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麥一條不知名的小巷中,和熙暖陽之下,兩人享受著片刻的寧靜時光。
久久之后,桑夏才出聲“像做夢一樣的。”
扶蘇伸手抹了抹她唇角殘余的泡沫,側著腦袋看著她不說話。
“我從小到大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去宣城學畫畫,然后找個畫室當老師再教別的小孩子畫畫。”
這是他第一次聽她提起自己以前的生活,只靜靜不發一語傾聽著,眼神溫柔地看著她。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居然出國了耶。”又喝了口咖啡,享受著香氣馥郁在唇間縈繞。
她突然深深吸了口氣,說道“扶蘇,其實我不是真的覺得你不工作無所事事,我知道你在不認識我的時候也過的很好。可是以后你的生活有我了,我就是,就是想讓你過的更好。”
扶蘇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覺得似有一滴灼熱落于心間,暖意漸漸融開。
像冰山頂綻開的艷陽,似夜晚林地里流淌的暖風。下意識地眨了眨眼,手輕輕地握住桑夏的,團在掌間。
“還有,其實,其實我…”她低了低頭有些露怯。
躊躇片刻后,抬臉迎向他的目光,認真說道“我這么普通,有時我會害怕。怕有一天你會離開我,不要我了。所以我就想讓自己優秀起來。”
“我想站在你身邊。我也想為你做些事,甚至也想去保護你。而不是總是被你保護。也許我這么說,你會覺得我很不自量力,但是…我就是這么想的!”
扶蘇握著桑夏的手緊了緊,對上她的眼神,搖搖頭“你從來都不普通,你是我的桑夏。”
甜言蜜語他不會,她所想的這些他心里也知道一些,只不過他并沒在意。
但此時聽她將心里一些自我掙扎的心思和盤托出,在他這兒,她又再澄透得仿似水晶一般。
人都有自我獨處時才會去思考的問題,或大或小,或輕或重。
而往往,這時的自我卻是最真實的呈現。
她愿意傾吐心聲,他自然一一接納。況且,她的心思這樣明亮。
溫柔的人內心多一分倔強再加一分堅韌,這樣可貴的品質,多么難得!
人類的生命是脆弱的,而生存的社會卻殘忍真實。
誰不是在這樣的世道里翻滾著,有些成功登頂身下枯骨茫茫,有些練就一身銅皮鐵骨滾刀肉;更多的是被卷入時代洪流隨波不知去向。
溫室花朵是難以存活。當然,桑夏本就不是什么溫室里的花兒。
她一身恣意燦爛,隨性灑脫,有不懼的勇氣,還有敢于面對的直率,這些他都能看到。
只不過后發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令他心生恐懼。他擔憂的,是在黑夜里那些看不見的對手,因為他而向她下手。他擔憂的,是天地間那雙眼是否一直盯著他。
而她的出世,按楊十七的說法其實是不被允許的。那雙眼是否會注意到?也許某一天,也許隨時,都會將她從他身邊帶走。
這些可能性令他緊張如驚弓之鳥,忘了自己本該有的氣魄。
兒女情長,未必是件壞事。就看如何在這條長路上磨礪自己。
兩個弱者抱在一起只能稱之為取暖。一強一弱則必有一方是被保護的,久而久之,強者弱者彼此都累。
只有兩個強者在一起,才能與那看不見的對手、時刻盯著自己的雙眼抗爭,才能真正擁有她理想中的未來。
她要的未來雖然很簡單,但因為他,兩人一定會一路艱難。
冥冥之中,她竟然因為那最純樸的心思,領悟到了連他都忽略的事情。
扶蘇在這一瞬間像被打開了某個靈竅,想穿了許多事情。
他牽起她的手,抬頭看了眼日頭正旺的天空。
驀地一笑。不懼不懼!命運。也不你說安排就安排的。
老子一定能護好自己媳婦的,而且,老子媳婦也不是什么慫貨。可不是你們說擺布就能擺布得了。
話雖未說出口,但心聲便是如此。
一直以來他就羨慕子夜他們口無遮攔的痞樣,逼得急了罵人也是文言文。
但這一刻,他突然有種豁然曠達的暢快感。
原來,放開了的感覺是這樣的。很,爽!
