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放開我嗎?”
比起眼神悠遠似是在回憶著什么的段浩初,朱鸞現在的心情非常糟糕。
她起初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刺激到這位的神經,但后來聽到段浩初的問話,她大概猜到了是怎么樣一回事。
因為她和他之間的回憶實在是乏善可陳。
連一起說過的話都淡薄到屈指可數。
經過他的提示,她想起曾經對他也說過這樣一句話。
但沒想到十年過去了,他對這樣一句話記得如此清晰。
這讓朱鸞不由得對當年的自己和剛剛的自己的言行產生了嫌棄之情。
都是年少輕狂的鍋。
被踩了就算了,做什么非要踩別人的腳。
她從小性格上有缺陷,好脾氣都是裝出來的,就是因為知道自己脾氣不好,才會克制,一直警告自己要對別人耐心點兒,溫柔點兒。
但在專注于什么事情的時候往往會露出破綻。
不過這家伙記住自己什么不好,為什么非要記住那件事。朱鸞暗暗腹誹。
段浩初聽到朱鸞的話,依舊一動不動。
朱鸞想要掙扎,但無濟于事,她現在還處于脫力狀態,在成年男子的手里,她就像一只待宰的綿羊。
周圍的人是都死了嗎?
朱鸞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雖然段浩初是突然發難,從她被他壓倒到現在不過短短一瞬,但身邊居然沒人阻止嗎?
“大哥。”這時突然傳來少年的聲音。
還好這個世界還有良心在。
朱鸞松了一口氣。
“你……這是做什么?”段立崢鎮靜地站在原地,但臉上的震驚之色還是難以掩飾。
他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段浩初一直走在他前面,所以他沒有看清那個擦肩而過女子的面容,等他聽到一聲驚叫,那女子的身影已經被大哥牢牢遮住,只留幾分衣角。
“我有事想要問這位姑娘,放心,不會對她怎么樣,你稍等一刻。”
段浩初的眼神依舊牢牢釘在朱鸞臉上,平靜答到。
原本想要朝朱鸞走去的段立崢,抬起一只腳,聽到大哥的話,猶豫著又放了回去。
他往身邊看去,原本和這女子同行的陌生男子原本打算離開,但不知為何保持著轉身離開的姿勢停在原地。
他不認識這位男子,但卻被他身上釋放出的真氣壓的喘不過氣。
更可怕的是能看出他在努力的收斂氣勢。這讓段立崢的注意力難以集中。
朱鸞等了一瞬,周圍一片死寂。
怎么辦?
直接說出自己現在的身份?
問題是他會相信嗎?
現在的關鍵不是不讓他發現自己現在的身份是什么,而是怎么解開他對她身份的懷疑。
怎么掩飾?
怎么掩飾她才不會產生懷疑?
或者阻止他去繼續懷疑?
眼前段浩初的眼神越來越冷,朱鸞飛快地思考著,只覺得整個人都要窒息。
段浩初的手往下挪了一份,手肘將將要抵到她的胸口,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朱鸞只覺得傷口在隱隱作痛。
“拿開。”
一根手指突然插進兩人中間。
朱鸞猛地抬起頭。
原本背對而立的宋懷竹的如鬼魅般出現在兩人身邊,就在段浩初的手肘要壓到她的一瞬,抵住了他的胳膊。
“她這里有傷。”宋懷竹面無表情的說道。
段浩初一愣,對朱鸞的壓制微微松開。
朱鸞眨了眨眼睛。
隨后她的臉上浮現出驚恐又憤怒的神情。
“這位大叔,你,你干什么,”她有些氣急敗壞地喊道,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虛張聲勢的小姑娘。
段浩初聽到女孩子的稱呼,一時有些失神,隨后他將聲音再次放緩,“我只是想問姑娘的身份,為何不能告訴我呢?”
朱鸞飛快地往段立崢的方向瞥了一眼,眼里泛起了淚光。
“為什么你這個登徒子問我是誰我就要告訴你!”她硬聲硬氣地嗆到,“我的閨名難道是你想知道就知道的嗎?”
雖然言語強硬,但聲音里明顯帶了哭音。
段浩初看著女孩子大眼睛里的淚水,瞳孔微縮。
聽到她的話,更是有些失望地看著她。
看到他繼續抓著不放,大滴大滴的淚珠從朱鸞的眼睛中涌出,她哭出了聲。
“快點放手!”她抽噎著,聽到女孩子的哭聲,站在后面的段立崢也有些不忍。
“大哥,你要不先放開這位姑娘?有什么事可以慢慢問。”他說道。
這一次段浩初應聲松開了起身站到了一旁。
朱鸞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手放在眼睛上。
宋懷竹拿開他的手,也站到了一邊,一言不發往院外走去。
走到院門口,他沒有回頭,“有緣再見,”他說道。
朱鸞嗯了一聲,朝他擺了擺手。
宋懷竹離開了。
院子里暫時留下了朱鸞和段氏兄弟兩人。
段浩初的視線依舊停留在躺在地上身體還在微微顫抖的朱鸞。
但眼中少了些懷疑,多了些不解。
眼神深邃悠遠,似是在尋思著什么。
“立崢,我們……”段浩初暫時收起了腦中縈繞不去的想法,看向自己的弟弟。
但隨后發現自己的弟弟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盯著地上的少女。
“怎么會是你?”段立崢驚愕的看著朱鸞。
“你好,又見面了。”朱鸞抬手費力地揩去眼角的淚水,朝段立崢打了個招呼。
段立崢的眼神在兄長和朱鸞之間逡巡了幾個來回,正想開口,突然不遠處傳來青年爽朗的大笑。
“你們這是在唱哪出啊?”一個高個子青年撩開門簾,大步走了出來,站在回廊上叉腰看著院子里的三人。
正是新安小郡王。
他話音剛落,陶女官打起了布簾,晉陽公主走了出來站在新安小郡王旁邊。
她一言不發,眼神復雜地盯著三人。
“殿下。”段立崢行禮。
“晉陽公主殿下。”段浩初的叫法比別人長一倍不止,行禮也就晚了一拍。
“免禮,段公子、”晉陽公主點了點頭,隨后不易察覺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朱鸞,頓了一頓,繼續道,“姐夫。”
朱鸞躺在地上微微顫了一顫。
“你每次這么叫也不嫌長,”晉陽公主含笑對段浩初說。
“還請晉陽公主殿下見諒,”段浩初再施一禮。
“因為我能叫殿下的人自始至終只有她一人。”他笑著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