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宋當大佬  第五百九十五章 猛然一驚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回到北宋當大佬 | 祝家大郎   作者:祝家大郎  書名:回到北宋當大佬  更新時間:2020-04-09
 
御史臺的地牢之中,富弼抬頭看著頂上的那個透進光亮的小洞口,面色中帶有擔憂。

富弼已然進來了幾日,從最初的自信,到司馬光來來去去的問詢,富弼也清楚了事情的全部。

此時的富弼早已明白過來,從開始甘奇提議他派人去遼國打探消息的時候,這就是個局,劉六符到底回了一封什么信件,富弼直到此時還沒有徹底弄明白,但是其中有一點他是確信的,那就是劉六符說出了大定府之戰的具體細節。

雖然身陷囹圄,但是司馬光一直都是以禮相待,這也讓富弼多少還有那么一些鎮定,他還真就不相信憑借一封他人寫給自己的信件,就能給他這個三朝老臣定下什么罪名來。

富弼心中,慢慢盤算著這些,他還有許多事情想知道,比如朝廷文武對這件事的反應,民間百姓對這件事的輿論,文人圈子對這件事的談論。

奈何御史臺內,卻沒有真正的消息來源,富弼還憧憬著天下之人對他的同情,對甘奇的反抗。

此時,牢門那邊有了響動,富弼連忙起身去看,見得是馮京進來了,面色大喜,說道:“你終于來了?”

語氣中還帶有一些不爽,因為他這個老丈人入獄好幾天了,這個女婿才姍姍來遲。

馮京已然連連作揖:“泰山大人,來遲了,恕罪。”

富弼聽得這話,便也不再說苛責之語,而是著急問道:“家中人可都還好?”

馮京一邊伺候富弼落座,一邊答道:“都好,都在大理寺的牢獄里,也未受什么罪,只是時不時有些審問。”

“那就好。”富弼越發放心了,沒有那些嚴刑拷打的,證明那些當官的都還心里有數,知道他富弼是誰,便又道:“外面如今都怎么議論啊?”

馮京答道:“輿論之間,對泰山頗為不利。”

“胡說。”

“唉……甘相把那書信公開在了報紙之上,汴梁城內無數人都看過了,那書信當真對泰山不利。”馮京實話實說。

“老夫三朝老臣,仁宗陛下,英宗陛下,皆稱股肱。他甘奇一個乳臭未干之徒,把老夫如此構陷,朝堂上下,老臣無數,豈能都這么看著?”富弼還真不信,他甘奇豈能只手遮天?這大宋朝何曾有過只手遮天之事?御史臺,諫院,那些諫官們,什么時候這么沒了膽氣?

想當年,包拯在朝之時,那是何等能言敢言?而今司馬光這么慫?不會啊,司馬光也不是那等慫人,不可能不在朝堂之上據理力爭的啊?

“泰山,岳丈,大人,司馬光心向甘相了。”馮京今日來見,其實是來勸的,但是他又不能真的說出什么勸富弼低頭的話語,也是為難。

“不可能,司馬光這般的人,老夫見得多了,不是那等攀附權貴之輩。”富弼不信,卻是又看了看馮京,起了疑心,問道:“你今日來,莫不是為甘奇當說客的?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莫不是想來害我?”

“岳父大人吶,唉……”馮京實在不知怎么說是好,只得連連搖頭,心中委屈不已。

時局不同了,這老頭卻是又拗又硬。馮京從懷中掏出一張報紙,遞給富弼,報紙上有劉六符的書信全文。

富弼接過來,借著洞頂的光亮看著,這是寫給他的信,他卻還沒有真正看過,只從司馬光的話語中猜測了其中只言片語。

今日真正來讀,讀得富弼也是眉頭緊皺,劉六符在信中一遍一遍敘著舊情,越敘富弼越是皺眉。一百萬貫,請求富弼阻止甘奇再發兵,這事情還真出乎了富弼的預料,一百萬貫,富弼都不用猜,這筆巨款不可能是劉六符出的,這必然是遼人朝廷出的。

但是在富弼的人生經驗之中,遼人何曾如此卑躬屈膝過?這還是遼人嗎?

昔日的遼人,是何等的威勢?

富弼哪里料到,如今的遼人,會來如此乞求自己?

