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林朔是被自家樓下叮咣五四的動靜給驚醒的。睜開一看,兩邊睡著兩位夫人,蘇念秋和歌蒂婭。在林朔的四個夫人里,這兩位是屬于臉皮子比較薄的,尤其是歌蒂婭,一般不喜歡跟別人配合。所以這個組合對林朔來說,挺新穎。要不是昨晚那珍貴的夢境,林朔還真會后悔自己喝多了,稀里糊涂一晚上就過去了。兩夫人其實早就醒了,一看林朔蘇醒,就跟兩條八爪魚似地一左一右纏上來,緊緊抱著林朔不舍得放開。林朔心里嘆了一口氣,心想在家沒幾天,又要出去做買賣了。這一去,不知道又是多少日子的分離,夫人們舍不得自己是人之常情。自己又何嘗舍得呢?只是昨晚經歷了那個夢境之后,林朔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是要去一趟大西洲的。林朔輕輕摸著蘇念秋和歌蒂婭的背,問道:“樓下什么動靜?”“成云師兄來了。”蘇念秋說道,“在跟白兄鬧著玩兒。”白兄,就是白耳狌狌,林朔這么叫它,家里其他人也跟著這么叫。林朔神情有些疑惑:“苗成云怎么來了?”“念秋姐昨晚叫過來的。”歌蒂婭說道,“你這趟去大西洲,苗成云應該能幫上忙。”“如果你不喜歡他參與這次買賣的話,我讓他回去?”蘇念秋問道。“不用,其實我也正好想找他來。”林朔說道,“再說了,你一個師妹把人家師兄呼來喝去也不合適。”一邊說著話,林朔就起床了,披上一件睡衣,從臥室的窗戶往下看。這是三樓主臥,窗戶底下就是自家院子。此刻一人一猴,正在院子里上躥下跳的,打得很熱鬧。當然打也不是真打,也就掐招換式走個意思,否者整個小區不夠這倆貨拆的。白耳狌狌天生神力,又天賦神通,相當于人類修力九境的戰力,尤其擅長近身搏擊。這世上能空手贏它的,目前也就林朔和苗光啟兩個人。苗成云之前是跟白耳狌狌交過手的,那時候是他、章進還有楚弘毅三個人,在船艙樓梯上對上這只猴子,三對一。結果很凄慘,三人都被揉成團了。如今有七年多的時間過去,情況顯然有所改變。從林朔被動手的動靜驚醒,到此刻人站在窗前往下看,已經有兩三分鐘時間了,這場招式比拼還沒結束呢。能頂住白耳狌狌兩三分鐘的攻擊,這就說明苗成云如今至少在速度上,已經能跟上白耳狌狌了。速度依托于爆發力,這是實打實的修力九境。而且林朔這會兒能看得出來,苗成云這會兒手上的招數,并不是苗家修力絕學“寸光陰”。而是一種流傳于兩廣地區的南拳路數,叫做“虎鶴雙形”。這路拳法,取虎的“勁”和“形”,又取鶴的“象”和“意”,在門里算是比較艱深的外家絕學。拳是外家拳,可此刻再配上苗成云九境陰八卦的內勁支撐,那氣象就不一樣了。對上白耳狌狌的白猿飛縱擊,苗成云看上去居然不落下風。不過也就看上去而已,因為雙方動作實在太快,肉眼捕捉不到具體的戰況,只會覺得好像氣勢差不多。可實際上,眼力毒辣到林朔這個程度,自然是能分辨得清楚的。苗成云應該快撐不下去了。虎鶴雙形是門內的一套絕學不假,可跟“猿擊術”那還不是一個層面的技藝。苗成云左手虎爪右手鶴喙打得是挺瀟灑,可惜中路被白耳狌狌切了個干凈,一通猴拳全招呼在臉上了。果然,沒出十秒鐘,苗成云大吼一聲“停”,然后人就跳到了林家后院的圍墻上。白耳狌狌抖抖身子,一臉不屑地瞟了苗大公子一眼,轉身進屋了。苗大公子這么一站定,整張臉那是鼻青臉腫,就跟頂著一個豬頭似的。這個豬頭看了看三樓窗戶里的林朔,問道:“起了?”林朔點點頭:“起了。”苗成云說道:“你可別誤會,我這是不跟一頭畜生計較。我要來真的,你們家寵物就得少一頭了。”林朔翻了翻白眼,心想這人這么多年了還是老樣子。能耐確實不差了,他雖然被揍得挺慘,可那是在用虎鶴雙形在裝逼呢,又想贏還想耍帥,結果沒成功。如果是用他拿手的苗家寸光陰,白耳狌狌應該贏不了他。只是這腦子嘛,依然是一言難盡。林朔只能提醒道:“你要不先把鼻血擦擦?”……苗成云一到,本次去大西洲的狩獵隊,主要戰力算是到齊了。海倫那邊還有兩位,據說在歐洲等著,半道上會跟隊伍匯合。這會兒在林府集合的四個獵人,由魏行山開車載著,往機場趕。老魏一邊開車,一邊用車廂里的后視鏡打量坐在后排的苗成云,問道:“苗校長,今天早上老林家伙食這么油膩啊?”“什么意思?”苗成云沒聽明白。“看你這模樣,早飯應該是豬頭肉。”魏行山笑道,“以形補形,補得很到位。”“魏行山你小子現在能耐大了是吧?”苗成云淡淡說道,“不服停車咱練練,我讓你兩只手。”