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韞忽然停了下。
絮兒忙問:“小姐怎么了?”
池韞走過去輕輕推開窗戶。
絮兒探頭過去,外面空無一人。
“什么也沒有啊!”
池韞摸了摸窗欞邊緣,手指沾到些細膩的香粉,湊到鼻端嗅了嗅。
“這是安息國的調香,名叫婆娑影。此香十分珍稀,只有少數西域商人會販賣。從三個月前開始,那些販賣珍奇的商人,到京城的第一個去處,似乎就是康王府……”
絮兒愣了一下,問道:“小姐的意思是,剛才有康王府的人偷窺?”
池韞點點頭。
而且她心里有確切的人選。
畢竟這么貴重的香料,不是誰都能用的。
“絮兒,宮里你不熟,趕緊去換梅姑姑來。記著,要避了人。”
“是。”絮兒急忙忙去了。
池韞合上窗,坐回梳妝臺前,做出理妝的樣子。
池大小姐的武功雖然三腳貓,但對付一個后宅婦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過了會兒,那處的窗戶又被人輕輕撥了一下,對方觀察了一下她的動靜,又小心翼翼地走開了。
梅姑姑很快到了。
“小姐……”
池韞及時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看了眼窗戶,避到屏風后面去。
她壓低聲音,開門見山:“姑姑,有人要害我!”
皇帝聽內侍來報,康王妃求見,心里一陣膩歪。
自從大長公主進了朝芳宮,就沒出來過。
要不是他這個親娘去招惹,她也不會重新出來走動。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可這畢竟是他親娘,也不能真不管。
皇帝借口更衣,離席去了偏殿。
“陛下!”康王妃看見他,一臉欣喜地迎上來。
皇帝扶了她一把,溫言道:“嬸娘何事?宴席正在進行,朕不好久離。”
康王妃聽了就抹眼淚:“如今小八離了我身邊,你大哥又把我當犯人一樣,現在連你也嫌棄我了嗎?”
皇帝一陣無力,說道:“嬸娘說哪里話?朕怎么會嫌棄你呢?實在是今天不大方便。”
康王妃見他嘴上說得好聽,眼睛卻一直往外瞧,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心里越發相信自己的判斷。
他果然要去會那個賤婢!
真是,怎么就不學學他大哥,在女人這事上,沒一點定力。
康王妃渾然忘了,就在上個月,她還在罵長子,有了媳婦忘了娘。
她壓下心里的火氣,做出可憐的樣子:“阿詢,上次真的不關嬸娘的事,是你曹家舅母,被凌陽挑撥了幾句,就想為你表弟出氣。嬸娘就是跟著罵了兩句,你也知道,自打小八送去莊子,你大哥就變相將我軟禁了……”
說著說著,她真傷心起來了,對著皇帝訴苦:“我這個親王妃當的,誰都能爬到頭上來。你大哥就算了,現下府里他當家。可吳氏一個當兒媳的,也敢拿著雞毛當令箭。這個把月,她把嬸娘當犯人似的,我房里的人,都得看她臉色……”
皇帝聽了一陣,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心里已經不耐煩了。
正想找借口離開,忽聽外頭鼓噪起來,隨后有人闖進偏殿,喊道:“陛下!玉露殿走水了,請您趕緊避一避。”
皇帝一怔,才要說話,卻聽康王妃先一步叫出聲:“什么?怎么會走水?哪里走水了?”
內侍回道:“是后殿的廂房。”
康王妃大吃一驚。
后殿的廂房就是更衣的地方,怎么這么巧,她才叫人去做那事,后殿就著火了,跟那丫頭有沒有關系?
等等,不管有沒有關系,這把火一起,她在宮里不檢點的事還遮得住嗎?
康王妃轉驚為喜,馬上柔聲勸道:“陛下安全為重,還是避一避吧,玉露殿可就在邊上呢!”
皇帝瞧她神情變化,一臉想遮又遮不住的喜悅,眉頭暗皺。
他真摸不透這個親娘的心思,又在想什么有的沒的?好好一個七夕良辰,宮里著了火,難道還是什么喜事?
心里這么想,面上還得冷靜應對。
他起身往外走:“胡恩呢?去安排疏散了沒?速速去調禁衛軍救火,小心踩踏。太后和大長公主是不是還在玉露殿?朕去瞧瞧……”
外頭的舞樂已經停了。
皇帝出去時,臣子們都聚在殿外。
首相常庸過來稟道:“陛下寬心,只是小火,并沒有燒到前頭。”
皇帝抬頭眺望,果然看到玉露殿那邊,只有些微火光。
他才松了口氣,卻見冒煙的地方,忽然跑出來一個人。
那人身上帶火,一邊跑還一邊喊:“救命啊!救命啊!”
眾臣先是一愣,再是驚詫。
怎么是個男人?
玉露殿不都是女眷嗎?除了女人只有太監才對!
很快有人認出來了,低聲道:“懷寧王!是懷寧王!”
能混到參加宮宴的,都不是省油的燈。一時間,眾臣紛紛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
不會吧?難不成這把火,還引出了一樁宮廷丑聞?
卻不知道涉事的是哪位宮妃?不管是誰,陛下臉上可就不好看了。
果然,皇帝先是愕然,隨后臉色沉了下來。
“常相,這里交給你,朕去看看太后有沒有事。”
常庸知趣地躬身,一語雙關:“是,請陛下放心。”
這事他會封口,不會傳到外頭去。
俞慎之混在人群里,悄悄扯了扯樓晏的袖子。
“你說這到底唱的哪出戲?看起來好像有人要倒霉了。”
樓晏皺了皺眉,心里總有不好的預感。
待他看到康王妃從偏殿出來,追著皇帝去玉露殿,心中忽然揪了一下,抽回袖子便要往玉露殿走。
“哎,你干什么去?”俞慎之喊道。
樓晏頭也不回:“陛下或有難事,且去分憂。”
他這一走,周圍有人酸道:“瞧瞧,人家多會做事啊!這種時候都記得為陛下分憂,難怪官升得這么快。”
俞慎之猶豫片刻,咬咬牙跟上去:“我與你同去!”
說酸話的臣子愕然,對熟悉的同僚道:“俞家這位大公子,到底跟樓四什么關系?陛下明擺著要處理私事,樓四媚上,他何苦去摻和?”
“誰知道?這不好說吧……”
兩人目光一對,均露出玄妙的神情。
嗯,是不能說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