甘奇這么厲害?把遼人打得如此膽寒了?

富弼定了定心神,說道:“遼人給我送錢之事,我可未應,我也不知。”

馮京連連點頭:“司馬中丞在朝堂說過了,說岳丈不知此事。”

富弼點著頭,又繼續往下看,看完之后,立馬說道:“你看,甘奇欺君罔上,這就是證據。”

馮京搖搖頭:“岳父啊,這哪里是甘相欺君罔上啊,這就是你里通敵國構陷忠良的證據啊。”

“胡說八道,甘奇在大定府用謊言騙朝廷糧餉,證據在此,陛下豈能視而不見?”富弼氣憤說道。

“唉……一來,此事是您老主動去問的遼人,誰人又知曉是不是您老故意讓劉六符這么回答的呢?坊間皆是如此傳言。二來,在這大宋東京城內,這天下人,是信甘相公還是信一個遼人的話語?三來,司馬光當真派人去了軍中,問了許多軍將,皆言當時缺糧,甘相公隱而不發,一己之力穩住了戰局。四來,甘相公是第一個見到這封信的,卻并不把這些話語隱了去,光明正大發出來。您老思慮一下,而今這汴梁城的人,到底信誰的?”

馮京是語重心長,他就是想勸富弼,算了。為什么要勸,就是怕富弼一旦從這里走出去,又不依不饒起來。

甘奇讓馮京來見富弼的目的,就在這里了。用一句粗俗的話語形容,那就是不要給臉不要臉。否則,真弄死你。

不弄死富弼,甘奇還是有考量的,符合這個時代人心的考量。沒有必要真把一個三朝老臣直接弄死,這傳出去在士大夫心中,就真的太過了。

既要表現出雷霆手段,又要表現出仁義之心。那甘奇就依舊還是讀書君子,圣賢君子這個身份,還是要保持下去的,一個手段狠厲的讀書人,雖然手段狠厲,但還是與大家一樣的讀書人,依舊遵循官場士大夫的潛規則的讀書人。

富弼在沉默。

沉默了許久,問了馮京一語:“你說,老夫有罪嗎?何罪之有?”

富弼還有僥幸心理,或者說還想最后一搏。

馮京也沉默了,他在下決心,要不要直接把富弼內心之中的那些想法直接澆滅,要不要說出一句誅心之語。

“你說就是,老夫天圣八年入仕,門生故吏滿天下,出使遼國退大軍,救濟災民活人無數,老夫何罪之有?何至于淪落至此?這天下人,難道都眼瞎了不成?若是仁宗陛下與英宗陛下有知,也會為老夫鳴冤叫屈。”

富弼本是想苦肉計,讓天下人看清甘奇的真面目,讓甘奇下不來臺,讓甘奇背負一個構陷忠良的名頭,誰曾想這苦肉計弄得個雞飛蛋打,富弼不信。

馮京終于問出了誅心之語:“岳父,你當真就沒有想過……讓甘奇敗于戰陣?讓十幾萬大軍一敗涂地死傷無數?”

富弼雙眼一瞪:“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沒有什么意思,就是問問富弼,是不是于國家于朝廷,真的那么問心無愧?

馮京對于富弼,顯然是了解的,他不是不懂,而是夾在中間沒有辦法。富弼這一輩子,幾十年官場沉浮,說什么門生故吏遍天下,到得而今,那些門生故吏呢?

田況,張方平這些人,倒霉的時候,富弼在哪里?文彥博死于謀逆的時候,富弼又在哪里?

如今這是何必呢?朝廷蒸蒸日上,外敗強敵,內革朝政。何必呢?

馮京再問:“岳父啊,十幾萬大軍,真若是在大定府一敗涂地,十幾萬人命,十幾萬家庭啊……還有這么多年的苦戰,皆付與東流……岳父,這都是何必呢?您這般年紀了,還有什么放不下看不開?何必非要如此呢?朝廷無人出言,便是又有多少人與我一樣心知肚明,您在朝堂上頻頻阻止朝廷籌措糧草,哪個沒有看到?而今還有了這封書信,那司馬光罪己幾番,卻為何不辭了此番審案之差事?難道他心中就沒有一點懷疑嗎?”

