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卡托什,
亞瑟要進黑降啦。
——4E,201年,爐火之月,17日,21:50——
穿過艾爾坦伏德遺跡后,亞瑟這支小隊進入了一片黑暗而潮濕的地下溶洞。
與矮人遺跡中遍布魔石燈,把黑暗的地下空間照的如同白晝一般的浪費做法不同,在越發深入的地底溶洞中,只有某種呈集束狀,頂端散發著淡淡紅光的怪異植物提供照明,勉強達到能看清腳下地面的程度。
大家嘗試過請塞普汀默示在每個人身上都施放一個光亮術,但因為那種“只有自身發光”“除了自己之外視野中仍然漆黑一片”的狀態更加沒法走路而不得不放棄。
雖然塞普汀默示如果隔一段路便朝洞壁上丟個魔光術就可以解決問題,但他們又無法開口去讓一位資深的老年法師去做這種純粹的重復勞動。
“嘰——”蘇菲的兔子似乎非常怕黑而不停地掙扎想要逃走,但它怎么可能掙得過一條龍?
“你為什么要帶著拉比特?”亞瑟疑惑地問道:“我們這次可是要戰斗的,比如上次的百夫長,如果它的數量再多上一兩個我們就得拿出‘真本事’了,根本沒空照顧兔子。”
所謂“真本事”,自然是釋放誓約與勝利之劍,狼人變身,以及塞普汀默示的各種強力法術,實在不行還有兩條龍在,但如果一開始就手段齊出,后面遇到更強大的敵人怎么辦?
“不行,拉比特是野兔,上次我跟爸爸去找鷹身女巫把它留在雪漫,回來之后它都不認識我了。”蘇菲抬手按住兔子不停掙扎的腦袋。
“嗯……好吧。”亞瑟現在也沒空去同情一只兔子,他得隨時準備好對付潛伏的雪精靈和它們飼養的巨型昆蟲。
威爾卡斯三兄弟曾經誤入過一處矮人遺跡,和這種名字不錯但異常丑陋的怪物群落進行了激烈的戰斗,因此事后向亞瑟說明的時候也非常詳細,關于弱點或者特性什么的。
但這些情報似乎不太準的樣子,比如說“因為沒有視力,所以聽力非常發達,經常躲在黑暗中襲擊不小心發出了聲音的冒險者”,進入地下洞穴之后,他們并未特意壓低聲音,周圍的黑暗中卻根本沒有預想中的雪精靈刺客跳出來。
“蘇菲,爺爺打算變個戲法,要看嗎?”塞普汀默示忽然向抱著兔子的女孩問道。
“嗯!要!”蘇菲連連點頭。
又來了,亞瑟嘆氣,塞普汀默示和戰友團的先知克拉科·白鬃一見如故,相談甚歡,順帶著也以蘇菲和里亞的爺爺自居,這個關系算下來,亞瑟莫名其妙成了兒子,對此完全無話可說。
塞普汀默示彈指,一顆小小的火球便飛向了生長沒什么規律的一叢“照明用植物”。
轟——噼噼啪啪——咻咻——
火球接觸到那些怪異植物頂端的紅光之后,驟然將整叢植物點燃,它們立刻向上噴發出耀眼的光芒,顏色大部分是亮白,偶爾也有大紅以及明黃出現,整體看上去就像一棵完全由光芒和火焰構成的巨樹。
“哇……不得了。”蘇菲一手抱著兔子一手捧臉。
“汪!我的眼睛!”巴巴斯用前爪捂住眼,想了想之后倒地開始打滾。
亞瑟自然不會去欣賞那些火樹銀花,他留意到隨著光芒噴涌,底端的植物也逐漸變得短小,于是趁著它們還沒消失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這根本不是什么地下溶洞,構成洞頂的不是巖石,而是一層藍到發黑的堅冰,這一路上也并非沒有雪精靈的埋伏,只不過那些機關和陷阱全都處于觸發過的狀態,角落里的許多黑色皮質小屋看起來就像被巨力完全摧毀而坍塌,四周還零散地掉落著雪精靈使用的古怪武器,但卻沒有看到任何尸體。
奇異植物噴發完畢,只剩下短短的根部,不過大家誰也沒動,都在等眼睛恢復對黑暗的適應。
“嘿,我說之前的遺跡怎么會有那么大的水池呢,原來連著地下湖嗎?”艾拉首先開口。
“由于遺跡衛兵會自行補充,所以在遺跡中沒看出什么,而這里的話,”萊迪雅接道:“原本的雪精靈巢穴應該被塞普汀默示大師清空過,看起來并沒有新居民入住的樣子。”
“唔……看來當初有幸存的家伙,”塞普汀默示沒有否認:“找到其他族群請它們把這里大致收拾一下后就再也沒回來,大概。”
當年嗎?亞瑟回想了一下剛才看到的戰斗痕跡,在腦中勾勒出一副“年輕許多的塞普汀默示獨自面對眾多陰影中的眼睛,然后淡定點燃奇異植物,開始用魔法洗地”的華麗場面,雖然他自己不是辦不到,但大概會打得很難看,說不定還得變身巨龍什么的。
“這些草應該需要很久才能重新長出來,如果沒有必要的話就不再點燃了,”老法師信手丟出一顆魔光術粘在前方的洞壁上,“走,黑降。”
