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的天空不太明朗,灰色里透著羸弱的蒼白,蒼白里又帶著些許朦朧的青灰。
錯相交雜,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全無半點通透氣息。光看上一眼,心里的明媚便減去了半分。
桑夏舉著腦袋望向頭頂的天空,小嘴呶著一副不太樂意的樣子。
扶蘇不知道她的小腦袋里又在想些什么,牽起她的手轉身就從建筑樓頂天臺上朝一個凸起的小房間走去。
“想什么呢?”
“第一次來倫敦,可是今天天氣不好。”
…扶蘇。
“倫敦當然不能跟丹麥、荷蘭的空氣比了,并非今天,這兒一年約有近一半時日都是如此。”
“啊…這兒的天太丑了,哈利波特卻生活在這樣的天空底下,真悲催。”
…扶蘇也沒看過幾部時髦電影,所以對哈利波特全無了解,心底一一細數歷史上倫敦出過的猛人異士中,貌似也沒這么個名字。
“你說的哈利什么的到底是什么人?”進到小房間里,便見一道鐵質的回旋樓梯,扶蘇在前桑夏在后,兩人順著樓梯往下轉著走。
“哈利波特,霍格沃茲,魔法學校…”邊走著,桑夏碎碎念似地說著。
小時候她和阿棗最開心的娛樂項目就是周末干完活后去達叔家看電影了,一群小伙伴盯著一臺電視機,剛開始電視臺播什么她們就看什么,后來達叔買了影碟機,又有人從城里帶光碟回來給小伙伴們看。
哈利波特一共拍了八部,前后十一年時間,當年的小伙伴們都慢慢長大了,可一個個都還是鐵竿哈迷。
說別的沒準大伙不一定能聊一塊兒去,可比劃起掃帚來,那姿勢可是整整齊齊一水兒的標準。
想想自己現在居然人在倫敦,這簡直…不可形容的激動啊!!
當然,桑夏也知道那只是電影的虛構世界,但就是架不住地放飛了內心一直鎖著的那個自我。
噫,怎么就在這么洋氣的地方想起當年騎掃帚的傻樣兒了。
噫,嫌棄地搖搖頭,將查家村的土味魔法甩出腦海。
突然覺得有點暈!頭搖的太猛了嗎?不對。是這樓梯。
抬眼一看頭頂走過的一圈又一圈的旋轉階梯,桑夏登時就越發覺得眼暈了。
扶蘇一抬手剛好接住桑夏搖搖晃晃的身子,轉頭好笑地看著她“第一次走會不習慣,別老盯著眼下就好了。也別抬頭看,看多了會陀暈。”
“是頭暈,不是tuo”桑夏糾正道。
扶蘇笑笑不語,只覺得小丫頭一副暈乎乎喝醉了似的模樣還是怎么看怎么可愛。
旋轉樓梯確實高。這樓本身也很高,估摸有個五六層的樣子。
終于走完了令人發暈的樓梯,扶蘇站定在一道陳舊的鐵門前,握著門扶手。
桑夏立馬揪住他的手,有點緊張道“你別又開錯門了。不行,等會兒你先走出去。”
嗯。扶蘇有點氣結,無語地點點頭,手往前,鐵門應聲打開。
一座古舊酒店。
一股濃重的復古氣息撲面而來,仿似回到了上個世紀的華麗時代。
墻體的顏色并不鮮亮也不黯啞,并不是做舊工藝,而是在其原本的面貌上進行了極好的保養處理;
墻面上的裝飾線條勾勒復雜,角線石膏同樣透著濃濃的懷舊韻味;
落空高挑的大廳頂棚上是圓拱狀的透明玻璃,能看到一片灰蒙蒙的倫敦的天空;
前臺、桌椅、沙發,無一樣不考究。
若不是少數幾個服務人員和客人的存在,桑夏會錯以為自己被扶蘇帶著穿越時空了。
在這樣一個有著古老氣息的地方,所有人都那樣的優雅,輕聲說話輕聲笑。桑夏也像是受到了感染,不再像先前幾次一樣歡脫地四處奔跑。
只下意識地輕掩著自己的嘴,腳步也慢得不能再慢,兩眼溜圓四下打量著這間美得像凝住了時光的酒店。
有侍應走來詢問扶蘇,桑夏也顧不上這些,耳邊只傳來兩人的對話。
大多聽不懂,嗯,聽不懂就算了,先看看再說。
咦,能不能讓拍照呢?手往口袋里摸著,全然忘了扶蘇帶她四處閃現跳躍的初衷,是讓她來感受一下語言環境的。
她并不知道,兩人先前走出的通道,是這間酒店里鮮少有人知道的隱蔽之處。
與侍應說了幾句,扶蘇走到桑夏身邊,急急說道“我們走。”
啊?!!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扶蘇已經單臂摟住她的肩推著她往酒店外走去。
“哎呀,我還想拍幾張照片留念呢。”桑夏嘟著小嘴,有些不樂意。
“回頭讓子夜給你,要多少有多少。”
“哦,那好吧。噯,可是那樣照片里又沒有我的呀。”
“……”扶蘇。
來不及了,真心快啊!
“蘇,為什么來了也不告訴我?”一個中文發音不太標準的女聲響起。
扶蘇正急急推著桑夏走,登時后腦殼一記抽疼。
裝是裝不了,已經暴露了哪還能這么容易脫了身。
無奈停下腳步,轉眼,一頭紅棕色長卷發的高個身影瞬間就來到兩人眼前。
酒店里和侍應說話的當兒,扶蘇就感應到一道疾奔而來的靈力。
除了她,還會有誰如此陰魂不散。
可是天知道,都過去這么多年了,她竟還時不時來酒店蹲點嗎?!
想著趕緊閃人,可在酒店里眾目睽睽之下,總不能就原地消失不見吧。
扶蘇飛快轉動大腦,想起出了酒店后轉角街口處貌似是個死胡同,那里人少,到那處瞬身好了。
結果,來得還真是快啊!
“蘇,幾百年不見了,你還是如此的英俊,哦,太迷人了。”
長卷發女子邊說著,邊一臉嫵媚地靠到扶蘇近前,兩汪如翡翠般的綠瞳在如羽的長睫下撲閃撲閃,美艷不可方物。
嗯。桑夏能想到的就是這個形容詞了。
如果說暄姐是她見過最美的東方美人,那這個西方女人就是她看到過最漂亮的洋娃娃了。
這不是說她見過多少外國人,而是在電影啊美劇英劇什么的。
當然,隔著屏幕是一回事,見著真人是另一回事。
東方女子再美艷總歸還是透著一種淡雅的神韻,可西方人就不一樣了,濃眉大眼綠瞳棕發,身材高挑膚白賽雪。
更別說這大冬天的,居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長裙。
而且,還是,超、低、胸、長、裙!
桑夏的個子也就到人家肩膀處,正好沖著那對兇器。
然后,她下意識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呃,在人家面前自己就是個發育不良的小孩啊。
“Eve,我還有事,下次再見。”扶蘇急急說了一句,攬著桑夏打算盡快離開。
名叫Eve的西方女人,眼疾手快一把扯住扶蘇的另一只手“哦,不,親愛的,你總是躲著我。今天讓我抓住了,可不會再讓你從我手中逃走了。”
扶蘇心下叫苦不迭,只怪今天出門沒翻黃歷,黃歷上肯定寫著:今日不宜去倫敦。
該死的,怎么就碰到了這個天殺的‘黏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