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林平之對于岳靈珊也不是全無感覺,當初他家破人亡,被岳不群帶回華山后,第一個肯跟他說話的同門便是這位岳師姐,后來他因為身世特殊,對誰都冷冰冰的,同門師兄弟也不愿跟他說話,只有岳靈珊愿意理他,還十分耐心的傳他華山劍法,時不時也會開解于他。
畢竟少年心性,如此長時間的朝夕相處,又怎會沒有感覺,毫不夸張的說,岳靈珊就是他心灰意冷之時突然注入他體內的一縷生機,是以當初岳不群答應將岳靈珊許配給他的時候,他心中悸動不已,就連岳不群答應以后會將華山派掌門之位傳給他,他也沒怎么放在心上。
之后二人成親,幾乎讓他覺得自己已經走到了人生巔峰,只差大仇得報,便萬事足矣,但今日見到慕容復,他登時如同被澆了一大盆涼水,這才想起,慕容復曾數次與岳靈珊相遇,關系頗為曖昧,最重要的是,師姐的心思似乎也沒有放在他心上。
另外當年在聽香水榭,他得慕容復贈予神功,如今功力大進,報仇指日可待,此等恩情不可謂不重,故而一時腦熱,說出這樣的話來,心里隱隱作痛。
慕容復神色頗為尷尬的望著林平之,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心中暗暗腹誹:你這孩子雖然上道,卻著實不會說話,你說得這么直接,叫本公子怎么接口?是欣然接受,還是故作推辭一番,以示磊落?可你小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只怕我一推辭你立即就答應下來,唉,真叫本公子難做啊……
氣氛一度十分尷尬,慕容復干脆來個轉移話題,干咳一聲道,“平之啊,男兒大丈夫,當以事業為重,你功力未成,大仇未報,實在不宜分心他物,尤其是兒女情長,很多時候會毀了一個好男兒的。”
林平之聽得云里霧里,不過提起“大仇未報”四字,立即戳中他的軟肋,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敢問公子,平之如今的武功,能否敵得過那余滄海?”
慕容復先前還沒有在意,聞得此言不由仔細打量他幾眼,神光內斂,氣息悠長,正是真氣充沛的特征,忽的探出一手,一指點在其心脈上。
林平之悚然一驚,他慘遭家族劇變之后,整個人性格都變得十分孤僻,時時刻刻都警惕著別人,更不會讓任何人近身,就連跟最親近的師姐岳靈珊,也時刻保持著距離,此時慕容復一只手就搭在他心脈上,只要一個念頭便可要了他的小命,叫他如何不緊張。
慕容復感受到他的情緒,微微錯愕之后也就恍然明白過來,笑道,“你不必緊張,本公子對男人不感興趣,我瞧瞧你這兩年有什么進步。”
林平之緊繃的身體稍稍放松了一些。
慕容復查探半晌后收回了手,臉上閃過一縷失望之色。
見此一幕,林平之不由心神一緊,“公子,我的功力還是不夠嗎?”
慕容復點頭又搖頭,此時林平之的功力勉強達到一流上游水平,加上當初在華山思過崖學到的五岳劍派招數、以及風清揚的指點,對付余滄海綽綽有余,但想要在今日同盟大會上對付左冷禪和岳不群卻是差了太多。
他之所以會失望,是因為當初他傳給林平之的部分九陰真經里就包含了易經鍛骨篇,盡管少了最核心的九陰真經總綱,但易經鍛骨篇何等精妙武學,修煉兩年竟然才有這么點進步,這資質實在不怎么樣啊。
他卻是忘了,林平之半道出家,在林家被滅門之前,他根本沒修煉過內功,只會幾下花架子,后來在華山上也只學了點華山內功的皮毛,可以說根基差到了極點,卻在兩年之內有此進步,已經足以證明其資質不俗了。
“為什么……我辛苦修煉這么多年,為什么還是報不了仇!”林平之忽然情緒失控,想到自己從一個富家少爺流落江湖,受盡屈辱折磨,就連命都賣給了慕容復,竟然還是報不了仇。
慕容復見他神情沮喪,又隱約帶著些許癲狂,不禁暗暗嘆了口氣,這小子到底出身大戶人家,骨子里嬌生慣養,承受能力實在有限得很。
心念轉動一會兒,他說道,“你瞎嚎什么,我話還沒說完。”
話音夾雜這內力,聽在林平之耳中如同驚雷炸響,瞬間冷靜下來。
慕容復繼續說道,“你的武功已不在余滄海之下。”
林平之呆了一呆,隨即大喜。
慕容復話鋒一轉,“可你還是報不了仇。”
林平之不解,“為什么?難道……”
他張口便想問是不是慕容復不想讓他報仇,但話說一半,又生生止住,別人不清楚慕容復的狠辣,他卻是了解甚深。
慕容復解釋道,“我且問你,你師父岳不群的武功明顯高于余滄海,為什么他始終不愿助你報仇?”