“莫要在此胡言亂語,你到底收了甘奇什么好處?啊?給你多大的官了?你要如此為他一個小兒如此賣力?老夫樣樣不堪?那甘奇樣樣都好?那甘奇,將來必是我大宋的禍害!”富弼急了。

馮京又是搖頭,又是嘆息,慢慢再道:“甘相公何等人,我也心中知曉一二。若非知曉,今日我又豈會到得這里?岳父啊,富家上下百十口,當今陛下雖然口中話語激憤,卻也不敢說殺就殺。但是那甘相公,他不同,他那般的人,說要一百幾十口的命,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你在威脅我?”富弼瞪眼起身。

馮京卻平和語氣:“但是甘相公答應我不殺人,讓我幫他辦件差事,攤丁入畝之事,開封一府,皆付與我,讓我去與汴梁城里那些達官顯貴拼命。岳父,我何曾想辦這件差事?我不想與整個汴梁城的達官顯貴為敵……”

富弼聽到這里,神情一縮,再看馮京,又開口:“那就讓甘奇來殺,我富家一百幾十口,讓他殺了,看看這天下人如何看他甘奇!”

“文相公當初興許也是這么想的,他堂堂大宋宰相,拿著圣旨在手,何曾想過會被人刺殺街頭?”馮京還是勸,這勸的話語之中,帶著他的態度,在他心里,對甘奇的感情雖然復雜,但是他還是支持甘奇的。

原因很簡單,因為甘奇真的在帶著這個國家蒸蒸日上一往無前,看著那封信,看著遼人卑躬屈膝求饒的姿態,哪個宋人心中能沒有觸動?哪個儒生能不激動?999小說m.999xs

“便讓他來殺!”富弼語氣依舊硬。

馮京不多言了,只是無力點頭:“那我就去回了甘相公,這差事,我不干了。”

馮京又嘆了一口氣,躬身一禮:“岳父多保重。”

說完馮京轉身往獄門走去。

直到馮京走出獄門,聽得遠處的獄卒腳步走進,獄門鎖鏈作響。

忽然。

“當世,罷了罷了,罷了啊!”

富弼仰天長嘆的聲音,穿過兩層獄門,傳到馮京的耳中,馮京淺淺一笑,轉頭大喊:“岳父大人,有我在,還有我,富家子孫,皆還有我。”

“當世啊……”

“嗯,我在,您老說。”

久久無聲,再看富弼,精氣神已去,人萎靡在地上坐著,已然老淚縱橫,幾十年宰相的威嚴盡去,唯有那老頭的佝僂無力。

馮京久久聽不見富弼話語,開口大喊:“岳父大人,你放心,過不得幾天就出來了。出來了再來敘,我先走了。”

至于富弼……

馮京也得安排,先安排一家老小出獄,收拾家當。再安排富弼偷偷出獄,然后直接出城回鄉。

這汴梁城的怒火,富家人承受不起,這汴梁城,富家人也住不下去了。

至于富弼的罪名,有了甘奇點頭,是辦事不力,是無才無德,亦或是丟失國體,皆可。學士的頭銜,館閣的身份,平章事的名譽,皆作罷了。

至于百姓的謾罵,亦或者史書的記載,野史的說法,那只能都隨他去了。

馮京要走的事情就是帶著尺子,親自出城,開始丈量田畝。

從汝南郡王府的產業開始!

達官顯貴,這汴京之內,莫過于汝南郡王府。

首都市長,親自來量。

汝南郡王趙宗漢,親自作陪。

不僅親自作陪,還帶著宗正寺里有譜的所有皇家子弟,都到現場來看。

趙家的天下,從趙家開始,誰也不必多言。

甘相公也姍姍來遲,到得現場。

一眼望去,漫山遍野,望不到盡頭的土地,皆是王府所有,田地之中,無數勞作的百姓,衣衫襤褸。

這大宋朝,還得改,得深入的改,這土地,皆在士族權貴之手,底層百姓只能依附在士族權貴之下。

這樣的社會,不是甘奇心中的社會。

卻是甘奇也知,還是不能操之過急。

但是甘奇也有些迷茫了,若是真要改到那種地步,真想要人人都有地,該如何去做?

甘奇想到這里,看著一旁笑著的趙宗漢,猛然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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