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雁峰的九鯉湖地處秋水群巒南部邊緣之地,離白云觀有一段路程,不過李云生用了兩張很早前為出遠門準備的高階神行符,這高階神行符使人身輕如燕,步履如風一日千里也不再話下。
李云生趕到九鯉湖的時候,遠遠的就望見一個老頭握著一根魚竿一動不動的坐在湖邊。
這人自然就是何不爭了。
“來了啊。”
等李云生走到他旁邊,他才把目光從湖面轉過來,沖李云生點了點頭。
“嗯。”
李云生點點頭,然后尋個地方坐下。
何不爭選的這個地方,旁邊正是有一株大柳樹,兩人被樹蔭罩著雖烈日當頭也不覺得灼熱。
在柳樹下有一張四方桌子,跟一個多余的凳子,顯然都是何不爭帶過來的。
于是李云生從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了自己魚竿跟魚餌,還拿了一些茶水跟點心出來,茶壺上因為貼著保暖的符箓,所以茶水還熱著。
不過他也沒喊何不爭過來吃,只是那么放在桌上,然后自己徑直搬了那小凳子在湖邊坐下,將魚鉤上裝上魚餌,放入水中開始釣魚。
“燃骨幾顆?”
待李云生魚鉤下水,水面平靜后,一旁的何不爭突然問道。
很顯然,換骨之后需要燃骨的事情,何不爭他們很早就知道了。
“一顆。”
對于何不爭的發問,李云生也不怎么吃驚,似乎早有所料,所以他回答得很平靜。
“一顆啊……”
何不爭顯得有些意外。
“也好,慢慢來,急不得。”
他悠悠地說道。
他說話時臉色平和,不似平日里那般冰冷的嚴肅的模樣,那兩道劍眉似乎也被這湖面一縷縷的暖風給吹平了。
“謝謝何來告誡。”
李云生再次點點頭,然后目光落到了水面自己的浮子上。
兩人這一段對話之后,許久未曾開口,都是一臉專注的盯著湖面。
這九鯉湖的湖面格外平靜,即便偶爾一陣徐風從湖面掠過,帶起一片漣漪,但也總能馬上平靜下來。
因為修者神魂較之常人強大的許多的緣故,所以李云生往湖邊一坐,腦中雜念一拋之后,這附近幾百米內九鯉湖湖底的情形,已經清晰的映入了他的腦海。
不過修者釣魚的樂趣也就在這,盡管知道湖底有魚,魚鉤旁猶豫,但是卻無法預知魚兒會不會咬鉤,什么時候咬鉤,這是一種不確定的樂趣。
恐怕這也是李云生跟何不爭這么喜歡釣魚的緣故。
不過今天這九鯉湖……
有些奇怪。
因為這方圓幾百米內,李云生感知不到哪怕一條魚的存在。
這偌大的九鯉湖沒魚,這自然就奇怪了。
而且何老何不爭先前分明跟他說,九鯉湖有大魚。
這就更奇怪了。
但何不爭并不是一個會說大話的人,他說有魚那就肯定有魚,李云生心里對何不爭有一種盲目的信任。
就這樣,明知湖底無魚,李云生依舊神色泰然的盯著湖面的浮子,等待著魚兒的上鉤。
兩人這么一坐,就是一個時辰,太陽已經從中天開始西斜,可李云生依舊沒有釣到一條魚。
不光是李云生,一旁的何不爭也一條都沒有釣到。
但是何不爭的神色依舊泰然,看不到哪怕任何一絲的焦慮。
這中間,他還起身喝了一口李云生準備的茶,跟李云生閑聊了幾句,但絲毫也沒有提這九鯉湖湖中無魚的事情。
又過去了整整兩個時辰。
依舊無魚。
這時天邊日暮,落霞映得湖面一片嫣紅,湖面徐風中有了一絲涼意。
終于一動不動端坐兩個時辰的何不爭開口了,他轉頭滿意的對李云生道:
“坐得住,有耐性,很好。”
面對何不爭的這番夸獎,李云生神色如常,他知道何不爭還有話要說。
“你覺得此番魚兒不上鉤是何緣故?”
果不其然,何不爭接著開口了。
“回何老,魚兒不上鉤,一來可能是這水底無魚,二來也許是我們魚餌不夠好。”
李云生答道。
“那你覺得我們現在的情況,到底是水里無魚,還是我們魚餌不夠好?”
何不爭繼續問道。
“大概是魚餌不夠好吧。”
能讓何不爭等了一天,這九鯉湖不可能無魚,而何不爭絕不是那種會說大話開玩笑的人,所以他認定這湖里有魚。
此言一處,何不爭轉頭看了李云生良久,然后極其少見的展顏一笑道:
“很好。”
說完他放下手中的魚竿站了起來。
“這釣魚就跟殺人一樣,一要耐得住性子,二要舍得下餌。”
他一面卷起自己的袖子,一面說道。
等袖子卷起后,他徑直走到那九鯉湖中。
不用想,李云生也已經明白了,這次釣魚用得餌就是何不爭本人。
“何老……”
一念至此,他立刻站了起來,想要下水去幫何不爭。
“這是我的魚!”
可沒等他下水,何不爭突然抬手制止了他,看李云生的目光中散發出一股森寒的殺意。
這何不爭一下水,李云生的立刻感知到,一團洶涌的殺氣從湖底迸發出來,一群密密麻麻的小魚從湖底游來。
緊接著李云生看到了,似曾相識的一幕,那一條條小魚開始相互撕咬吞噬,最后變成一條條大魚,當那大魚差不多跟一個人那么大小的時候,一個生著魚鱗的白色無臉怪人撕破魚肚子鉆了出來。
“魔胎!”
李云生腦子里立刻出現在這個名字。
他終于明白何不爭說的“大魚”是什么了,那大魚就是這些魔胎啊。
可當日蕭長歌因為這魔胎身死秋水的事情,他依舊歷歷在目,現在這魔胎又出現在秋水,他再如何沉穩也無法鎮定了。
“何老,這是魔胎,你一人很難對付,我們先逃吧!”
他沖湖面站著何不爭喊道。
“唧唧……”
還沒等何不爭再開口,一個尖澀的笑聲打斷了他們。
只見離何不爭不遠處,一個無臉怪,撕開了一張嘴,露出他那尖銳的牙齒道:
“十州第一獵魔人,現在淪落到見著我們要逃的地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