——22:47——
雖然塞普汀默示的口氣很大,仿佛前方就是黑降入口,但事實上一行人在穿過那段漆黑的洞窟之后反而又抵達了一處矮人遺跡。
一如既往地,各種機械守衛從不同的機關中涌了出來。
“這里……似乎有什么不同?”亞瑟砍翻一頭撲過來的金屬蜘蛛,有些疑惑地朝同伴們詢問。
“有嗎?”艾拉張弓搭箭四處看了看,然后搖搖頭松開弓弦,把一只剛要從機關里跳出來的球形守衛直接“釘死”在里面。
“有的。”暫時沒有什么威脅較大需要用到盾牌的守衛出現,萊迪雅觀察了片刻就得出結論:“那些雪精靈的皮帳篷和皮箱不該出現在這里。”
“這么一說也是啊。”艾拉又放箭穿透了一只金屬蜘蛛:“緊挨著地表的遺跡里可沒有它們。”
根據從某個紅衛酒館侍女那里取得的情報來看。
雪精靈所有的巢穴、容器、乃至武器和裝甲都是由一種名為“澤魯斯”、可以噴射毒液攻擊的巨型昆蟲的皮所制成的,澤魯斯和雪精靈的關系大概類似于獵人和獵犬,所以它們是不可能做出殺蟲剝皮的行為的,那些皮質全都是澤魯斯“進化”時留下的“蛻”。
這種進化的原因和條件都不明,根據見識過的冒險者描述,澤魯斯會在“進化”時將自己包裹在和外殼同樣材質的囊中,進化成功后會變成一種“能飛的澤魯斯”,除了多出一對皮質翅膀外幾乎沒什么區別,而那些“蛻”就會被雪精靈們拿去加工成各種物品。
最奇特的是,這種飛行澤魯斯在壽命將盡或者受到重傷后,也會用角質囊把自己包裹,最后破殼而出的則是不會飛的普通澤魯斯。
所以說這種昆蟲到底是欠了雪精靈多少錢沒還?——薩蒂亞附注
“不算奇怪,當初我來到這里的時候,那些雪精靈可是和鍛莫守衛一起朝我發起的攻擊,”塞普汀默示說道:“這里的雪精靈是矮人的奴隸,因此遺跡中樞在生產守衛時附加了‘不得攻擊雪精靈’的指令,可能。”
“奴隸?”蘇菲歪頭想了想,然后把拉比特舉到臉前盯著看。
那兔子是你的奴隸,嗯,沒錯。亞瑟一邊砸翻數量開始減少的機械守衛們一邊想著。
“根據戰友團的歷史資料記載,天際最早由地表的雪精靈和地底的矮人共同統治,從北方登陸的諾德人在如今的冬堡附近建立了一個城市‘薩塔爾’,但卻被雪精靈調集重兵趕了出去,史稱‘淚之夜’。”艾拉持續張弓放箭清理掉剩下的機械,同時解釋道。
“然后,斯格拉默大人率領著五百英豪,即最初的戰友團殺了回來,幾乎將整個天際的精靈清理一空,最后這些精靈只得向地底的遠親求助,而那些矮人非常傲慢地要求對方成為奴隸。”萊迪雅拍扁一只偷偷滾過來的球形守衛,然后接道:“這種傲慢令他們在不久之后惹怒了阿祖拉女士,全族消失,這些精靈在失去主人后仍然不敢回到地面,最終在成年累月的地底生活下變成了如今的丑陋模樣。”
“有多丑?”蘇菲搖晃著拉比特。
“比我還丑,汪!”巴巴斯隨口自黑。
“那不是很難吃?”女孩露出一點嫌棄的神情。
“不準吃!”亞瑟后知后覺地想明白蘇菲為什么一定要跟來了,其他的都是借口,想嘗嘗地表遇不到的雪精靈才是真的!
“顯然,這座矮人城市的主人比較‘善良’,”沒有參與這場簡單遭遇戰的塞普汀默示比了個引號:“他允許雪精靈參與城市防守,因此特意更改了守衛指令,而不是像其他大部分遺跡那樣,僅僅把它們當做奴隸,禁止離開工作地點或者進入城市核心區域,否則,格殺勿論。”
那么,綜上所述,這里原本也是有雪精靈出沒的,但被數年前的塞普汀默示一掃而空,直到現在也沒人敢回來居住。
“既然我們已經把矮人守衛清空,是不是暫時休息一下?”亞瑟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現在應該是深夜了吧?”
雖然在地底不容易判斷時間,但從一路殺下來所需的時間來算,差不多就是午夜,畢竟接下來很長的時間內都要一直身處地底,如果把自身的作息弄亂的話,戰斗力很容易會下降,并在戰斗中產生意外的失誤。
而且,相比一片漆黑的洞穴,還是在明亮的鍛莫遺跡中休息比較穩妥。
“你是隊長,”艾拉點頭應道:“我只有一個要求,離那些令人厭惡的皮質帳篷遠一點。”
“那么,就去我上次暫住的地方,”塞普汀默示接話:“這些矮人祭祀他們所謂‘蒸汽之神’的神殿,應該還很干凈,頂多有些,灰塵。”
“我會展開結界,并在前半程守夜,”萊迪雅對亞瑟說道:“請好好休息吧,男爵。”
“我守后半夜——”蘇菲高高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