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營校場上,三千廂軍操練得熱火朝天!
一千步卒,手持白蠟桿長槍操練著刺殺。
一千弓箭手,一手抓著一枚石鎖打熬力氣。
一千甲士,于梅花樁上扎著馬步,修煉著樁功。
頂盔貫甲、宛如一尊鐵塔的大熊,拿著一根藤條在步卒方陣中穿行著:“殺!”
“哈!”
“下盤要穩,力從腳起、勁從腰發,再來,殺!”
“哈!”
步卒如同打了雞血般,拼命爆喝著,單從這一刻的氣勢上來看,倒真像那么一回事。
他們會如此賣力,是因為他們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郡兵曹張大人,此刻正坐在正前方的點將臺上。
雖然張大人捧著一本書在認真閱讀著,沒怎么瞧他們,但這并不妨礙他們賣力的操練……萬一張大人慧眼識英,能從泥沙中發現自己這粒金子呢?
人總是需要偶像的。
無論是拿來頂禮膜拜的偶像。
還是用來供自己追趕的偶像。
對這些出身窮苦人家的士卒而言,錦天府內再沒有人能比“同樣”出身窮苦人家,卻一步一步走到郡兵曹之位的張楚,更適合當他們的偶像。
張楚身上,也的確有許多值得他們膜拜的事跡。
制霸錦天府幫派!
屠殺北蠻兇騎!
出任郡兵曹!
湖高手!
哪一樁、哪一件,不是牛氣沖天?
在他們的眼里,張楚就是一個傳奇!
他們為自己能在張楚手下當兵而自豪!
當然,這也得數大熊這個廂軍總教頭,洗腦洗得好……
雖然廂軍的三位八品千戶都已就位,但廂軍的大權依然握在大熊這位總教頭的手里。
那三個八品千戶,名義上都有權調動自己麾下的一千兵馬。
但事實上,沒有大熊的批準,他們連一百人都指揮不動!
他們充其量也就是三個高級打手。
不是他們不想與大熊爭權。
而是沒法兒爭……
且不說,廂軍乃是大熊從無到有,一手組建起來的。
單說大熊背后還站著一個張楚,就令那三個八品千戶,不敢明著與大熊爭權!
退一萬步,即便他們敢跟大熊爭,底下的士卒們也不傻!
是跟著三個喪家之犬混有前途,還是跟著在錦天府內權勢滔天、炙手可熱的郡兵曹大人混更有前途,這分明就是一目了然的事。
其實暗地里也有很多士卒在疑惑,為什么張大人不直接授予熊總教頭廂指揮使的職權。
那樣,熊總教頭就能更加名正言順的指揮廂軍。
大熊沒有這樣的疑問。
他已經習慣了,自家大哥說什么,他做什么。
他也知道,自家大哥做事,向來都有他自己的考慮。
這也是張楚為什么會讓大熊來著手組建廂軍,而不是讓李正來,明明李正更適合干這件事。
大熊忠心不二,他不給的,大熊從來不會要。
而李正,信奉的是張楚老大,他李正老二,張楚做了郡兵曹,那么這廂指揮使的位子,就只能是他李正的。
張楚不給,他會要。
給別人,他還會搶……
張楚手里翻的是《鐵骨勁》。
這本秘籍到他手里差不多已有大半年了,他一直將其束之高閣。
只因這門暗勁秘法的修行門檻,太高了!
練髓一轉,可疊勁二重!
練髓三轉,可疊勁三重!
練髓六轉,可疊勁四重!
練髓九轉,可疊勁五重!
以張楚二次練髓的底子,現在也就能修習鐵骨勁一重。
“催動周身血氣如浪潮?”
“二浪相交,一舉爆發?”
張楚合上手中的秘籍,捏著下巴在腦海反反復復的過了幾遍鐵骨勁一重的運勁秘法。
確定沒問題后,他才分出一小部分血氣,試著以鐵骨勁一重秘法催動血氣加速運轉,然后伸出一根食指,輕輕點在坐下鑄鐵大椅的扶手上。
“嘭。”
一股強勁得他毫無心理防備的兇猛力道,震得他的右手往后一縮。
再一定神,就見鵝蛋粗的精鐵扶手,竟已被他這一指震斷!
張楚感應著有些發麻的食指,心頭翻起了驚濤駭浪!
他這一指的力量,是疊加了兩重暗勁,但這兩重暗勁所花費的血氣加起來,也不過他全身血氣的二十分之一!
入品武者對自身血氣的感應十分敏銳,二十分之一這個數字哪怕沒有精確到小數點,出入也絕對不大!
但這一指的威力,已經十分接近他全身十分之一的血氣凝成暗勁所爆發的威力了!
這是……一加一接近四?
還有。
他的雙臂已完成二次練髓,雙臂骨骼的承載力已經超過了他自身的力量。
前番他全力與鬼刀宗那名七品廝殺時,雙臂骨骼都未曾產生任何不適感。
而這次,不過是二十分一的血氣爆發,竟已令他的食指產生了麻木感。
這代表著什么?
