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徽州城內因為文試和武試第二場成績放榜而全城出動的時候,五曲隱屏峰下,短暫的休息時間結束了。
四強戰終于到來。
民眾們抹抹嘴,沉默地看著抱著簽箱出現在演武臺下的考官。
四強戰抽簽即將開始。
樹下送飯的親屬離開,洪山和梁子涼因為考生的身份破例可以留在內場。
兩人識相地往后退了幾步,此時大槐樹下,最后留下的四人相繼站……站起了三人。
朱鸞依舊靠在樹下。
而其他三個人面色如常站在一邊,一眼望去就像是圍著她一般。
如果是往常民眾們肯定會譏諷這個女子托大,但到了這個時候也沒人有心思關心這些。
哪怕有民眾忍不住想說幾句,但看到少女身上的焦痕,想想都到了四強戰……
還是算了吧。
此時這樹下的四人,今年鄉試的解元、亞元和經魁是跑不了了。
第一名解元,第二名亞元,第三、四、五名經魁,第六名則是亞魁。
段立崢、李文曜和年華藏三人前兩場的成績不可能差,而這個女人,就算經魁拿不到,亞魁也是有可能的。
畢竟她的第一場和段立崢一樣是滿分。
只要第二場兵法的成績還能過得去,就極有可能進入首榜。
想到這個事實真是讓每個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簡直無法想象,那個那么多人都不看好,認為她無法繼續前進的少女,真的進了四強。
看著靠在樹下的那個看上去惇弱不堪的少女,實在是沒有人能把她和魁首聯系起來。
越是重要的事情,開始往往顯得平淡無奇。
演武臺邊一聲沉悶的鐘聲,宣告載初八年徽州鄉試最后半天的對決開始了。
考官將手伸進變得空蕩的簽箱,所有人都注視著他的手。
這也是武試最后一次的抽簽。
只需抽簽一次,便可知曉最后的結果。
在考生只剩下這四人后,這次抽簽甚至決定最后的排名。
對于除段立崢之外的三人而言,誰是亞元誰是經魁,主要就看這次抽簽了。
不管這次抽簽有多重要,結果出來都是一樣的快。
“天策書院,段立崢對戰……”
上來居然抽到的就是段立崢,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提起心來。
“太平山房……”
大槐樹下朱鸞睜開眼睛。
年華藏握緊劍柄。
“年華藏。”
最后的謎題就此揭曉。
“可惜了。”觀景臺上官員們紛紛嘆息。
年華藏對戰段立崢,那剩下的那場對戰自然是李文曜對戰朱瑛。
“年公子本來有望成為亞元,這樣看來只能屈居經魁了……”人們紛紛感嘆。
“話也不能這么說,李公子雖然敗給年公子一次,但兩人境界相仿,真遇上誰輸誰贏還說不準呢!”
“也是……”
人們熱烈地議論著,雖然心情依舊激動,但所有人心里對最后的結果都有了預知。
“看來今年鄉試武試結果就是如此了。”觀景臺上官員們紛紛交談起來,仿佛結果已經出來。
尚處于登極初境的年華藏很難贏過段立崢。
而剩下那場在眾人眼里不存在任何懸念。
解元的人選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懸念,這次抽簽更是決定了亞元是誰。
很明顯,那位莫名進入四強的女子不可能是李文曜的對手。
李文曜憑借這絕佳的簽運將進入決戰對戰段立崢。
不過雖然結局已定,徽州百姓對于這樣的結果還是很喜聞樂見的,尤其是紫陽書院的師生,此時更是歡欣雀躍。
雖然段立崢已經屬于天策書院,但畢竟曾是紫陽書院的案首,這下徽州鄉試武試的解元和亞元又將同時屬于紫陽書院學子,所有師生都覺得自豪又驕傲。
再加上這一切在紫陽書院的演武臺上決出,主場的呼聲響徹整個五曲隱屏峰。
“看來你真是眾望所歸。”年華藏站在演武臺上,看著對面的段立崢淡淡道。
“承蒙大家厚愛。”段立崢看著年華藏神情有些復雜。
“別那么看我,對我來說這也不是什么壞事。”年華藏磨裟著逆鱗的劍柄慢慢說道。
段立崢看著他。
“如果真的對上了文曜,又少不了大動干戈。”年華藏道,“那家伙可不好打了。”
年華藏心知肚明,他和李文曜實力相差極小,兩人如果為了爭搶亞元的位子真劍對決,最后估計都會受重傷。
“亞元的確聽起來不錯,但后面還有會試呢,”年華藏道,“總還得留點力氣去打西涼人。”
段立崢點頭。
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將在會試碰上的西涼劍閣是天生的宿敵。
看到段立崢點頭年華藏笑了笑。
“從小到大我們這些人里我和你交手是最少的,”他平靜地說道。
段立崢點頭。
的確如此,和梁子涼這樣一見面就恨不得拔劍戰一場的家伙比起來,年華藏要冷靜很多。除了公開場合代表太平山房出戰,從不和他私下交手。
“想必你也知道為什么。”年華藏道,“我不是梁子涼那樣的武癡,既然注定打不贏的對戰為什么要打。”
爭強好勝這樣的心情從不屬于年華藏。他所作的一切都要精心衡量,從不做多余的事。
不能贏的漂亮的戰斗對年華藏來說向來毫無意義。
所以他從不……
“師兄,只要你能撐住十招,將他引過去,我一定會出現的……”雪山下那個少女的臉突然在他眼前劃過。
年華藏臉一黑。
除了被那女子誆騙在雪山和那怪物一般的登極中期對上的那一次。
簡直是人生的污點。
年華藏咳了一聲,看了眼臺下的民眾,“他們都覺得我打不過你。”
段立崢搖頭。
他知道年華藏的實力不只如此。
只不過是他有太多的東西需要顧及。
如果真的放手一搏,段立崢也不知最后會如何。
“你明白就好,”年華藏站在演武臺上抬起頭。
日光落在他的臉上。
母親織布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那是一種周而復始,縈繞他整個少年時光的聲音。
“我也曾經想過少年意氣地和你酣暢淋漓地打一場,”年華藏松開了手中逆鱗的劍柄,“但我不可能這里和你搏命。”
“至少也該是會試。”年華藏說道。
“我明白。”段立崢沉默了很長時間,隨后抬手向年華藏行禮,“承讓。”
年華藏抬起手回禮。
日光下兩名少年面對面,腰都挺得筆直。
禮畢,年華藏抬起頭來,對場邊的考官簡單地說道。
“我認輸。”
隨后轉身走下了高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