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池韞的套話下,耿素素支支吾吾,總算說了個大概。
事情是這樣的。
俞太師回府,看長孫還打光棍,不高興了。
俞大夫人先前自作主張,退了池韞這樁婚事,這會兒面對公爹心虛,當即表示,已經看中了一戶人家。
俞太師一問,是鄭國公府的姑娘,覺得還行,便催促著婚事快些定下。
自己都這一把年紀了,連個重孫都沒見到,見了老友都抬不起頭。
俞慎之在祖父面前,那可老實多了,不敢有二話。
突然說要訂親,耿素素當然不樂意了,俞慎之便悄悄約她出來商議。
“你要反過來想,如果拒了這門婚事,咱們就得繼續相親,對吧?”
耿素素想了想,這話倒是沒錯。這些天她沒表示,母親已經在考慮別的人選了。
“你不覺得相親很煩嗎?每回都得好好打扮,換衣裳換首飾的,裝成斯斯文文的樣子。見了人,還不能馬上就走,得找話題聊天。大家又不熟,聊起來一點也不快活,完了不合適,還要找借口推掉。你要說人家挺好的,就是不中意,馬上劈頭一頓罵,說你要求怎么這么高,既然好為什么不能應。你要說人家哪里不好,還是一頓罵,瞧瞧你自己的德性,也敢嫌棄別人!”
耿素素心有戚戚,連連點頭。
可不是嗎?每回相親都是這個流程,母親不煩她都煩了。
“既然這樣,咱們就訂個親唄!以后想出來玩,給我捎個信,給你打掩護。耿伯母再罵你什么,你就說我都不嫌棄你,不就沒話了?”
這話說到耿素素心坎里去了。
就是,母親老說她這樣不好那樣不好,她生來就這樣,怪誰啊?
“只要親事給訂了,什么時候完婚就不著急了,慢慢拖著唄!隨便想個理由,拖幾個月,再拖幾個月,就有好長一段時間可以混了。”
耿素素大贊,拍著俞慎之的肩膀:“難怪我大哥也說你聰明,果然一肚子壞水。”
俞慎之:“……”這到底是夸他還是罵他?
隨便了,反正能說定親事就行。
“你現在找別人也不合適,瞧瞧你相了那么多個,不都有各種各樣的問題?而且別人沒我這么好說話,對吧?”
耿素素吐出一口氣,決定了:“好,就是你了!”
池韞聽完,同情地看著耿素素。
這丫頭讓俞大給騙了吧?
親事哪能玩笑?定下來就是要成婚的,再拖又能拖到什么時候?
算了算了,一個愿意騙人,一個愿意被騙,這也是天生一對。
樓晏知道這事,還請了一頓酒。
俞慎之赴約的時候,反復地問:“等下你不會讓我結賬吧?我今兒可沒帶錢。”
樓晏給他斟酒:“我都付了,你就放心喝吧!”
俞慎之不可思議:“樓四,你這是轉性了?居然主動請酒!”
一同來陪客的袁大公子說道:“表弟,你這話說的,樓大人對你夠意思了。”
來蹭酒席的俞慕之插嘴:“袁表哥,你是不知道,我哥跟樓四結交這么久,就沒吃過他一頓。這家伙屬貔貅的,摳出了境界。”
樓晏也不在意,笑道:“所以回請你們一次。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你們今天吃不吃?”
“吃!”俞家兄弟毫不猶豫。
樓四請客了,天下紅雨啊!不吃回本怎么行?
天色漸暗,皇帝回到承元宮,往搖椅上一躺,再不想動了。
胡恩過來,小聲問:“陛下,今天去哪位娘娘那里?”
皇帝閉著眼睛,擺了擺手:“不去了,今天朕一個人呆會兒。”
這后宮女人多,有時候也挺煩的。每天從前朝回來,就得想想去哪里。
皇后那兒,不能去少了,如今沈家為他所用,得聯系感情。宸妃那邊也得去一去,上回那么大的事,太后就告訴宸妃,可見她討了太后歡心,何況戴家勢力也不小。柳絲絲溫柔乖巧,是自己強行把她帶進宮的,便得顧好了。其他美人個個都盼著他去,有時候瞧她們遲遲等不到圣寵的樣子,也怪可憐的。
可他只有一個人,每個月就三十天,后宮嬪妃分別沾點雨露,自己就得跟陀螺似的轉。
偶爾想想,也怪別扭的。
這樓子里的姑娘,還有耍性不接客呢,他堂堂一個皇帝,反倒……
噫,不能再想了,把自己跟樓子里的姑娘比,他是瘋了嗎?
反正今天歇著了。
躺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來:“小喜呢?”
胡恩答道:“在茶房呢!您要叫他來讀報?”
“順便講一講最近的新鮮事。”
“哎。”
小喜很快過來了,讀了一會兒報,皇帝忽然想起來:“樓四今天是不是沒來?難怪朕總覺得缺了什么。”
胡恩笑著答道:“陛下,今日休沐呢!”
“哦,對。”皇帝想想沒意思,“臣子還有休沐日呢,朕倒好,有點事就不能閑著。”
這話不好答,胡恩就陪笑。
小喜忽然道:“陛下,樓大人今天怕是吃酒去了。”
皇帝稀奇了:“你知道?有什么喜事啊?”
“奴婢昨日送樓大人出去,聽了一耳朵。說是俞家大公子訂親,他要請酒。”
“俞大……”皇帝點點頭,“朕記得,他跟樓四關系挺好的,人也聯明,定的是哪家姑娘?”
“是鄭國公府的小姐。”
“這樣啊!”皇帝呵呵笑道,“難怪他要出面請酒,說起來,他是鄭國公府的侄女婿,俞大娶了鄭國公府的小姐,兩人不就成了連襟嗎?”
“正是。”
皇帝想想,很是舒心。樓四這門婚事還是自己促成的,為的就是綁上大長公主,順便搭上鄭國公府。現下連俞家都搭上了,豈不是文武都全了?
心情一好,皇帝就道:“胡恩,你到庫房找一套文房四寶,再讓皇后拿個玉如意什么的,送到他們兩家去。”
“是。”胡恩應聲去了。
皇帝一邊聽小喜讀報,一邊浮想連連,不多時睡著了。
小喜見他氣息逐漸平穩,停了念報,小心拿毯子蓋好,出了大殿。
皇帝沉浸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