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陽悠悠一笑,“慕容家本是塞外鮮卑遺族,光憑這一點,你就不可能當上皇帝,大宋皇室雖然昏庸,但他們是土生土長的漢人,漢人統治漢人,天下自然歸心,但你慕容家真正說起來,與蒙古、金國、滿清這些韃虜外夷有何區別?天下漢人怎么可能臣服于你!”
慕容復登時心頭大震,此前他就一直覺得自己距離稱霸當皇帝還少了點什么,此刻經王重陽一提點,心中立時閃過一絲明悟,終于明白自己少了什么,正是缺少一個名正言順的份。
他來自后世,思想上并沒有覺得塞外民族便是異族,更沒有覺得其他民族與漢人有什么區別,只是在這個世界就不一樣了,漢人以外的民族都是異族,都是韃虜蠻夷,這樣一來,只要有人捅破慕容家的根腳,定然會惹得天下漢人群起而攻之,到時實力再雄厚,武功再高,最終一切都會付之東流。
想通其中關節,慕容復登時頭大不已,因為他就算想要殺人滅口也做不到,雖然知道慕容家真正來歷的人極少,但知道的人基本都是天下各大勢力的頂尖掌控者,比如各國皇室,總不能真去將這些人全殺了吧。
“真該死,穿誰不好,怎么就穿到慕容復上來了呢!”慕容復第一次有些討厭起自己的血統和份來。
王重陽見慕容復神色變化,登時心頭微喜,繼續說道,“且不說慕容家來歷癥結,就算拋開這一點不談,你慕容家根基淺薄,沒有天下臣民的歸心,即便武力再如何強大,也是坐不了那九五之尊位的,古來成將者,萬骨枯也,成王者,民心所向,成皇者,天命所歸。”
說到這,王重陽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嘆了口氣,“與其最后落敗死,姑蘇慕容氏不復存在,不如趁早擇良木而棲,還能得到一個世襲王爵,將來也是坐鎮一方的諸侯世家,老道可保證說服大宋皇帝,只要你能助大宋驅除周邊韃虜,將來必定劃出一塊肥沃的土地給你!”
一番話說的可謂是推心置腹,慕容復心念一轉,不由有些意動,倒不是對那所謂的“世襲王爵”心動,而是“坐鎮一方”觸動了他。
現在的他確如王重陽所說,份血脈極為尷尬就不說了,慕容家確實根基淺薄,這個根基并非指的武力,而是民心,說白了,什么暗棋遍布天下,武力縱橫無匹,但終究只是小道,自古以來,就沒聽說哪個皇帝是靠謀詭計和武力贏得天下的,最終還是要得民心。
當然,如果能有一片封地就不一樣了,慕容家再安安穩穩地發展一二十年,而且還不用像現在這般偷偷摸摸,束手束腳,到時,民心有了,武力也更強了,天下還有誰能擋得住慕容家走上皇位?
王重陽見慕容復頗有意動,立時決定再添一把火,只聽他說道,“如今慕容家的動作是越來越大,雖不說舉朝皆知,但已經惹得大宋皇帝非常忌憚了,若非是顧忌慕容尚書的面子,興許來得就不是貧道,而是直接大軍壓境了。”
“慕容尚書?”慕容復微微一愣,隨即恍然,當年慕容延釗率其所部投靠趙匡,保全了他那一脈,還得了個世襲王爵的位置,只是發展至今,臨安府的慕容家卻是一代不如一代,王爵早已只剩個空殼了,最高的官銜也不過一個沒什么實權的刑部尚書罷了。
想到此處,慕容復陡然心中一驚,即便是自己假裝投靠,將來蒙古、金國等驅除之后,又怎能保證大宋皇帝不會調轉矛頭來對付自己?要知道自古皇帝就沒有不多疑的,到時就算不明著來,也會暗中限制慕容家的發展。
最重要的是,銳氣這種東西是會被消磨的,時間久了,難保姑蘇慕容家不會變成第二個臨安府慕容家。
“嘿嘿,差點就被你給說服了!”慕容復立即拋去心中雜念,暗暗冷笑一聲,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問道,“小子倒是很好奇,傳聞中神通王重陽一生為國為民,忠君國,你既然查到慕容家有不臣之心,為何不出手殺我?又或是向大宋皇帝匯報?”
