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汪鳳已經抱著孩子,正和何兆清為了怎么分配上面兩個房間在爭執。,讓汪鳳帶著孩子住一間,他自己住一間。
理由是孩子太吵,他一直睡不好。他想睡幾天好覺,當然他同時也表態,汪鳳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隨時等孩子睡著了,上他房間來。
汪鳳自是不依,她也不知道哪不對,就是覺得這么分房間讓她覺得心里不得勁,對于這個男人,她是從心里覺得脫離視線一秒鐘都覺得不放心。
住在亭子間的時候連去買個火柴都能和房東太太勾搭上,分了房間睡,等自己睡著了,半夜偷偷摸摸誰知道他能搞出什么花頭。
所以兩夫妻正在為了分配問題而吵的非常激烈。一個說:“一家人就要齊齊整整……”
另一個說:“在一棟房子里就算是齊齊整整了,不在一個房間好處很多……”
然后汪鳳說,“算了,先不說這個,把她們兩個的鋪蓋拿到樓下去再說,你這個傻子,前面還說要住樓下,下面白天都曬不到太陽……”
“你以為我傻?住下面也有下面的好處,她們以后出出進進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
兩夫妻正在這里臭不要臉的交流心得,就聽到下面有了一些動靜。汪鳳畢竟心虛說道,:“大概是小妹把二妹的男人喊來了,怎么辦?”
“怕什么,你是她姐姐,我是她姐夫,再說姆媽肯定也是向著我們的,都是一家人!”
“走,下去看看。”
何兆清畢竟是做過流氓的,心里一點不虛,拍了拍身上的灰當先就下了樓,汪鳳在他身后跟著。
汪蘭之前沒去巡捕房,這么晚了,就算到了巡捕房也找不到她認識的人。她很是活絡的直接到了廣慈醫院,到了大門口,正好看到任連生和老洪他們從樓上下來要送白曼彤回去。
小汪蘭直接跑了過去叫著“洪叔叔,任叔叔……”
之前她到是沒啥,現在一看到他兩像是看到了親人,居然鼻子一酸,眼淚就出來了。
再說老洪和老任他們幾個在上面吃飽喝足,把該聊的聊了,到了樓下剛要拿車子,一看汪蘭哭著跑過來,都以為發生了什么大事,都吃了一驚。
“蘭蘭,別哭,怎么回事?”
老洪趕緊拉著汪蘭問道,旁邊白曼彤拿出手絹給她擦眼淚。老任和汪蘭平時接近的少,每次都是來去匆匆,這時候只能站在邊上準備聽個究竟。
“洪叔叔,我和姐姐昨天搬到辣斐德路上,今天家里的大姐帶著姐夫……”
汪蘭一邊抽泣一邊拉著老洪,要他趕緊去幫忙。小女孩,畢竟小,而且是家里事,說起來就說的不怎么清楚。
“都是一家人,那么大個房子你們兩姐妹住也浪費,就讓她們搬過來也有個照應,何必……”
老洪聽了覺得這么大點事,沒必要搞成這樣,心想這個汪翻譯也不是省油的燈。完全沒必要,自家人的事情,非要喊外人來插手。
其實他是不了解上海灘像何兆清這樣的流氓,除非收拾的妥妥帖帖,否則就像是狗皮膏藥一樣黏在身上。汪素是很了解自己這個大姐和姐夫的,既然找上門來,此事絕無善了的可能。
原本她是想趁著這機會帶著妹妹和他們分開住。自己還可以貼補他們的房租和吃穿生活。大家不用撕破臉皮,依然見面可以客客氣氣。
汪鳳對于她男人偷看兩個妹妹洗漱這些事,以及何兆清平時隔三差五一有機會就調戲小姨子是非常清楚的
。她表面上會責罵何兆清,其實心里一直埋怨自己兩個妹妹是狐貍精,如果不是她們故意給何兆清機會,自己的乖寶寶好老公怎么會去偷看騷擾她們呢?
