學到皮毛,就前路迷茫,機緣巧合遇到老夫子,在老夫子言論之中,她才漸漸摸索到了明路。
蔡熹看著木離仙,眼中有些欣慰,從懷里掏出一本書,說道:“這記載了我幾十年的天地感悟,本來是準備那個姓馬的小子,只是可惜,無緣也無份,強求不得,本以為還會放很久,沒想到陰差陽錯倒是碰到了你,這合該是你的機緣,只是,我倆沒有師徒緣分,倒是有一份緣法在這里,這書就送給你了,你好好拿去研讀,定然能夠找到你需要的陰陽大道。”
穆離仙瞪大了眼睛,收下書冊,半跪在地上,叩首道“學生穆離仙,拜見先生。”
蔡熹鋝了鋝胡須,點頭道:“你叫我一聲先生不太合適,不過也無妨,既然應了這一聲先生,臨別之際,我再送你幾句話。”
穆離仙誠懇道:“懇請先生賜教!”
“第一,”蔡熹說道:“你得了本該是那馬姓小子的機緣,如果我沒猜錯,那一日下山的人本該是他,但是,陰陽化生轉變了你的命運,導致了那一日下山的人是你,也就奪取了別人機緣,所以,你欠了那小子一個因果,你得想辦法還了,不然,大道難悟!”
穆離仙說道:“學生明白,雖然馬之白沒說過,但我知道他想要肅清十萬大山,為夏國建立一道天然防線,學生一定助他,了卻這一份因果。”
“善,合該這小子是個福源深厚之人,”蔡熹背著手,說道:“第二,我知你是陰陽化生,這是機緣,卻也容易葬送你的前途,既然由陽轉陰,那你當放棄前身,從此之后,只有這陰,是女子身,便得是女子心,方能真正悟得大道。”
穆離仙疑惑道:“學生愚鈍,還請先生明示!”
“明示便是如此,如此便是明示,你只需要問問如今是你,還是當初是你,你是如今,還是當初,緣法自在,混沌多變。”蔡熹說著,慢慢往村口走去,淡淡道:“今日我離開之后,便不會再回來,若是有緣,你還能見到我,那便是師徒緣分到了,那時,你可拜我為師!”
蔡熹的身影漸漸消失,越來越朦朧,不多時,便仿佛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在視線里。
穆離仙看著遠方,那群山緋紅。
朝陽緩緩自東方升起,仿佛那一襲紅衣,清風長存,唯有那一抹血紅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