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輩子,朱鸞才明白為什么天后娘娘之前常被臣子和讀書人稱之為魔鬼。
那個人到底對國試都干了些什么。
君子六藝的門類傳承千年,但即便如此都沒有逃過天后娘娘的魔掌。
天后娘娘文齡月花了六年的時間說服群臣和貴族,收集讀書人們的意見,在原本君子六藝的基礎上改良,結合改革后的新文試科目的特征,改造出了所謂的新六藝。
《周禮·保氏》有云:“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書,六曰九數。”這就是所說的“通五經貫六藝”的“六藝”。
故原本從圣人那里傳承而來的六藝種類為禮、樂、射、御、書、數這六種。
但現如今的鄉試第二場就是數科,所以數自然最先被換掉了,換成了同樣需要數科頭腦的棋道。
而射和御因為和武試的科目重疊,換成了舞和畫。
所以現如今大周國試鄉試第三場藝科中六藝門類為禮、樂、舞、畫、書、棋六種。
在上午百科常識的題目展開前,有官差下來收下午選考的六藝的門類。
每個考生都會發一條寫著自己名字和六藝門類的紙簽,然后考生在自己選擇的君子六藝上畫一個圈交上去。
下午就按照考生的選擇安排最為繁瑣的六藝的考試。
朱鸞看著寫有自己名字的紙簽上整整齊齊排列著的禮、樂、舞、畫、書、棋六個大字,深覺人生艱難。
之前看著別人考試不覺得,現如今到了自己,朱鸞才不得不感嘆能通過大周國試的學子真是了不得。
在那個人的亂來下,每個學子再也不是能做好文章制藝就行了,還要“通五經貫六藝”,如果不是那個人在大臣的勸說下將六藝改成了選一門通過即可,否則真的只有全才才能通過大周的鄉試了。
“學霸加藝術特長生才能通過古代的鄉試嗎……”朱鸞暗暗嘀咕道。
大周的讀書人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不得不說天后娘娘的大部分改革措施是很有成效的,但現如今朱鸞看著紙簽上的六個大字卻犯了難。
她,或者說公主并沒有什么才藝。
“畢竟不是被當做藝術特長生培養的啊……”朱鸞暗自嘆氣。
她的前兩輩子,都是為了活下來竭盡全力的一生,所學的大多是實用技能。
如果說公主真的有什么特長,恐怕都是和人命相關的技能。
幼年時期為了盡快獲得自保能力和趕上天策書院的課程,她在讀書習武上投入了全部的精力,而稍稍長成就被成宗皇帝一紙令下扔到了戰場上。
所以琴棋書畫這種大家閨秀需要學習的技能,她上上輩子還真沒怎么正式學習過。
五禮……作為前世皇族里一個尷尬的存在,公主的身份讓她無法直接學習皇族的禮儀,也學不得諸侯朝拜的禮儀,總之最后宮中的禮官對她都采取了放置態度。
樂……她接觸的樂不是在青樓就是在戰場,在這種場合,誰知道考官能不能接受。
舞……因為在宮中進宴的時候天后娘娘喜歡看她跳舞,她不是不能跳,但她跳舞動靜有點大,公主輕易不舞,就先擱置吧。
畫……她最擅長畫的東西就是大周朝徽了……非常實用的技能。
書……如果想要出彩,筆跡很有可能被認出來……公主的墨寶現在的價格在古玩鋪子里似乎還挺高的……
這樣一看,就只剩下棋了。
收紙簽的官差已經在朱鸞面前來回走了好幾次。
“還沒選好嗎?”官差不滿地看著這個女學子。
所以女子學男人來參加什么鄉試,看這個樣子連個像樣的才藝都沒。
其他的考生大多都是事先準備專攻一門,早早就定好了,看著猶豫不決的朱鸞,官差眼中難免嫌棄。
朱鸞苦笑在棋上畫了一個圈遞到官差手里。
六藝和其他科目不同,不是能臨時抱佛腳的東西,所以朱鸞事先就沒有將準備的重心放在這個上面。
在原先的計劃里,只要她前面考的足夠好,這一門稍微拉點后腿也沒什么。
如果沒段立崢的話。
朱鸞呼出了一口氣。
不知道他選的是什么。
在她事先調查到的情報里,這位段二公子,就是天后娘娘理想的那種“全才。”
和他的兄長段浩初一樣。
禮、樂、舞、畫、書、棋,段家的兩位公子門門精通。
雖然在存量上略遜于長兄,但段立崢的書畫、棋譜、樂譜在神都也是炙手可熱。
據說當年在天策書院慶典上所作的古禮和劍舞更是震懾全場,讓神都百姓三月不知肉味。
上次有這么大影響的還是段浩初。
當年初入神都的段浩初就是憑借驚艷世人的六藝,在尚未考取探花的時候就成為神都各大世家的座上賓。
而段浩初在六藝中最為擅長的是樂和棋,當年在鄉試的時候選的是棋,會試的時候選的是樂。
段浩初在朱鸞十九歲生辰送她的生辰禮就是一部他自己譜的琴譜。
朱鸞收到后沒多久就遇上了別苑大火,前不久她得知那本琴譜在她走后傳了出來,現如今已經被譽為可以傳世的名作。
不過她得知的時候心情難免復雜就是了。
朱鸞及時止住了對于那件事的回憶,將所有的注意放到了上午百科常識的考題上。
總共一百道題,卻只有兩個時辰,足以榨干所有考生最后的精力。
日頭升上中天,每個考生熱的滿臉淌汗。百科常識的卷子收上去了,不過所有的官差都忙于準備下午的六藝,卷子事先封好還是在晚上統一送出去。
朱鸞看了眼正在糊名的官差,相對于前面兩場,這次對卷子的重視度明顯不一樣,每個官差身邊都還有兩個以上的護衛,官差的頭目似乎也換了。
畢竟經過了昨晚的那件事,那個護送卷子的官差就算是不死也被下破了膽。
朱鸞松了口氣,這樣的話試卷被動手腳的可能也低了不少。
吃過午飯,官差開始大聲宣布下午的安排,每個考生終于得以離開待了兩天半的號舍,按照之前的選擇被分為六場。
禮官的聲音高低起伏,挨個叫考生的名字和場次
朱鸞選的是棋,自然按照順序應當是第六場,排在最后被喊名應該也在最后,朱鸞伸展了一下身體,正打算活動一下。
朱戎從旁邊走來,朱鸞朝他一笑正想問他選了什么,突然傳來禮官的高聲宣道。
“天泉書院朱瑛,第三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