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處的慕容復微微一怔,上什么當?莫非程迦瑤是被故意使去探聽消息的?
程迦瑤方才驚慌過度,尤未回神,直到陸冠英問了第二遍,她才反應過來,搖搖頭,“沒有。”
“什么!”陸冠英吃了一驚,“這怎么可能,那慕容小賊就是一個色中餓鬼,他怎么可能不上當,你是不是沒按照我說的去做?”
程迦瑤聽到這也吃了一驚,略有有些不敢相信,“你什么意思?”
陸冠英似乎意識到失言,目光微一閃爍,展顏笑道,“瑤兒別多想,我是覺得你生得千嬌百媚,別說慕容復那個貪花好色的小人,任何男人只瞧你一眼就該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了。”
程迦瑤面皮很薄,被丈夫這一夸,馬上就紅了臉,嬌聲啐道,“你胡說什么哩,人家哪有你說的那么好。”
一旁慕容復聽了陸冠英的話,心中無甚波瀾,天下罵他的人多了去了,他也計較不過來,不過他卻有點好奇,這陸冠英又想搞什么幺蛾子,不會想派妻子去勾引自己吧?
只聽陸冠英又說道,“你將事情與我說一遍,你回去后發生了什么?”
程迦瑤想起剛才的事,臉色微白,哪里敢說半個字,抿了抿嘴,“夫君,慕容家勢力太大,如今又掌控著襄陽城,咱們還是少惹為妙?”
聞得此言,陸冠英勃然變了臉色,“你懂什么,慕容家橫行霸道,欺壓太湖群雄,這些年過去,歸云莊已經完全喘不過氣來,再這么下去,只有敗落一途。”
“敗落也好過被滅得一干二凈強……”程迦瑤心中如此想著,但見丈夫的臉色,她又不敢將這話說出,只得委婉道,“或許咱們可以請黃老前輩出面,只要他說上一句話,慕容家多少會給些面子的。”
她這一說,陸冠英更怒了,“住嘴,我歸云莊能夠統率太湖群雄,從來都是靠自己,絕不是仰人鼻息,望人施舍,你明白嗎?”
聽他的意思,似乎對黃老邪也頗有怨氣。
“喲,還挺有骨氣,那你自己怎么不敢來跟我說這番話。”暗中慕容復忍不住笑了笑。
程迦瑤本想說自己也可以去請全真教幫忙,被丈夫一呵斥,只能將話咽了回去,可要她再去找慕容復,那也是萬萬不能的,遂小心翼翼的說道,“可即便……即便咱們害了那慕容復,于歸云莊也無甚好處,萬一被查出來,歸云莊定是旦夕覆滅。”
“害我?”慕容復一愣,“莫非他派程迦瑤故意接近我,想給我下毒?”
陸冠英怒氣消散了一些,沉吟片刻,“這個你不必擔心,只要能在襄陽城除掉他,江南那邊會一齊發力,圍剿燕子塢。”
“什么,圍剿?”程迦瑤一愣,似乎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
陸冠英點點頭,“不錯,慕容家這些年得罪的勢力可不止咱們歸云莊一家,幾乎整個江南地界的勢力都被他得罪了個遍,你還不知道吧,最近洞庭流域再一次遭到清洗,那些存活下來的勢力均已匯聚到太湖附近,只等一個機會便群起而攻之。”
程迦瑤微微一驚,但馬上又搖搖頭,“憑那些烏合之眾,怎么可能對付得了慕容家。”
陸冠英冷笑一聲,“你可別小看那些亡命之徒,他們發起狠來,連皇帝都敢拉下馬,更何況我們還有一個更大的后援。”
“誰?”
陸冠英四下掃了一眼,壓低聲音道,“鐵掌幫。”
“什么,鐵掌幫不是被慕容家剿滅了嗎?”程迦瑤驚道。
陸冠英搖搖頭,“爛船還有三千釘,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鐵掌幫畢竟曾是江南第一大幫,其歷史可以追溯到兩百多年前,底蘊之深豈是等閑,別忘了,慕容家崛起也才不過七八年時間。”
躲在暗處的慕容復聽到這,不禁微微錯愕了一下,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早就知道這些跳梁小丑遲早會跳出來,但他怎么也沒想到牽頭的居然會是歸云莊,這個背靠兩大正道的桃花島分支。
本來還存著現身將陸冠英修理一頓的心思,現在他已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倒要看看,慕容家隱伏在暗處的敵人,究竟有多少。
這時程迦瑤幽幽說道,“歸云莊雖然是匪盜之首,但行的一向是俠義之事,怎可跟鐵掌幫那樣的邪門歪道同流合污。”
陸冠英臉上閃過一絲怒意,但見妻子那失望的神情,他又忍下這口氣,淡淡道,“這次我正是要行那一箭雙雕之計,除掉江南兩大毒瘤,還武林一個清凈。”
慕容復聽到這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沒想到啊沒想到,慕容家居然有一天淪落到被稱為“毒瘤”的地步。
程迦瑤卻沒陸冠英這么樂觀,她直言道,“就算你的計策得逞,以歸云莊現在的實力,恐怕也無力收拾殘局,平白為他人作嫁衣裳。”
這話一出,陸冠英出奇的沒有憤怒,目光閃爍一陣,“所以我才要你先接近他。”
程迦瑤不解。
陸冠英繼續道,“我聽說慕容小賊有一柄神劍,威力無匹,如果能在除掉他之前得到這柄神劍,歸云莊實力大增,不說橫掃天下,橫掃江南絕不是問題。”
程迦瑤怔了一怔,“可他現在掌控著襄陽城,一呼百應,身邊有無數高手,咱們怎么可能得手?”
