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睡熟了,艾莉亞無法入睡。她的雙腿疼得厲害。
有人在背后輕輕的向她這邊走過來。
艾莉亞閉上了眼睛。
“嘿!”是攸倫的聲音。
艾莉亞假裝自己睡著了。
“別裝了,我早看見你翻來覆去無法睡著了,這是酸葉草。”攸倫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
艾莉亞還是一動不動,眼珠在眼皮下轉動。
“嚼兩片,不會痛那么厲害。”
艾莉亞依然不理會,假裝真睡著了。
攸倫把酸葉草放在艾莉亞的臉旁,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艾莉亞睜開眼睛,淡淡的酸氣縈繞在鼻端。
她側臥的身子不動,兩根手指拿起一片紫色的酸葉草,放進嘴里無聲的咀嚼。
酸草葉對外傷的確有用,外敷內服都可以,熱派的襠部就外敷了一層酸葉草的漿糊,只是嚼起來十分惡心,而且把人的嘴和牙齒染得像血一樣。
第二天,攸倫在村莊里向村民購買了五輛馬車七八頭驢,大家于是結束了步行的時光。但艾莉亞卻還是只能走路,第三天也是,第四天還是,因為腿實在痛得沒法騎驢子。熱派的情形更慘,尤倫得挪動好些木桶,騰出車上的空間,好讓他躺在一袋袋的麥子上,只要車輪碰上石頭,他就開始慘叫,有時候還會痛得哭泣。
熱派雖然高大,其實還是個孩子!
綠手羅米根本沒事,但他卻躲著艾莉亞,躲得遠遠的。每次艾莉亞一看他,他就有輕微的發抖。
一個叫做大牛的鐵匠學徒騎著驢走在艾莉亞的身邊,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艾莉亞說話,艾莉亞打定了主意不吭聲,她認為還是別跟人說話比較安全。
這幾天,時不時就有金袍子和紅袍子過來向他們打聽有沒有看見一個干瘦的、只有九歲左右的貴族女孩,有時候晚上剛睡覺,這些人就闖進來,到處挑挑揀揀,詢問白天已經問過好多遍的同樣的話。睡到半夜,又有另外一批人進來敲醒他們問話,而且態度非常不好,回答慢了就會被打。
攸倫加快了行軍的速度,天沒亮就開始上路,天黑了還不肯停,連續幾天錯過了借宿地,大家只好睡在野外。
艾莉亞的腿傷也終于好了,她也騎上了驢子。而熱派的傷嚴重得多,還需要在拉著物資的馬車上躺著。
騎驢子的第一天是艾莉亞感覺很愉快的,她的體力得到了很好的恢復。
當晚,艾莉亞在堅硬的土地上鋪了薄薄的毯子也睡得很香。她做夢了,夢見了臨冬城,夢見了玻璃花園,神木林和校場。她看見了羅柏、布蘭、瑞肯還有父親。她還夢到了瓊恩雪諾,瓊恩把她抱起來,伸手弄亂了她的頭發:“我的小妹。”他笑道,“你跑哪兒去了,我們大家都在找你。”
“我好想你,哥哥。”艾莉亞動情的說道。
“我也很想你啊,我的傻小妹。”瓊恩伸手刮了她的鼻子,而她伸手揉亂了瓊恩的黑發。兩兄妹哈哈大笑。
當艾莉亞從夢中醒來,她發覺自己淚流滿面。
六個兄弟姐妹中,艾莉亞最喜歡瓊恩,而瓊恩也最喜歡她。在家庭里面,如果要讓艾莉亞來排序,她會把瓊恩雪諾排在第一位,第二位的是爸爸和媽媽,第三位的是羅柏、布蘭和瑞肯,最末尾的則是珊莎無疑。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攸倫就把他們叫起來趕路,艾莉亞突然好想先到長城,然后再回臨冬城。要是國王大道是先經過絕境長城,然后再到臨冬城就好了。
“嘿!”一道聲音從頭頂傳來。
艾莉亞嚇了一跳,她抬起頭,大牛在樹杈上坐著。
艾莉亞對大牛沒有好感。
這家伙非常強壯,是個鐵匠學徒。攸倫認為長城需要鐵匠學徒,就把他帶上了。這小子是因為打架被抓進牢房的,然后遇上了攸倫。攸倫讓他選擇,是被砍掉雙手還是上長城去,大牛選擇了去長城。
大牛從樹上跳下來,他的小眼睛看著艾莉亞:“阿利,脫下褲子,讓我看看你的老二。”
艾莉亞本就是跑進樹林深處來方便的,她不能被任何人看見,所以每次都走得更遠一點。
艾莉亞啐了一口:“去你嗎的!”轉身走開。
大牛并不生氣,笑嘻嘻的走在艾莉亞的身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次方便都是蹲著的,這次站著尿給我看看。”
艾莉亞的汗毛豎立起來,這家伙是什么時候注意到她的?!
她每次都很謹慎,方便的時候都是確定了四周無人。
大牛的目光閃爍:“被我猜中了?難怪你每次方便都不肯和我們一起。脫下褲子我瞧瞧!”大牛伸手來抓艾莉亞的肩膀。
大牛可比熱派更強壯,年齡也更大,他吃飯做事都是分到成年組的,雖然他其實還是個少年。
艾莉亞滑步閃身,敏捷如貓,大牛抓了個空。
“你小子還挺溜。”大牛冷笑,“讓我想想,一個女孩子,故意剪短了頭發,打扮成一個野小子的模樣,這是為什么呢?不單會劍術也很會打架,窮人家的孩子可請不起劍術老師。”大牛眼睛盯著艾莉亞,“最近金袍子紅袍子每天轉燈會似的在這條路上來來去去,就好像瘋了一樣,他們說,他們在找一個貴族女孩,通報消息的賞金一百金龍,抓住人的賞金三百金龍,嘖嘖!”
“我是阿利,不是什么貴族女孩。”
“那好啊,脫下褲子給我瞧瞧,你如果是男孩,那我就看走眼了咯!”
“別惹我,大牛。”艾莉亞警告他。
“嘿嘿,你想用你的木劍收拾我嗎?我可不是熱派。”
艾莉亞‘切’了一聲,繞過一顆大樹,等大牛跟過去,她已經很麻溜的跑遠。樹林外面的大道上,出現了兩名金袍子。艾莉亞的心亂跳起來。怎么辦?她決定先藏起來,等兩名金袍子的盤查過去之后再說。
止如水!
她對自己說道。
大牛并不確定他是男孩還是女孩,他只是起疑了,因為艾莉亞從不和他們一起方便,而且每次方便都走得遠遠的。他只是懷疑。
艾莉亞貓著身子藏進了草叢,大牛從他的身邊走過,嘴里咒罵著什么。艾莉亞不敢吭聲。兩名金袍子盤查后迅速離去,艾莉亞看見大牛并沒有返回隊伍,而是在樹林邊緣向前奔跑。大牛想干什么?
“用你的心看事物,艾莉亞,不要用你的眼睛。”西利歐的面容浮現在艾莉亞的面前。艾莉亞心里一動,立即尾隨大牛奔跑起來。
大牛拐上了大道,沖遠去的兩名金袍子大喊:“嗨!”
艾莉亞吃了一驚,伏低,向前更快的跑去,然后把自己藏進了一處草叢。
那兩名遠去的金袍子聽見了大牛的喊聲,很快拍馬跑回來。
“小子,干什么?”
“大人,我知道一個女扮男裝的女孩,她會劍術,也很會打架。但我不確定是不是你們要找的貴族女孩。”
兩名金袍子的長劍出鞘,立即指著大牛的咽喉和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