一定是她們故意讓自己的老公有機可趁,想和自己爭搶這個絕世好男人。
對于汪鳳平時的態度,汪素心里是清楚的。所以自己此前一直是隱忍加小心,但是妹妹漸漸長大,自己又要上班,已經無法保護到她了。
之前是沒有辦法,無力改變現狀,。只是現在有了選擇,所以才想著無論如何不能和他們住在一起。
對于大姐和何兆清的秉性,她也最是了解不過。死纏爛打之下,自己絕對不是他們兩夫妻的對手。講道理沒用,來橫的自己肯定吃虧。
而那個看似中立其實很有傾向性的姆媽,是完全靠不住的。一個向來以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辦的媽媽,在任何事情上都沒有擔當的母親,又怎么會處理的好子女之間的事情呢。
所以她才豁出去家丑也要外揚,讓汪蘭去喊自己的同事過來。現在她覺得能靠得住的反而是這些之前還很陌生的同事。
尤其是老洪,原來還要挾過自己。以麗茲做招待兼職的事由威脅她幫助他察看顧探長的秘密,只是很快老洪就主動找到了她,和她道了歉,并且解釋了當時的想法和動機。
老洪告訴她,之前他一直擔心的是顧探長會是日本人的特務,會利用巡捕房做出有損國家利益的事情。所以才讓他看看有沒有顧探長和日本人勾結的證據。
只不過很快他就和顧探長一起和日本特務并肩戰斗,打死打傷了兩個日本人,為此顧探長還為他負了重傷。
所以那天從汪素家接她去醫院的路上,老洪就明確的告訴了汪素,那個交易條件已經作廢,并且誠懇的和她道了歉。
政治這些,汪素作為一個剛從學校出來的女孩,平時并不大關心。但是涉及到家國情仇她是知書達理的,對于日本人在中國做過的那些事情,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都不會無動于衷。
所以她對老洪的解釋欣然接受,并且決定為他保住這個秘密,她不希望兩個人之間以后會為這種事鬧的不愉快。將心比心,如果讓她知道有同事私下里四處調查自己,心里也肯定不愉快。
她的這個想法,正是老洪擔心的。老洪也覺得很是對不起顧楫,只不過“老家人”那邊對他提出的要求,他不得不做,而且也是為了保險起見,所以才威脅了汪素。
只不過還沒幾天,老家那里已經把顧探長列為了可爭取對象,讓老洪取消了針對他的行動。大概是老家人有什么特殊的渠道和手段,已經調查清楚了。
再接下來就是顧楫在他家門口和他并肩戰斗發生的那場和日本人的槍戰。其實顧探長差點做了他的替死鬼,他是清楚的。
再是在追捕過程中,顧楫在他閉目等死的剎那等于救了自己一命,甚至于自己身負重傷,更是讓老洪羞愧不已。
“洪叔叔,你快去看看吧,他們要打我姐姐……”
汪蘭的眼淚一直沒停,一直拉著老洪的手。
“這還得了?還敢打汪翻譯?”
老任之前喝了點酒,酒量不好的他有點上頭,一聽這個頓時就毛了。
大家都知道,老任講義氣。汪翻譯現在是他們核心圈子里的人,而且深得顧探長器重,還救過顧探長這個對他來說是個千年伯樂的性命,他聽到了豈能不管?
而且按照顧探長的安排,汪翻譯且有一段時間會是他的賬房,兩個人是最需要緊密合作的,現在居然在剛交給她的房子里被欺負了,而且還要霸占他交給她的房子,這還得了?
“不行,非要押到巡捕房里吃吃苦頭不可!”
老任讓老洪趕緊開車,他在前面路口就下了車,去巡捕房帶兩個制服巡捕過去準備抓人。而老洪則是想先送白曼彤回去再去汪素家里。
“不用了,洪探員,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白曼彤覺得不能耽誤事情,萬一那個汪翻譯有什么危險,老洪把自己送回去再過來就耽誤了。
“那好,我們先過去看看。”
老洪說這一打方向,車子拐進了辣斐德路。
車子停在弄堂口,三個人由汪蘭領著進去后,石庫門大門開著,老洪和白曼彤進去,就看到汪素和郭惠琴在客堂間,他看到汪素好像沒事,就覺得她是小題大做了。
心里想著,又沒吵又沒鬧,安安靜靜,家里的事情非要喊巡捕房出面,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他原本想著一進弄堂就會聽到吵吵鬧鬧,摔鍋砸盆的聲音,哪知道里里外外啥事都沒有。
“是你?哎,辛苦了。”
汪素看到老洪和他打著招呼。
還好這房子里原本家具都是完備的,客堂間有桌椅,招呼他坐下。
這時汪蘭說:“姐姐,你的旗袍……”
這時洪明才注意到汪素的旗袍衣襟已經被撕破了,不禁來了火氣。
“誰干的?人呢?”