“嗐,我怎么可能是苗校長的對手嘛,您現在是獵門第一高手啊。”魏行山搖頭道,“打不過。”“知道認慫就好。”苗成云白了魏行山一眼,然后又對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林朔說道,“林朔,這趟我本來是不愛來的。現在咱倆是獵門最強戰力,一人出去一人就得坐鎮,不能全撒出去了。也不知道我師妹怎么想的,非得把我叫過來。”林朔笑了笑,說道:“這不是你師妹怕我這個獵門第二高手罩不住嘛,只能請你這個師兄來了。”“不是,別人這么消遣我也就算了。”苗成云不滿道,“林朔你小子好好說話,我要真是獵門第一高手,你服氣嗎?”“服氣。”林朔點點頭。“真服氣?”“嗐。”林朔笑道,“這都七年了,你要是都不能趕到我前頭去,那你也太水了。”“話是這么說。不過咱倆別被其他人給帶跑偏了。”苗成云點點頭,“現在論能耐,我會得肯定比你多。可真打起來,那是不好說的。主要你這人比我奸詐,現在這么示弱,指不定在哪兒給我下套呢,我才不上當。”林朔心里頗有些意外:“嚯,長進了。”“那是。”苗成云說道,“反正你是獵門總魁首,我就是一打工的。我跟你爭能耐大小干嘛,咱說點實際的,這趟工錢怎么算?”林朔一聽這話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問道:“你現在在家里,還是一個月八百零花呢?”“那不能夠,我老婆對我好著呢。”苗成云說道,“現在每個月有一千了。”“這還不如七年前的八百塊值錢呢。”林朔翻了翻白眼。“哎。”苗成云嘆了口氣,“零花其實夠,婆羅洲本地物價便宜,而且我現在也習慣不花錢了。就是最近澳洲不是亂嘛,緹雅族有不少獵頭人死在那兒了,留下不少孤兒。我的學校是免費入學的,可這群孩子平時吃飯穿衣是個事兒啊,都是修力的苗子,不能餓著……”“干活拿錢天經地義,你不用說得那么可憐。”林朔擺了擺手,“我聽不了這個,多少錢你說就是了。”“一個億吧,我成立一個基金會。”苗成云說道,“專門資助婆羅洲的獵頭人后代。”“行。”林朔點點頭。“我說得可是人民幣啊,不是婆羅洲貨幣。”苗成云解釋道。“我說得是歐元。”“哎呦財神爺!”苗成云雙手抱拳,“你這是幫我大忙了。”“苗成云。”林朔透過后視鏡看著后面的苗家大公子。“啊?”“你今年多大了?”“三十三了。”“我今年二十六。”林朔說道,“能耐咱是不爭,不過長幼可以排一下。”苗成云怔住了,隨后神色有些激動,小心翼翼地說道:“那我算是虛長幾歲?”“嗯。”林朔點了點頭。“嗐。”苗成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說道,“不用說出來,在心里就行了。”……車廂里這對同母異父兄弟之間的對話,其他人是聽不懂的。因為知道這兩人關系的,也就苗光啟、曹余生、苗雪萍三人,這種事情三個老一輩的不會亂嚼舌根。苗成云是試管嬰兒,而且是非法的。在血緣上,他父親是苗光啟,母親是云悅心,而這個事兒苗光啟沒有征求過云悅心的意見。所以苗成云出生之后,有爹沒媽。而林朔在知道這件事之后,一開始心里是膈應的。可事到如今,他心里的這點褶皺已經被熨平了。這個兄弟,他想在踏上大西洲之前,認下來。因為這一趟買賣兇多吉少,有些事情現在要是不做,可能會變成永久的遺憾。當然這個事情,他之前其實做過,可是話沒徹底說透,而且是跟苗成云兩人私下說的。現在再說一次,意義不一樣,因為有見證。而正是因為有旁人在,所以苗成云趕緊暗示林朔別往下說了。畢竟這件事兒是筆糊涂賬,兄弟兩人自己心知肚明就行了,被人知道不那么妥當。可林朔想法不一樣,于是就沒聽苗成云的,而是說道:“楊家主、冬冬、老魏,你們三位給我和成云做個見證。苗成云,是我林朔同母異父的兄長,他是我哥。”林朔這番話扔出來,車廂里全安靜了。苗成云愣了一會兒,說道:“林朔你干嘛呢?哎,你們幾個別聽他的啊,這小子昨晚喝多了,現在還沒醒酒呢!”林朔搖了搖頭:“我是認真的。”說完這句話,林朔扭過頭看著苗成云,輕聲說道:“因為我昨晚夢到媽了。”“啊?”苗成云驚訝道,“她給你托夢了?”“嗯。”林朔說道,“媽說,讓我們倆去大西洲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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