林平之愣了愣,“師父……師父他身為華山派掌門,如果他出手,便會導致兩個門派結下死仇,青城派實力并不比華山派弱,如果雙方血戰,定然損傷極重,我不過是師父數百弟子中的一個,他自不能為了我置所有人的生死于不顧。”
慕容復冷笑一聲,不置可否,嘴中說道,“那就是了,你武功雖然敵得過余滄海,但你殺不了他,因為他背后是整個青城派,而你只有孤身一人,你覺得你有幾分勝算?”
此言一出,林平之登時被澆了一盆涼水,心想,是啊,縱然我武功敵得過余滄海又如何,人家是一個大門派,雙拳難敵四手,我怎么可能得手。
想了想,他又覺得不甘心,“我……我可以偷襲他。”
慕容復搖搖頭,“坦白說,你的功力也只跟余滄海相當,只能靠招數精妙取勝,即便是偷襲,成功的可能性也很低,除非你的武功再高一倍,這是在偷襲的情況下,如果正面交鋒,你就算再高十倍,也不是人家一個門派的對手。”
“一倍?十倍?那我豈非一輩子也報不了仇了!”林平之有些痛苦的說道,他能進步,余滄海自然也能,等他武功再高一倍,余滄海武功也會更高,時間拖下去,萬一余滄海死了,豈不是永遠也報不了仇。
慕容復見時機差不多了,微微一笑,“你別急,我且問你,如果你身后也有一個大門派或是大勢力撐腰呢?”
林平之一愣,這種情況他倒是沒想過,因為華山派根本不可能為他出頭,忽的心中一動,大喜道,“公子能讓血影殿出手幫我?”
他是血影殿的外圍成員,對血影殿的恐怖實力深有體會,如果血影殿肯出手,對付一個青城派就是鐵板釘釘的事。
慕容復再次搖頭,“當初我就說過,報仇這種事不能假手于人,血影殿不會插手。”
“懇請公子指點明津。”到現在林平之哪里還聽不出來,慕容復明顯有了什么計策。
慕容復神秘的笑了笑,“眼下就有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就看你要不要珍惜了。”
林平之心念百轉,卻始終想不明白他說的機會是什么。
慕容復揚手指了指山峰對面的峻極禪院,“五岳劍派合并在即,你就沒什么想法?”
林平之心頭一震,瞬間明白慕容復的意思,五岳劍派合并之后,勢力之大直追超級大派,對付一個青城派自然綽綽有余,屆時他再單獨收拾余滄海就是了。
可馬上他又冷靜下來,五岳劍派高手眾多,以他如今的武功想要擊敗群雄奪取寶座,根本就不可能,他甚至懷疑慕容復是不是在拿自己開涮。
慕容復自不難猜出他的心思,神色一正,“我就問你,想不想做五岳劍派新掌門?”
“想,”林平之毫不猶豫的點點頭,隨后遲疑道,“可是……”
慕容復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打斷他后面的話,“有我在此,你怕什么!”
林平之心說你不是我,自然無法體會我的難處,嘴中說道,“公子,你現在作為觀禮賓客,也不是五岳劍派中人,是無法插手其中的,否則五派不會服你。”
慕容復聽后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當即懶得多說,猛地探出右手,一掌拍向他胸口。
林平之大驚失色,盡管意識已經反應過來,奈何身體速度跟不上,只能硬生生吃下這一掌,一時間五臟翻騰,逆血上涌,嘴中噴出一大口血。
他驚怒之下正想出聲喝問,不料慕容復緊接著左掌一翻,又是一掌補了上來,登時間胸口幾欲炸裂,腦袋昏沉,他感覺意識在漸漸渙散。
慕容復拍出兩掌后,張手凌空一握,林平之身體定在空中,隨即一道強橫無匹的勁力自他腳底貫入,林平之身子一陣抽搐,瞬間清醒過來,腿部經脈有種被撕裂般的疼痛。
“不壞不壞,看來你這兩年的易經鍛骨篇也不算白煉,后患不是很大……”慕容復感受到林平之體內的情況,喃喃自語道。
沒錯,他正在揠苗助長,幫助林平之強行打通任督二脈,只不過為了節省時間,這種方法極其簡單粗暴,后遺癥自然是非常嚴重,輕則從此再無寸進,重則經脈盡毀,今后變成一個廢人,這也算是對林平之一點小小的報復,換成儀琳又或者他身邊的其他女人,他是舍不得用這種方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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