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紅梅。
黑衣人的半截身子還停在那女子面前,而上半截身子卻因為巨大的沖力飛出,過了好遠才撲的掉在地上。
鮮血沖天而起。
濺了眼前的女子一身。
周圍的風雪也被染紅,整個場景看上去既驚悚,又詭異。
年華藏站在山坡上,看著眼前的女子呼出一口氣,然后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風聲從他的耳邊灌過,刷刷直響。
而他愣在原地,不知該說什么是好。
一切發生的太快。
實在是太快了。
他做好了心理準備去迎接這個女子的死亡,卻沒有想到,本來必死的女子沒有死,原本勝券在握的黑衣人卻瞬間斃命。
還是以這樣一種近乎腰斬的死法。
這可是一個登極中期啊!
即便是再難以置信,年華藏也知道絕對是那個女子的手段。
一個登極中期,居然就這樣被一個儀天境給暗算到慘死!
這樣的巨大翻轉在一瞬間奪走了年華藏的所有思考,他的震驚難以言表。
然而好在下一秒渾身的劇痛就奪走了他的注意力。
空氣中原本肆虐的來自于登極中期的真元壓力已經蕩然一空。
年華藏頓時癱軟了下來。
剛剛精神高度集中的時候暫時沒有注意,而當壓迫感消失后,年華藏原本的傷痛再次浮現了出來。
其實他已經傷的很重了,渾身多處骨折,剛剛最后斬下山頭的那一劍幾乎透支了他的所有真元,現在正處于可怕的真元透支的狀態。
但好在他還活著。
年華藏在地上攤成一個大字,大口喘息著。
空氣中的壓力真的消失了。
而這也再次證明那個曾經那么不可一世的黑衣人真的死了。
死的不能再死。
真的死了。
年華藏在自己的腦海里清楚的認識到了這件事,然后仔細梳理這次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山坡下有了動靜,躺在雪地上偏過頭用眼角的余光往下看。
然后他看著地上的女子左顧右盼了一下,隨后看了眼躺在山坡上的自己,慢吞吞地爬了起來。
她的腳可能是真的受了傷,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很軟很不穩,速度很慢地向自己走來。
想起之前那個女子驚慌失措跌倒在地上的情景,年華藏不知道那些是真實,哪些是演技。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能引誘那個登極中期勝券在握地向她沖過去吧。
他沖的越快,死的也越快。
他的功力越盛,死的越徹底。
年華藏感覺著身下的冰涼,看向灰色的,飄著大雪的天空。
可怕的女人。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血的味道隨風傳來,隨后朱鸞走到了他的身邊停下。
朱鸞看到無論何時都追求風雅的少年,現如今卻毫不顧忌形象的躺在地上,覺得有些好笑。
“師兄。”她叫了聲。
“嗯。”年華藏淡淡的應了聲,眼皮子都懶得抬。
沒想到他的態度如此冷淡,這個女子卻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他睜開眼睛,用眼神傳達他的不滿。
“你剛剛還是第一次應了師兄這個稱呼,怎么,看來是愿意承認了?”朱鸞笑著道。
天知道年華藏剛剛只是身心俱疲隨口應了聲,沒想到居然還被這女子抓到了把柄。
要是往常,他一定要譏諷幾句,但現在他渾身劇痛,實在懶得說話。
然而在濃烈的血腥氣里,再次傳來了一股甜美的味道。
這味道還該死的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年華藏睜開眼,發現朱鸞的臉居然出現了他的胸膛上方。
少女抱著腿蹲到了他的身邊,朝他這邊探出頭來。
然后朝他的身體伸出手去。
“干……干什么!”
因為有根斷裂的肋骨戳到了肺里,年華藏的氣息有些不暢,說完咳出一大口血沫子。
然而朱鸞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沒有回答他,手已經觸到他的身軀。
他甚至能感覺到她手指的形狀。
然后她的手摸到了他戳入肺部的那根肋骨,一把將它扯出來,“咔嚓”一聲掰正。
年華藏的臉因為劇痛抽了抽。
而朱鸞的手不停,隨著骨節噼里啪啦的響聲,她在年華藏的身上一邊摸,一邊將他斷裂錯位的骨頭一一復位。
速度極快,手法極熟練。
年華藏完全沒有時間反應,痛入骨髓,反而沒有什么感覺了,感覺他渾身好似已經碎成了零件,被這個女子用精準但堪稱暴力的手法重新組裝了一遍。
隨著最后一聲輕響,年華藏最后一根斷骨復位完畢。
“好了,”朱鸞的額頭滲出了滴滴汗珠,呼出一口氣說道。
年華藏滿臉都是汗,手背緊摳地面留下深深的指印,青筋暴起。
但在骨頭全部復位后,他的感覺好了不少,連經脈的流動都順暢了,真有一種被修好了的感覺。
他躺在地上瞪著這個女子。
話說為什么她的手法會這么熟練啊!
年華藏總覺得這手法有些熟悉,躺在地上愣愣地看著天空許久才想起來,他小的時候鄰居街坊里有個老軍醫,他曾經看過這個軍醫給跌斷腿的街坊接過骨。
那簡單粗暴的手法和這個女人如出一轍。
“總之是都接上了,你可輕點動,一個登極境養養應該就差不多了,”耳邊那個女人沒心沒肺地說道。
隨后只聽撲通一聲,身邊騰起一陣雪霧,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在了地上。
年華藏一驚,偏頭去看,卻看到自己臉旁邊一雙纖細的腿。
年華藏眼角抽了抽。
那個女人居然也躺到了雪地上,還和他的方向顛了個個兒。
所以現在的狀態是他的腦袋對著那個女人的腳。
年華藏忍著心中的臟話,躺在地上默默調息。
然而當他全身的狀態恢復的差不多的時候,才猛然發現身邊的女人已經許久沒有動靜了。
“喂!”年華藏搡了一下身邊的人。
身邊的女子一動不動。
“不會死了吧?”年華藏皺起眉頭,再次搡了一下,隨后吸了口氣,撐起了半邊身子。
隨后他看見躺在那一邊的女子咬緊牙關,像是正在忍受什么痛苦。
“唔……”看到年華藏,朱鸞動了動,呼出一口氣,“我還沒死呢。”
“怎么回事啊你?”年華藏一臉嫌棄地問道。
“唔……”朱鸞朝他笑了笑,“似乎是境界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