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娘家姓丁。
她的兄長丁老板,在她追出去后,吩咐伙計。
“你馬上去朝芳宮,找司芳殿的仙姑,把這件事稟給大長公主。”
伙計點點頭,出了門一溜煙就跑不見了。
丁老板左右看看沒人,放下拐杖,一手一個提起暗衛,往墻里頭一甩。
兩個高壯的大男人,竟然就這么被他扔過墻了。
他拍拍手,氣都不帶喘一下,柱著拐進了自家院子,關上門。
樓晏今天下衙遲,回去的時候,天色已晚。
看到他的車駛過來,站在門口和人說話的夜雨連忙招手:“四公子!四公子!”
寒燈率先跳下車,不滿地道:“喊什么?往日也沒見你這么殷勤。”
夜雨今天卻沒跟他斗嘴,一把拉了樓晏,低聲說:“朝芳宮來報,池小姐不見了。”
樓晏的神情一下凝重起來。
“不見了?什么意思?”
來報信的人拱了拱手,稟道:“我們小姐今日與耿小姐有約,本該在落日時分回來,可現下不見了蹤影。大夫人的兄長,鋪子正好開在華亭橋,發現跟著小姐的暗衛被人打暈了。”
樓晏立刻轉身回馬車。
“等等。”北襄太妃從里頭出來,“我和你一起去。”
“母妃!”
北襄太妃二話不說,跳上馬車,反過來向他招手:“愣著干什么?”
又叫那個來報信的人:“你也過來,仔細說說,是個什么情況。”
“是。”
樓晏只得上車。
路上,報信的人很快把經過說了一遍,末了道:“我家殿下已經趕去華亭橋了。”
樓晏點點頭,吩咐車夫:“我們也去華亭橋,快!”
失蹤的人,時間拖得越長越危險,他是掌過刑獄的人,知道這一點。
北襄太妃沉著臉,說道:“能夠悄無聲息收拾掉暗衛,這是有備而來。你在京城得罪的人多嗎?”
樓晏道:“說多也多,但有動機和本事動手的,不過那么幾個。”
北襄太妃想了想:“是不是這幾個,恰好跟驪陽也是仇人?”
樓晏應了聲。
“大長公主的暗衛,是宮里出來的。對方一定知道他們的做事方法,才會做得這么干脆利落。整個京城,能拿出這種人手的,只有三個地方。”
“哪三個?”
“康王府,平王府,還有宮里。”
北襄太妃冷笑一聲:“康王府?”
樓晏默不作聲。
皇帝現在正信重他,且宮里他安插了人手,有動靜的話不會一點消息也沒有。
平王府的話,目前談不上沖突,沒有動機。
那就只有康王府了。
看來,康王世子已經動殺心了。
母子倆到華亭橋時,天完全黑了。
丁家的筆墨鋪子,已經關了門。
寒燈過去敲門。
伙計探頭出來,滿臉堆笑:“對不住啊,客官,東家有事,已經打烊了。”
寒燈剛要開口,樓晏已經過來了:“大長公主可在此處?”
伙計一聽這話,笑容收了起來,打量他和后頭的北襄太妃幾眼,腦袋鉆了回去。
很快,門開了。
大長公主正和丁老板說話。
看到他們,她頗覺欣慰:“你們來得正好,基本可以確定,阿韞被人劫走了。”
北襄太妃問:“找到線索了?”
大長公主搖了搖頭,指著剛被找回來的車夫:“他上茅房的時候,讓人打暈了。阿韞的馬車,不知道被人駕去了哪里,我還沒來得及找。”
丁老板目光動了動,沒說話。
“所以說,現在一點線索也沒有?”樓晏問。
大長公主沉痛地點頭:“可以這么說。”
京城這么大,人口這么多,池韞已經失蹤大半個時辰,到哪里找去?
北襄太妃急了:“你怎么回事?連義女都護不住,誰都能爬到你頭上拉屎了?”
樓晏咳了一聲:“母妃!”
說話斯文些!
可惜大長公主也是一個脾氣,哼道:“先讓他拉個痛快,過后看本宮怎么捅他菊花!”
樓晏:“……”
他只能努力拉回正題:“先找人。”
大長公主接道:“對。要是過了夜,就不好了。”
說著,還看了樓晏一眼。
那眼神看得樓晏十分別扭。
這是擔心他心里有疙瘩?真是想太多了……
北襄太妃憂心忡忡:“人手不夠吧?我沒帶人來,府里只有當初隨阿晏出走的侍衛,全派出去也沒多少。你現在連公主府都沒了,想必也沒多少人手。”
這確實是個問題。
京城太大了,人手不夠找人難度太高。
“還有鄭國公府呢!”大長公主說,“我馬上去借人。”
說到這里,她又遲疑了,瞄著樓晏:“就是怕動靜太大,引人猜疑。”
樓晏平靜地說:“不夠。”
“什么?”
“這動靜不夠。”樓晏說,“殿下,臣請您再派人去巡檢司和府衙,把他們的人也借過來。另外,凡是熟識的人家,全都去借人。”
大長公主大吃一驚,說道:“你小子出的什么破主意?難道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阿韞失蹤了嗎?要是馬上找回來還好,只要拖上一夜,她的名聲就全毀了!”
她簡直要懷疑,這小子不想娶阿韞,才會這么說。
樓晏卻道:“不,這么做的話,不用多久,我們就會知道她在哪。”
大長公主一愣:“你什么意思?”
大長公主出去了。
北襄太妃和她分頭行動,凡認識的人家都走上一趟。
樓晏出門前,看向丁老板。
“丁舅爺,可否隨我同行?”
丁老板聽他這么稱呼,連稱不敢,回道:“樓大人,我這腿不大方便……”
樓晏卻笑了笑:“你不跟著,我如何能盡快找到線索?”
丁老板愣了下,總覺得他這話不對。
樓晏慢條斯理:“你或許不知道,我已經派人盯了令妹個把月。你們兄妹,可真是大隱隱于市!”
丁老板神情變色:“你……”
樓晏截斷他的話:“這事過后再說,我們現在有同一個目標。你也不想阿韞出事,對不對?”
丁老板沉默片刻,拿起拐杖:“走吧!”
兩人出了門,馬車駛了過來。
丁老板卻擺了擺手:“我腿雖然瘸了,馬還是能騎的。”
樓晏笑了笑,示意寒燈牽馬來。
丁老板跨上駿馬,被夜風一吹,心中生出暢快之感。
藏在市井這么多年,終于有用武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