王重陽面色復雜的搖了搖頭,“有一點你說錯了,老道這一生應該分為兩部分,前半生只為驅除韃虜,后半生才是為國為民,但卻不是為了大宋皇帝,只要是利國利民的事,老道都會去做,并不計較手段。”
慕容復目中不閃過一抹驚奇之色,對王重陽再次刮目相看,這個時代的人,無論什么學士大家,又或者正道義士,即便再有豪壯志、血激,但都逃不過“忠君”二字,沒想到王重陽的思維竟這般前衛。
“怎么樣小子?若你應了此事,老道還可以將先天功悉數傳授給你!”王重陽咬了咬牙,又加了一道籌碼。
可惜現在的慕容復心智堅若磐石,豈會輕易被王重陽說動,當即神色一肅,說道,“前輩的好意,晚輩就心領了,不過我慕容家區區一個武林世家,一向忠君國,并沒有什么不臣之心,前輩切莫再胡言亂語,否則小子怕是要告前輩一個誣陷之罪!”
“我慕容復雖然只是一介草民,但每年賑災之時,慕容家都會出錢出力,填補了不少國庫的空虛,相信皇上也不會讓人無端陷害慕容家的!”
一番話說得理直氣壯,聲勢奪人,說到最后之時,臉上還是一副極為憤怒的模樣,好似受了天大的冤枉似的。
“你……你……”王重陽愣愣的望著慕容復,好半晌之后才反應過來,微微苦笑一聲,“你小子真是難纏得很吶!”
本來一直都是他在牽著慕容復的鼻子走,但對面這小子突然來個不按路出牌,卻是打了他個措手不及,不由問道,“難道你就不怕慕容家的所作所為被大宋皇帝所知?要知道太湖也算得天子腳下,頃刻之間,便能令慕容家灰飛煙滅!”
慕容復嘴角不著痕跡的瞥了瞥,肅穆道,“前輩若有證據,大可拿去給大宋皇帝過目!”
現在他也算反應過來了,恐怕這老道一開始就是抱著自己話的心思,自己稍一露出破綻,便被他抓住了機會,猜了個不離十,一時間心中也是泛起了道道殺意。
王重陽陡然心中一凜,急忙好生說道,“你小子可別犯愣,老道活著還好,若是老道死了,慕容家立馬便會坐實造反的證據,到時你興許能逃過一劫,但江南慕容家是鐵定沒有了!”
“此話怎講?”慕容復不置可否的問道。
王重陽苦澀一笑,“老道在來之前,便做了兩手準備,將所有查到的慕容家造反證據交給一個信得過的朋友,若你能聽老道勸,那自然安然無事,若不然,老道勢必危矣,到時便將這些東西上陳給皇帝。”
慕容復不呆了一呆,這路不是韋小寶的慣用伎倆么,怎么一代宗師王重陽也用起這般伎倆了?一時間頗有幾分哭笑不得之感,不由脫口問道,“這人是不是越老越怕死啊?”
王重陽臉色微微訕然,但還是沒好氣的說道,“老道還不是怕你慕容家的狼子野心欺瞞世人太久!”
慕容復登時默然不語,其實就算他真個出手,再加上天山童姥,也不一定能留得下王重陽,更何況這老頭所言的后手也不知是真是假,萬一是真的,豈不是將慕容家帶入深淵,可若是就這么放他回去,似乎結果也是一樣……
思緒片刻,慕容復忽的幽幽問道,“前輩曾說,你走訪天下名士,只為尋一個救國之道,如今尋到了嗎?”
王重陽不知道慕容復為何突然有此一問,但還是幽幽嘆了口氣說道,“可以說尋到了,也可以說沒尋到,救國救國,說的簡單,個中道理千頭萬緒,尤其是如今大宋內憂外患,千瘡百孔,想要救治,何其難也……唉。”
“老道能做的,也只是盡余生之力,輔助大宋皇帝,勵精圖治,休養生息,以期十年后能夠收拾亂河山。”
“哼!”慕容復冷笑一聲,“十年,你恐怕還不知道吧,如今波斯戰敗,蒙古大元皇帝成吉思汗即將回歸中原,到時,他必定是席卷天下,他會等你十年?”
“這……”王重陽登時大驚失色,“這你怎么知道的?”
“我自有我的方法知道,信不信由你!”慕容復一臉無所謂的神色,隨即也不管他心中作何想法,又問道,“前輩先前說,你后半生只為國為民而活,并不為哪一個皇帝,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只要有人能讓百姓安居樂業,你也可以輔佐他?”
王重陽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抹怒色,“哼,黃口小兒大言不慚,你也就有點野心罷了,懂什么治國安民之道!”
“能不能治國安民不是說說就行的!”慕容復倒也不生氣,臉色十分淡然,“這樣吧,晚輩就跟前輩打一個賭。”
“你說!”王重陽臉色閃過一絲好奇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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