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的手很熱。
穿越千山萬水,穿越千軍萬馬,穿越不可能的一切,來到他的身邊。
“有人劫法場!”
“逆賊!”
驚天動地的劇變里,他聽見人群的驚叫,他聽見箭鏃的厲嘯,而在漫天箭雨里。
她握住了他的手。
他至今都不知道,在那樣的重兵強弩之下,那名年僅十四歲的少女,到底是如何殺出一條血路,殺到斬首臺下。
而他后來知道的是,當年蒙面者沖冠一怒劫法場,卻沒有殺死一個人。
她的箭,只射手腳。
那個突然出現在法場上的蒙面者,一弓一劍,千軍萬馬中一人沖上高臺。
而那個蒙面的人,在她出手之際,就有人對她的身份心知肚明。
公主鼎盛時期可以一弓發十四箭,這不是虛言。
因為他曾經親身經歷過。
而她既然選擇蒙面,就不再顧忌身份,也再也沒有人顧忌她的身份。
“強弩隊,放箭!”
“陛下有令!”
“逆賊同伙殺無赦!”
斷頭臺邊的重弩在同一時刻調轉方向,全部圍攻至斷頭臺上。
漫天箭雨里,那個身影瞬息而至,而在面對鋪天蓋來的箭雨,他聽見那個少女拔劍的聲音。
再然后。
他聽到了那句話。
她說。
“人生幾何。”
劍光一閃。
逆轉了他的人生。
人生幾何。
那是他永遠不曾忘記的劍法的名字,那是他永遠不曾忘記的女子說這句話的語調。
在那個噩耗傳來之后。
他找了她很久很久。
在劍閣被蘇晴的假身份欺騙,而險些釀下大錯之時,他曾經發誓再也不相信任何想要假裝她的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犯錯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他無法承受這樣的風險。
哪怕她和她真的很像。
很像很像。
他都不敢去相信心底浮現的那個想法。
那個藏在他心底的人,他一直追逐的幻影,哪怕他追逐了十年,但那依舊只是一個幻影。
他不是那位殿下的親人,不是他的朋友,與她相識的歲月連一個月都不到,而在那一個月里。
他還是一個瞎子。
哪怕她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他都害怕他到底能不能認出她。
所以他不敢認。
他不能認。
這就是他,一無所有的他。
如果再將她認錯,他將再沒臉去見她。
她為他做了那么多事,所以在聽到那個噩耗之時,他只有一個想法。
就是把一切都還給她。
如果沒有雪齋當時找到的那本古籍和法子,當時的他肯定會在聽到那個噩耗的瞬間就徹底崩壞。
不管那個法子是否真實,那都是當時喚回他心智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那個可以通過秘法找回她的法子一直以來支撐著他,走到了現在。
這一次,他要去找她。
不惜一切代價,使用任何不違背她的教誨的法子,除了她當年留下的禁令,他可以付出任何東西。
用自己的手,去迎回她。
他原本是這么以為的,所以他一直等待著,一直準備著。
但他沒有想到。
這一次,也許是真的。
她一直都是這樣。
一切宛如十六年前那一刻的重演。
那一句人生幾何。
再次逆轉了他的人生。
伴隨著玉石的碎裂,所有人睜大眼睛。
而下一刻,連觀景臺上的西涼劍圣都站了起來。
日光打在少年的臉上,宋懷竹透過指縫看著頭頂上的太陽,最后他放下了他的手。
看向了站在對面執劍而立的少女。
以他真實的面容。
太陽原來一直都在。
就在他的身邊。
日光太亮,朱鸞一時沒有看清那個被他擊碎面具的男子的神情,也不知道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宋懷竹到底想起了些什么。
她只是等待著,等待著那個她推演出的,她唯一獲勝的可能。
下一刻,人群中響起驚叫!
“這個人是……”
“能長成這樣的人是……”
“禪子!”
“第十六代禪子!”
縱然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