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強戰第一場就這樣結束了。
沒有刀光劍影,也沒有針鋒相對。
人們只看見兩名少年站在臺上握劍相對而立交談了一會,隨后互相莊重地行了一禮,年華藏就走下了高臺。
結果不言而喻。
這是這一天第一場沒有見血的戰斗。
這個結果雖然沒有出乎人們的意料,但過程過于簡單還是讓人們沉默難言。
畢竟沒人想到年華藏作為一院首席會這么干脆利落,打都不打就認輸。
“這位也是人才了,”就在其他武官面露失望之時,杜昊乾卻突然開口。
晉陽公主向他看去。
中年男子看著年華藏離開的身影面露贊許,“這樣的年紀能做出這樣的決定,不容易。”
對于少年人而言,認輸其實是比廝殺更為困難的一件事。
尤其是在處于這個位子上的少年。
這樣的人比起那些容易熱血上頭的少年人,往往能在修行這條路上走的更遠。
在杜昊乾看來,這位太平山房的首席很有前途。
是他中意的類型。
年華藏靜靜走下演武臺,沒有理會那些望向自己的目光,只是徑直走向那棵槐樹。
雖然他在這場對戰中認輸,但無人敢用看失敗者的眼神看他,不過多少眼神都有些復雜。
洪山迎上去,一句沒說,只是伸出手拍了拍年華藏的肩膀。
年華藏也沒有說話,對洪山點了點頭后,望向了留在樹下的……最后兩人。
而其中一人……居然是他的同門。
他的戰斗已經結束。
而他同門的戰斗卻沒有結束。
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
從未經歷過這些的太平山房首席有些不習慣。
不過這也是最后了吧。
看著靠在樹下閉著眼睛的少女,年華藏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以朱鸞現在的傷勢,別說是紫陽書院的第一人,哪怕是個普通的化元境考生,恐怕都能在一瞬打敗她。
就在這個時候,考官在臺上和段立崢確認了對戰勝利的信息,結束的鐘聲響起。
樹下的少女睜開眼睛,正巧和年華藏四目相對。
年華藏不得不承認他很少看她。
畢竟可以的話他一直希望可以當自家沒有這個師妹。
不知是不是因為受傷的關系,少女的眼睛有些發紅。
不知是不是之前一直沒有仔細看過她的關系。
年華藏不知為何覺得她的眼睛此刻十分好看。
而這好看的眼睛,此時正看著他,透過日光在少女長睫投下的陰影,他看到了她一閃而過的驚訝和驚訝后的了然。
而隨后,這雙眼睛就離開了他,落到了李文曜身上。
這是當然的。
這是她之后的對手。
然后年華藏就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少女朝她即將殊死搏斗的對手伸出了手……
“能幫下忙嗎?”朱鸞對身邊的李文曜道。
李文曜差不多也習慣了,微微彎下腰,接過朱鸞的手,將少女從地上拉了起來。
朱鸞另一手扶著樹干,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看著她這個樣子年華藏都想要扶額。
他都想不出她之后要怎樣上臺對戰。
恐怕也是上臺就會認輸吧。
不過他自己都認輸了,也沒有說她的立場。
認輸時神情都沒有什么變化的少年眉頭蹙了起來。
而一個恍神,那個女子居然就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
這又是要干什么?
年華藏不覺得自己之前的決定有什么問題。
但這個女子姑且是太平山房的弟子,作為首席他還是有些不自在。
就在年華藏以為她要對上一場發表什么意見時,卻只見面前的女子笑了笑,“師兄,辛苦了。”
年華藏實在不知道這是不是諷刺。
知道她只是單純這么想的人,此時站在年華藏身后心情復雜。
朱鸞朝從臺下走下的段立崢點了點頭,這時臺上再次傳來一聲鐘聲。
“紫陽書院李文曜對戰……”
這次沒有懸念。
“太平山房,朱瑛。”
“到我們了。”李文曜走到朱鸞身邊說道。
朱鸞伸出拳頭,視線在其他人身上轉了一圈。
段立崢怔了怔,隨后笑起來。
“機會難得四個人來一次怎么樣?”
年華藏一臉嫌棄,但看了看眼前女子的眼睛,嘆了口氣伸出拳頭,“旗開得勝。”
這是他作為師兄的必需要說的話,并不是他認為她能做到。
李文曜也神情有些復雜地伸出手。
四個拳頭碰在一起,隨后分開。
就這樣,徽州鄉試四強戰的第二場也是最后一場開始了。
李文曜看著在前面慢慢登上階梯的少女,抑制著張開手在后面接著她的沖動。
因為他總擔心她下一秒就一腳踩空掉下來。
就像是那個誰一樣。
對了,是誰來著?
仰望著眼前這個少女的背影和她腰邊的黑劍,李文曜有一瞬的恍惚。
木制的樓梯咯吱咯吱的響著,日光從少女的身影穿過,給她打上金黃色的輪廓。
眼前的明晃晃的,只有那個好像在發著光的人。
曾幾何時,他也曾經這樣跟在一個女孩子的后面。
那個時候她比他高很多,她的背影是他眼里的全部世界。
那是什么時候的事了?
她是誰呢?
在模糊的記憶里她是怎么叫他的?他記得好像是……
“曜兒。”
對,就是這個聲音。
沒想到他記憶里的聲音居然如此清晰,就像是響在耳邊一樣,分明應該過了很多年。
“曜兒?”
那個聲音又叫了一遍。
他是在做夢嗎?可是……
“文曜?”
哎?李文曜如夢初醒,睜大眼睛看著眼前一臉疑惑的少女,才恍然發現不知不覺自己已經走上了高臺。
李文曜心中懊惱,心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是在鄉試的對戰臺上。
眼前站的明明是個比自己年紀還要小的少女。
李文曜呼出一口氣,看著朱鸞心中有一絲感慨。
第一次見到她也是在這座山上。
當時的他恐怕怎么也不會想到,當初那個跽坐在草堂的前的少女,居然在半年后會和自己刀刃相向。
還是在鄉試的四強戰上。
“你……可以嗎?”李文曜看著面前仿佛站都站不穩的女子問道。
她真的要這個樣子參加對戰,到現在還不認輸?
就在這時朱鸞抬起頭來笑了笑,對李文曜說道,“曜兒……不,李文曜。”
李文曜怔了怔
這時她第一次叫他全名。
“我們做個交易吧。”朱鸞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