代表著剛剛他那一指所爆發的力道,已經十分接近食指指骨所能承受的力量極限。
只是指骨。
因為他方才那一指,只有指頭在動,反震力未能及時分攤到整條手臂,以至于整個身軀。
但這也足夠驚人了!
畢竟他剛剛爆發的,可只有二十分之一的血氣!
若是將將全身血氣化為兩重暗勁疊加爆發……
只怕必須得提前做好卸力準備了,否則,鐵骨勁就變成未傷敵、先傷己的七傷拳了!
直到這時,他才終于徹底弄明白,《鐵骨勁》的修行門檻為何會如此高!
第一,鐵骨勁對骨骼強度的要求極高,骨骼強度不到,負荷不了如此雄渾的力道,強行修行,只怕勁力還未打出傷敵,就已經先將自己的骨骼給崩成一堆骨頭渣子了。
第二,鐵骨勁消耗巨大,只有多次練髓的八品武者才能承擔。如果將正常的暗勁爆發,視作鋼砂槍,那么鐵骨勁的疊勁就是散彈槍,威力是變大了,但消耗也變大了,一次練髓的八品若是強練鐵骨勁,就算沒被反震的力道蹦碎骨骼,也會變成三秒鐘真男人。
張楚也骨骼強度所限,無法疊加更多重暗勁……
但他不懼消耗啊!
他完全可以將自身彈夾的容彈量從五發,擴充到二十發,乃至三十發了!
“先試試兩重暗勁配合殺招的威力再說!”
張楚心道了一句,起身大喝道:“停!”
聲浪滾滾,正在操練的三千士卒,隨著他的聲音停下手頭的動作,目光狂熱的望向他。
“前鋒所,第一列,第十人,出列!”
“第四列,第一人,出列!”
“第七列,第十八人,出列!”
“第八列……”
“弓弩所,第一列,第一人,出列!”
“第五列,第四人,出列!”
“第九列,第六人……”
“鐵甲所,第三列,第五人,出列!”
“第四列,第八人,出列!”
“第十二列,第十三人……”
一個個被張楚點到的士卒,小跑著行至點將臺前站定。
張楚掃視了一遍,發現恰好二十人。
他開口,字正腔圓、聲如擂鼓:“爾等操練用心、用力,當為吾廂軍之楷模,為表爾等盡心,本將今日特破格擢升爾等為總旗,望爾等能不負本將今日所表,盡心操練、奮勇殺敵,待來日凱旋,本將再以好酒為爾等慶賀!”
“愿為大人效死!”
二十悍卒齊齊一揖到底,齊聲高呼道。
校場上的三千士卒望向這二十人的目光,羨慕得眼珠子都快發綠了!
大離軍制,一廂轄五千戶所,一千戶所轄十百戶所,一百戶所設二總旗,一總旗下設五小旗,一小旗掌十卒。
總旗,已經是低級軍官的天花板了,再往前一步,就已經是夠資格稱之為“將”的從九品百戶了!
而張大人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這二十個幸運兒走過了他們需要數年、甚至終生都無法走上去的升遷路,這叫他們如何不羨慕?
“起來吧!”
張楚輕聲道。
“謝大人!”
二十名新晉總旗直起身,目光狂熱的望著上方的張楚。
“好了,爾等操練了一個多時辰也乏了……熊實!”
“末將在!”
“下令歇息!”
“是,全體都有,原地歇息兩刻鐘……軍正,計時!”
“喏!”
眾將士呼出了一口氣,原地坐下歇息。
張楚的目光掠過三位八品千戶,溫和的笑道:“本將忽然技癢,不知三位千戶大人,可否陪本官過過手?”
三位八品千戶暗中交換了一個眼神,目光深處都隱藏著些許憤懣。
他們是被張楚攜大軍威逼,不得不低頭。
對于張楚個人,他們是不服氣的。
雖然他們加入廂軍后,也聽說過張楚單殺七品的傳言。
但他們是誰?
混跡江湖十余載的老油條!
八品殺七品?
就區區一個郡兵曹?
牛皮都吹炸了老鐵!
三人上前一步,畢恭畢敬的揖手道:“敢不從命!”
大熊多了解自家大哥啊?
他一聽自家大哥這語氣,就知道他這是要收拾他們三個,當下毫不猶豫的朝大軍大喝道:“后退五丈!”
剛剛原地坐下的士卒們,紛紛起身往后退,個個都是一臉看熱鬧的表情。
張楚扶著腰間的驚云刀,步履輕松的從點將臺上走下。
三位八品千戶也提著兵刃迎上來。
一人提劍,乃是青霞門門人。
一人持刀,乃是一名小有名氣的獨行俠。
一人擒棍,傳言是雁鎩郡那邊吃運河的一伙水賊頭目。
“不知大人,欲如何切磋?”
張楚不丁不八,姿態輕松的笑道:“三位大人不必有所顧慮,一起放手攻過來便是,只要能逼得本將拔刀,便算本將技不如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