去他的兩重身,去他的趙高、北大人,去他的輪回轉世不相見。
老子閃現,跳躍。
“桑夏,閉上眼。”
哦!被扶蘇牽著一路走,桑夏有點蒙。
說錯話了嗎?怎么扶蘇表情這么怪呢?看著像笑,又感覺像要罵人。好像還有點想吃人的感覺呢…
轉眼就來到一處偏僻無人的角落,扶蘇吩咐,她照做。
閉眼再睜眼,一片黑,推門。
“哇,哇哇哇哇哇”幸好不是喊的呱,不然就算是歐洲人也會以為來了一群青蛙。
多慮了,周邊跟本就沒有半個人影。
桑夏再次一陣風似地朝一片青黃相交的草坡沖了上去“風車,好多風車啊。扶蘇,扶蘇,你看。”
像藍墨水在天空中被抹開似的澄藍碧空上,幾朵白云悠然綴著,白得那樣通透干凈,絮絲如霧緩緩漾著。
天下之下,草坡之間,前后錯落佇立著一排風車。
風車是圓柱狀的建筑,白色的墻體上有幾堵四方整齊的窗格;圓錐狀的黑色尖屋頂上,安裝著四支金屬質地的網格狀扇葉。
這些扇葉隨風緩緩輕轉,各自幅度不同方向一致,遠遠看去,真如桑夏所說的那樣,美得不像是真實存在的,美得如童話世界一般。
在這片靜謚的國度里,天地間就唯此兩人,一個歡脫地在草坡上奔跑,一個在身后不緊不慢地跟著。
這樣的畫面,看著亦是美好得令人深陷其中。
但現實,深陷是不可能的了。下一刻,等扶蘇走到桑夏身邊時,便拉著她的手,旁若無人(邊上確實也沒有人),再次瞬身閃現。
這次桑夏沒有閉上眼,好奇地想第一時間看看扶蘇要帶她去的下一站是哪里。
省去了睜眼的環節,扶蘇還不及伸手的當兒,桑夏便急急地推開門沖了出去。
“哇,啊啊啊…”
怎么哇的好好的就改成啊了呢?不對,扶蘇心里一驚,怕不是開錯門了…
連忙急步走出,一看不對立馬遁著驚叫聲飛身。
桑夏不停墜落的身體被穩穩接住,啊著啊著反應過來了,驚得小臉僵硬兩眼滿是驚恐直勾勾盯著扶蘇。
再閃現、跳躍,穩穩落下身。不知名的一處建筑樓頂。
“啊”桑夏眉頭一皺,出離驚恐后只覺得渾身發疼,脖子貌似有點兒扭著了。
“怎么了?”剛才真是開錯門了,桑夏竟是直接一步摔了出去。半空中接住她,所以姿態是抱著的。這會兒將她輕輕放下地,有點后怕,關切問道。
“快看看我脖子是不是斷了。”桑夏僵硬地轉身,扒開領口指著后頸,扶蘇一臉哭笑不得“脖子斷了你還能說話嗎?”
“哦,對噯,也是哦。”
不對“說,你是不是開錯門了?剛才那是什么情況,嗚…”
假意要哭,惹得扶蘇一陣心疼,十分愧疚地替她揉著脖子“可,可能是吧。本來是要來這兒的,怎么跑到塔橋上去了?”
“什么塔橋,這是哪兒?”
“倫敦。英國。”
從高處墜落,他一時心急只想著接住她沒小心這樣的碰撞力度也是很大的,雖然用靈力護住了她的身體,但難免還是會造成一定程度的挫傷。
仔細地釋出靈力查了查,確認她沒受傷后扶蘇這才松了口氣。
前面還想著與天斗與地斗剛到不行呢,結果這會兒就差點讓桑夏折在自己手里了。
怕是怕的,另外,也真的是丟臉丟到家。
“倫敦!真的嗎?哇,哈利波特,哇哇哇…”桑夏可真是典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粗神經。
一嚇到倫敦兩個字,兩眼冒星星,也顧不上脖子痛不痛了,又像只小袋鼠似地蹦了起來。
“哈利波特?什么東西。”
“哈利波特是魔法師啊,全世界最有名的魔法師。”
“魔法師?!”
“嗯。很厲害很厲害的魔法師,額頭上有一道閃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