“嘿嘿,”陸冠英忽然一陣冷笑,“這就要問他自己了,他在襄陽城橫行無忌,胡亂殺人,得罪的武林同道數不勝數,那些人巴不得他早點死,有誰會幫他。”
“可他身邊還有慕容家的眾多高手。”
“那小賊貪花好色,只要你能迷住他,他定會想方設法與你獨處,可謂作繭自縛。”
程迦瑤仍舊搖頭,“據傳聞他的武功之深已經超過武林第一人張三豐,遠不是我等可以想象的,縱然成功給他下毒,恐怕也奈何不得他。”
陸冠英臉上閃過一絲得意,“我準備的毒藥大有來歷,必能讓他載個大跟頭。”
“什么毒藥?”程迦瑤愣住。
陸冠英遲疑了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這是龍沙幫幫主給我送來的西域奇毒,金波旬花,中者無論內力有多深,哪怕神仙在世,也抵擋不了它的毒性,說是天下第一奇毒也不為過,等你成功接近慕容小賊后,只需將毒藥抹在身上,便能令他中毒,神不知鬼不覺。”
說完又將小瓶珍而重之的收好,顯然此藥太過貴重,必須等時機成熟他才會將毒藥交給程迦瑤。
“龍沙幫?金波旬花?”慕容復微微一怔,原來凌退思那老家伙也在暗處搞鬼。
程迦瑤望著丈夫眼中時不時閃過的瘋狂狠辣之色,不知怎的,突然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這個丈夫似乎與自己當年認識那個溫文儒雅的陸大哥已經不是一個人。
默然片刻,她嘆了口氣,“他現在鎮守襄陽,嚴防死守蒙古大軍入主中原,咱們若真害了他,只怕會成為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陸冠英嗤笑一聲,“就憑他也配?你不看看他那點自以為是的計謀,簡直如同兒戲般幼稚可笑,再讓他這么折騰下去,襄陽城只會破的更快,咱們若能除掉他,便等若挽救襄陽城于危難,成為千古功臣也不為過。”
程迦瑤知道再勸下去也沒用了,索性閉嘴不言。
陸冠英深深看了她一眼,“明天你再去找他,仍以賠罪為名,必要時……可以犧牲一些色相。”
程迦瑤聽到最后一句,身子如若雷擊,晃了兩晃,“你……你讓我……出賣色相?”
陸冠英臉色有些不自然,軟言說道,“迦瑤,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我已得罪了他,他遲早會報復我,我只能先下手為強除掉他,這個謀劃我已盤算了許久,絕無漏洞,現在唯一的難題就是如何接近他,我只能靠你了。”
原來他幾次出言頂撞慕容復也是故意的。
程迦瑤仍舊不能理解,“可……可我是你的妻子啊,我豈能……豈能做那種事?”
“正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我才讓你去的,你放心,事后我一定不會將此事放在心上,而且這件事只有我們兩個知道,永遠不會傳出去,你仍舊是我冰清玉潔的好妻子,我也會加倍的疼你愛你。”
“我……我……”
“迦瑤,現在整個歸云莊、整個太湖,甚至整個大宋的希望,都寄在你一個人身上,就當為夫求你了好嗎?”
程迦瑤的視線已被淚水模糊,身子被搖晃得厲害,終是木然的點點頭,“好吧。”
“迦瑤,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陸冠英大喜,“走,咱們先回去,再聯絡幾個仁人志士,只要那小賊一倒,便立刻清剿他在襄陽城的殘余勢力,繼而消滅江南燕子塢。”
二人走后,慕容復慢悠悠的踱著步子走出來,雙手負在身后,臉色說不出的怪異,沒想到有一天,他慕容復會變成一個“大反派”,各方“仁人志士”聯合起來要扳倒他,沒想到有一天,他慕容復已經成了武林公敵,別人都欲除他而后快,更沒想到有一天,會有一個男人將自己的妻子送給他。
他真想大喊一句,“這種好事,再來一打!”
(書群號,四六三五八七七三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