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鸞看著沾著斑斑血跡的衣服。
夏衫本就輕薄,在如果是冬衣的話還可以把袖子直接扯下一截,但夏衫的話是真的沒辦法。
所以只能脫掉了啊。
而且外衫里又不是沒穿衣服。
雖然大周不如上輩子的世界開放,但朱鸞不記得什么時候脫個外衫而已也能引起這么大反應。
當年天后娘娘在宮里私底下也常如此,所以朱鸞從小就不覺得這有什么。
不過當年段浩初似乎也有過類似的反應。
是段家的男人都是如此的嗎?
“沾著血的衣服的確要換,”段立崢像是一堵雕像一般站在原地打定主意絕不回頭,“可你哪來的衣服?”
雖然很尷尬,但看那女子滿不在乎的樣子,他真的擔心她就打算穿著內衫回去。
怎么會有這樣的大家閨秀?
“沒事,我帶了。”朱鸞將沾滿血跡的外衫丟在地上,很自然地從護花鈴里取出一套干凈的外衫換上。
身后傳來簌簌的聲音,段立崢雖然看不見,但哪怕沒有聲音從氣息的流動上也知道這個女子在換衣服。
他甚至清楚的知道這個女子居然連身子都沒有轉過去,整套動作顯得特別熟練,仿佛重復過無數次一般。
朱鸞的指尖燃起金色的火焰,沾血的外衫瞬間在她手上化為灰燼,隨風消失無蹤。
“可以轉過來了,”看著前方像是跟竹簽一般一動不動杵在地上的少年,朱鸞笑著道。
段立崢轉過身,看著一身干凈外衫的女子松了口氣,但同時又眼含疑惑,“你從哪里準備的干凈衣物?你連這個都料到了?”
準備好掉包的考卷這也就算了,段立崢打量著女子身上輕薄的夏衫,他可沒有看見這個女子哪里能裝得下再一套衣物。
但隨后他又覺得自己的視線失禮,立刻轉向別的方向。
“一直帶在身上,”朱鸞道,“今晚的事事先估計沒人能料到。”
“你一直在身邊帶著干凈的衣物?”段立崢皺起眉頭,“放在哪里?”
朱鸞笑了笑,“追究女子衣物的所在,段公子意圖何在?”
段立崢眉頭一跳,但隨后意識到這是那女子妄圖蒙混過關時的做法,呼出了一口氣。
想起諸前種種,段立崢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你身上有空間法器。”他淡淡說道。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所以說和聰明人說話還有一點不好。
朱鸞笑了笑沒有答話。
段立崢心中一沉。
沒有否認,那就是承認了。
空間法器的稀有程度世所皆知,如果有了空間法器,應對搜檢什么的簡直是輕而易舉,不如說搜檢本身對她而言就是個笑話。
即便空間法器鉆了搜檢的空子,但大周至今沒有關于這方面的規定。
就是因為空間法器實在是太少了。
即便是在神都,段立崢都沒有見過幾個。
而遠在徽州,已經敗落的甲姓世家旁支的一個小姐手里居然有空間法器?
段立崢的心中波濤洶涌,一時不知說什么是好。
但這個女子也沒有給他問話的時機。
“天快亮了,武官也快回來了,我們要抓緊時間回去了,”仿佛剛剛關于空間法器的對話不存在,這個女子一點都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夏衣輕薄的裙擺搖曳,少女腳步微動,瞬間就在十步以外。
“我先走了,”說完消失在考棚離武官所在最遠的一處。
段立崢閉了閉眼睛,斂息掠起……回到了自己的號舍。
遠方傳來遙遠雞鳴的第一聲,段立崢和之前一般端坐在號舍。
仿佛和前一晚一樣。
而隔壁傳來微弱的氣息。
原本以為像前一晚那樣的經歷就已經很奇特了,沒想到今晚的情況更加詭異離奇。
想起那個身手詭譎的黑衣人和無端慘死的銀甲衛,段立崢覺得今次徽州的鄉試實在是太異常了。
這都是些什么些事啊。
可在整個考棚里,對大部分的考生而言這次鄉試沒有什么不同。
天漸漸的亮了,經歷了第二晚,考生們的臉色變得更加糟糕,有不少瘦弱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白了。
然而就在大部分的考生像尋常一般睡醒洗漱的時候,卻發現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日的關系,不少全副武裝的官兵站在了整個考場外。
全場戒嚴。
“這到底是怎么了?”“往年也是這樣嗎?”
整個考棚們,考生們看著如臨大敵的考官們摸不著頭腦。
段立崢作為唯二知道原因的人坐在號舍里沉默不語。
現如今他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連續兩個夜晚的奔波和白天的消耗,即便是登極中期,段立崢都感到了一絲力不從心。
在天策書院,為了培養參加鄉試時的耐力,段立崢和同窗每隔三個月都會進行一次完全模擬鄉試的訓練。
模擬訓練的時候,連續如此五日都比不上現如今才兩天的消耗。
那么她到底是怎么撐下來了的呢?
段立崢目視前方一動不動,他想起這個女子說的要成為國士的宏愿,在這樣白天考試晚上夜襲的模式,真的能夠考出解元的成績嗎?
不過好在這終于是最后一場了。
段立崢從未覺得考試是如此漫長的事。
就在此時,官差敲響了開始示警的銅鑼,但和前兩天不同,鑼聲結束后并不是像前兩場一般直接展開寫滿題目的卷軸。
最后一場藝科,排在最后看起來簡單,但其實考法是最復雜的。
藝科內容廣泛,包含百科常識和琴棋書畫等等,近年來變成了知識量的競爭。
上午的百科常識是一張試卷必須參加,而下午的琴棋書畫按照君子六藝的順序,每個考生可以選一個方向參加。
正所謂必考和選考加在一起。
當年設置這種考法的天后娘娘就如此說道,既要專才也要全才,天下英雄皆入我囊中。
這是最后一次的機會了,無論如何要選擇一個能完勝的地方。
百科常識的試題展開了
密密麻麻,看的其他考生暗暗叫苦。
不過這只是開胃菜。
而段立崢更關注下午的六藝。
她會選哪一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