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兒說道:“三年前,先太子外出求學的時候,遭了海盜。先帝聽說這個消息,身子就不好了。沒過多久,宜安王過繼到先帝名下……”
池韞閉了閉眼。
醒來聽說已經是天佑三年,她還以為,太子登基為帝了。
心想,雖然賠上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好歹死得其所。
沒想到,新帝竟是宜安王。
原來如此,竟是如此!
“無涯海閣呢?”她問,“后來怎么樣了?”
“無涯海閣?”絮兒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哦,是太子求學的書院吧?就是那里遭了海盜,聽說都燒沒了。”
“可有剩下什么人?”
絮兒茫然搖頭:“奴婢不知。”
她一個丫鬟,哪里知道那么多事。會知道無涯海閣遭了海盜,也是先太子的緣故。
池韞繼續問:“那……無涯海閣的山長,玉衡先生呢?”
“哦,這個奴婢知道!”絮兒急忙答道,“玉衡先生遇難于同一日,這幾年的祭日,有好多讀書人會去五松園祭拜。”
果然,好事會出錯,壞事卻從來不會。
她是親眼看著祖父中箭的,自己落海時,火已經燒了起來。
原以為,太子登基了,祖父也算死得其所。
沒想到,走向的是最壞的結果。
祖父死了,太子死了,她……也死了。
書院付之一炬,祖父的心血就此燒為灰燼。
什么海盜,都是陰謀!
“大小姐?”
池韞回過神,倦倦道:“你去翻一翻書,別曬壞了。”
“是。”
……
沒過幾天,駱七又來稟報。
“夫人,小的找到人打聽了。有個閑漢,平日在醉太平幫閑為生,他說那樓里住的是個舞伎,名叫小憐。二老爺每隔三五日便會去一趟醉太平,這幾日不知為何,幾乎日日都去。”
三夫人笑瞇瞇:“這有什么奇怪的,男人嘛,最怕煩心,與其回家看黃臉婆的臉色,不如沉醉溫柔鄉。誰叫最近二嫂心情不好,總是拉著個臉呢?”
她揚了揚手里的團扇:“還有什么,你繼續說。”
“是。二老爺定期去醉太平,已經有一兩年了。不過瞞得很好,那閑漢也只知道,小憐有個相好,出手很是闊綽……”
“等等!”三夫人問,“出手闊綽,這是送了小憐什么好東西?”
駱七回道:“閑漢說,那小憐,衣裳只穿纖云閣和錦繡坊的,胭脂只用點絳閣的,首飾不是老盛家就是龍鳳樓。聽人說,她屋里鋪的地毯,都是波斯來的,金玉擺設,比大家小姐的閨房還要氣派。”
三夫人咋舌:“二哥可真舍得。纖云閣的衣裳,咱家一年到頭,也只做一回,都是出門才穿的。”
她越想,嫉妒之火燃燒得越旺。
纖云閣和錦繡坊是京城最好的成衣鋪子,一件便要幾十兩。點絳閣的胭脂,也是獨一份的,自己上回買了一盒蜜膏,都不舍得用。老盛家和龍鳳樓的首飾,手藝最好,樣式最新……
二老爺瘋了嗎?這樣供著一個伎子,一個月不得幾百上千兩?
三房一年到頭才見到多少錢?虧得老三那個傻蛋,還想著不跟二哥計較!
三夫人憤憤地拍著扇子。
現在她很不快活,迫不及待要讓二夫人更不快活,好讓自己快活快活。
“得想個法子啊……”她喃喃道。
……
自從跟俞家的婚事告吹,二夫人已經許久沒出門了。
別人都知道自家要跟俞家結親,忽然就退了,還怎么見人?
她都能想到,會聽到什么閑言碎語。
再加上,池妤的婚事也是真的難。
要說她的阿妤,相貌算得上佳,禮儀也是請專人教的,家中亦是世代書香,怎么婚事這么不順?相中了哪家,托人探探口風,總是沒了下文。
阿妤哪里就配不上他們?
二夫人百思不得其解。
“許是姻緣沒到吧。”三夫人口中如此寬慰。
心中卻呸了一聲。也不看看你相中的都是什么人家,不是名門望族,就是朝中重臣,而且庶子還看不上,非得要嫡子。
池二小姐人前裝得再好,一起玩的小姐妹總能看出點什么吧?
那般人家,眼睛哪個不厲害。
三夫人瞅著二夫人,試探著開口:“二嫂,我這有點事,想找你討個主意。”
二夫人懨懨的:“說吧。”
“是這樣的。老三衙門里,有個老主簿要退下來了。我們想活動活動,是不是能頂上去……”
二夫人嘆了口氣:“三弟妹,家里什么狀況,你是知道的。老太爺當初是留下不少產業,可大部分都在老家,進項其實不多。咱們又不是不孝子孫,不好賣田賣地。三弟想往上走一走,我們做兄嫂的當然要幫忙,只是賬上能拿出來的錢實在不多……”
“能有多少?”三夫人忙道,“我們夫妻攢了這些年,手頭也有一點,如果二嫂能補貼一些,或許就夠了。”
二夫人沉吟:“三百兩?再擠一擠,五百兩好了。”
見三夫人垂下腦袋,二夫人語重心長:“三弟妹,家里實在騰不出錢。這五百兩,還是我們從私賬上省出來的。去年你們也說要跑官,拿過一回了,我們也沒多少余錢。要不,這次就算了,我們攢個幾年,一次拿幾千出來,或許就成了。”
三夫人擠出笑容:“二嫂這么說也有理,只是這機會錯過實在可惜……”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你看你二哥,這么多年,不也沒升上去嗎?要是有錢,我們怎么不活動活動呢?”
三夫人口中應是,心里已經破口大罵。
老二升不上去,分明是自己做事馬虎,叫上頭抓了錯處。這說的什么鬼話!
不,說她說鬼話,那是侮辱大丫頭!
三夫人深吸一口氣:“是,二嫂說的是。”
……
兩天后,剛剛入夜,有人狂奔而來,敲響了池家的大門。
“池二夫人!池二夫人!您家二老爺在醉太平被人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