老洪的嗓門比較大,這一聲問出來,就讓樓上的夫妻兩聽到了。
汪素抬眼看了看樓上,意思是人在上面。洪明剛站起來,就聽到樓梯響,當面一個油頭粉面穿著一套薄款西裝的小白臉從樓梯上下來,一邊說著,:“這是妹夫嗎?”
“以前在打浦路看到過幾次送二妹回來,也每來得及讓你去家里坐坐,是二妹太不懂事了。”
何兆清自以為很是場面的說著。這個妹夫是他心里認定的,再一看老洪年紀確實不小了,更加確定了是汪素找的包養她的老男人。
他這個態度顯然是以汪家主事人出現的。客客氣氣的說話,主要是想著沾沾光,也不光是住到這里來。像這種在外面弄個房子包養小老婆的老男人,他自信有辦法從他口袋里再撬出一點油水來。
“他是?”
老洪看了看何兆清,壓根沒理他,而是把頭轉到一邊問著汪素。
“呃,他呀,就是我家大姐夫。上門女婿……”
汪素說著。
“老二,這位先生是?”
此前一直站在一邊的郭惠琴總覺得不大對,目前這個北方男人讓她覺得有點危險。
“老洪,這是我姆媽。”
汪素也沒搭理郭惠琴,而是和老洪介紹了一下。
“哦,伯母好。”
老洪摘下了禮帽,做了個禮。
“我說,這位先生怎么稱呼?北方人?我說怎么不懂我們上海這里的規矩,這種事情,不管怎么說要和家長打個招呼的,不說明媒正娶,起碼也要下個聘禮,談個尺寸……”
“你們這樣偷偷摸摸就搞在一起,這讓我們汪家還怎么做人?汪家現在雖然是落魄了,但是好歹也是書香門第……”
“就是啊,我這個做大姐的,還一直不知道呢,你們這樣……
何兆清和汪鳳兩個一搭一唱,看樣子又有了敲竹杠要聘禮的心思了。
“別廢話,她的衣服是哪個撕的?”
老洪有點糊涂,還沒聽懂他們的意思,直接問撕破衣服是怎么回事。
“這個嘛,是誤會,老二擋在樓梯口,她姐姐和姐夫要上樓去參觀參觀,然后她姐夫就不小心……”
郭惠琴趕緊接話,生怕自己那個二百五女婿說出什么話,得罪這個老洪。她是清楚的,這個人絕對不是女兒的什么男人,看上去倒像是她巡捕房里的同事。
“還是姆媽會講話。我們現在一斤參觀好了,定下來了,汪鳳住西屋,我住東屋,樓上兩間我們老大這房定了,你們住樓下,出出進進也方便。”
何兆清不識相,還在宣布房間歸屬權。
“這位先生你放心,讓小妹和姆媽住一間,二妹一個人住一間,你來不影響的……”
汪鳳到是看老洪一張臉,不像是好惹的,還知道幫著考慮一下樓下房間的合理分配。
“那汪翻譯的衣服是你撕破的?”
老洪要不是搞不清楚這一家子的關系,早就暴走動手了。現在問問也是看汪素有什么反應,萬一自己動手了,反而還怪他那就不好了。
“是我,怎么樣?你打算怎么樣?媽的,給你面子喊你聲妹夫,不給你面子你自己說你算什么?”
“偷偷摸摸勾引良家婦女,當心我把你弄到巡捕房里去,你以為巡捕房里我不認識人?”
何兆清一看洪明那個態度,也是升騰起了王八之氣,以比老洪更為兇悍的姿態回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