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直吃到傍晚,在附近逛了一會兒,分別買了許多東西,眼看丫鬟們都提不下了,才分道揚鑣。
池家的馬車安安靜靜地停在柳樹下,車夫臉上蓋著斗笠在打盹。
絮兒推醒他:“小姐要回去了。”
車夫“唔”了一聲,戴好斗笠。待她們二人進了車廂,驅動馬車。
絮兒點算著買的東西,問池韞:“小姐,這些買來做什么?”
池韞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還買?”絮兒聲量都提高了,剛才買的時候,小姐眼皮都沒眨一下,她還以為很有用呢!
池韞沖她笑:“你不覺得買的時候很爽嗎?”
“……”絮兒無話可說。
池韞安慰她:“其實挺有用的。你看這個碗,可以放在司芳殿裝燈油,這么透亮一定很好看。至于這些穗子,你們可以拿去做配飾呀!”
絮兒拒絕:“和露倚云的手藝,哪個不比這個好,我們才不要呢!”
“那就給青玉她們,拿來贈送香客也是好的。”
絮兒打開禮盒:“這些葫蘆呢?又干什么用?”
“曬干了畫上畫兒,擺在窗邊觀賞。”
“那長生鎖……”
池韞實在想不到了,便推給青玉:“你拿去司芳殿,給她送香客。”
絮兒服了,反正想不到就送香客,怎么都是有用的。
主仆倆說了一會兒,池韞察覺到不對:“怎么這么久都沒到?”
絮兒也意識到了,挑開簾子正要問車夫,忽然眼前閃過一道影子,有人鉆了進來。
“啊!”絮兒叫出聲來。
那人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提起亮閃閃的匕首,擱在絮兒的脖子上。
“別動!”
突來的變化,主仆二人一點準備也沒有。
脖子上涼颼颼的,絮兒差點嚇哭了,卻又不敢掙扎。
池韞看了看這個蒙了面的壯漢,瞟了眼外頭。
馬車駛得這么平穩,看來車夫已經換人了?不對啊,大長公主撥給她兩個暗衛,出了這么大的漏洞,他們怎么沒發現?
她心知出了問題,壓住心跳,柔聲說道:“這位壯士,有話好好說,不要傷害我的丫鬟。”
她表現得這么冷靜,弄得這蒙面人頗感驚奇。
他問:“你不害怕?”
池韞看著他手上的匕首:“當然害怕,所以我們一定乖乖聽話。壯士想要我們做什么?”
蒙面人看到她揪著帕子的手,懂了。
怕還是怕的,只不過比尋常人處事冷靜。
她這么識相的話,這差事倒是好做了。
“你們不用做什么,乖乖等著就是。”
說著,他將絮兒推得跌到地上,仍舊用匕首壓著她的脖子。
“小姐千萬別打什么主意,不然,這刀子就不是架在丫鬟的脖子上,而是在你身上了。”
“好。你怎么說,我們怎么做。”
人質乖得不可思議,可說是他最順當的一趟差事。
蒙面人松了口氣,坐下來。
到底是個弱女子,上頭說她很有幾分本事,在刀子的威脅下,還能翻出天去?
馬車一搖一晃,往前疾馳。
絮兒嚇得面無人色。
池韞看著她脖子上的匕首,溫言道:“壯士,你能把刀挪開嗎?車子一直在晃動,若是不小心割傷了她怎么辦?你收起來,我們保證聽話,好不好?”
蒙面人看了她一眼,沒有聽從。
不過,眼見刀鋒太厲,絮兒的脖子上已經有了血痕,他到底將它換了個方向,免得把這丫鬟給抹了脖子。
池韞瞧見他的動作,心里松了口氣。
對方沒有要命的意思,那么就是劫持了?連大長公主的暗衛都能調走,會是誰家呢?
她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路程,出聲:“壯士,我們這是要去哪?”
蒙面人瞟了她一眼,沒說話。
池韞繼續道:“你如果要錢,這沒問題。只是,眼下天快黑了,我一個沒出閣的姑娘,要是在外頭過夜,名聲可就毀了,你說還有人肯為我付錢嗎?”
最后一句話說得無奈。
蒙面人看她憂心忡忡的樣子,不免生出一分同情。
這位池小姐沒有親生父母,真出了這樣的事,池家會不會認真不好說。
至于那位樓公子,這還沒訂親呢,怎么會娶一個壞了名聲的女人呢?
可上頭的命令,他也不能違背,只道:“你到了就知道。”
池韞聽著這話,心里有數了。
這人不是沖著錢來的。
那么就是仇了?是蕭家的人嗎?不至于吧?報復她不過出口氣,后續還會有麻煩,犯不著啊!
不過,她并不害怕。
這么晚了沒回去,和露倚云肯定會報給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發現暗衛出了事,便知道她出了事。
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來救她。
至于毀了名聲什么的,有什么關系?反正她肯定能嫁出去。
疾馳許久的馬車,終于慢了下來。
視野的盡頭,出現了一座莊子。
車夫叫開門,馬車一路暢行。
池韞和絮兒被蒙面人帶下車,推進一間院子。
那輛馬車,則被隨意趕到了棚子里。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棚子里安安靜靜。
忽然,馬車底下有東西動了動,有人從車底慢慢爬出來,吐出一口氣。
“真是要命……”她扶了扶頭上的銀簪,低聲說道。
半個時辰前,華亭橋的筆墨鋪子里。
大夫人收拾好,準備回池家。
店里的伙計忽然急慌慌地跑過來:“老爺,不好了!后門的柴堆里,暈著兩個人,看他們身上帶的東西,像是鉤子。”
大夫人停下來,回身看過去。
鉤子是他們的行話,意指密探一類的人。
他們潛伏在此,最怕的就是密探!
老板立刻拿起拐杖:“走!去看看!”
大夫人也不回了,跟去后門。
那里果然暈著兩個人,面目平凡,身材高大,看那手就是練家子。
伙計搜了搜,翻出他們身上的東西。
大夫人看到令牌,面色大變:“不好!他們是大長公主的人。”
老板與她四目相對,神情都很凝重。
“阿韞呢?”
“剛剛走了。”馬車正好停在對面,老板有看到。
大夫人咬咬牙,飛快地解下外袍,抽出布條系住袖子。
“我去看看。”
“阿妹!”老板喊她,“你的傷才好……”
大夫人腳步沒停:“她要出了事,我們都沒臉去見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