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或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后窗前思索了半天,然后將手上已經冷掉的藥一點兒一點兒的倒在了窗下。
長壽一直靜靜地站在一旁,見少爺終于把藥給倒了,連忙上前接住藥碗,低聲道:“少爺,奴才已經把銀子給拿回來了……”
殷或道:“等明天去國子學,你再交給白善他們家的車夫吧。”
“是。”
第二天殷或特意和殷老夫人說了一聲,“祖母,以后我下學可能會在學里多看一會兒書,或是與朋友到處走走,所以還是別讓這么多人去接送我了,這么多人留在學外,同學們要取笑我的。”
殷老夫人點頭,不過道:“你身子不好,讀書耗神,你也不需要科舉出仕,所以不必要看太多的書,出去玩兒也別玩得太久,走多了耗精力。”
殷或應下了,只帶了長壽出門。
馬車在國子監的大門外等著,秋高氣爽之時,又是大早上的,殷或便將窗簾掛起來,看著外面進進出出的馬車發呆。
白善他們的馬車剛出現在眼前時他便看到了,他微微坐直了身體,才露出笑容想要和他們打招呼,一匹馬便緩緩的從另一邊出來,從他們的車邊過去,在交錯的那一瞬間朝車內丟了包東西。
殷或微愣,看見四周的人似乎都沒發現這一點兒,而坐在車轅上駕車的大吉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后收回視線,一抬頭目光就對上了他的。
殷或手一松,窗簾就落了下來遮住他的面容。
一放下窗簾他就后悔了,他一臉懊惱的拍了拍頭,只能嘆了一口氣,然后起身下車。
而白善他們的馬車也在不遠處停下了,車里的白善沒有急著下車,而是拆開了包裹里的東西。
看到里面夾帶的信件和一些文書類的東西,他將文書塞到白二郎懷里,拆開信來一目十行的掃過。
白二郎抱著他剛才塞過來的東西,見他嘴角緊抿,便問道:“怎么了,誰來的信,信上說什么?”
白善合上信,又塞回了信封后道:“魏大人送來的,說的是那兩個刺客的事,他說人已經找到了,但救不出來。”
“救不出來就救不出來,”白二郎道:“和我們說也沒用啊,我們總不能跑進去救人吧?”
白善看了一眼他懷里的東西,將信也給放進去了,道:“放在車里,讓大吉帶回家吧,學里人多眼雜,不定什么時候就看到了。”
“哦。”
大吉等他們說完了才隔著一道簾子道:“少爺,堂少爺,殷少爺在等著你們,剛才他看到了給我們送信的人。”
白二郎立即去看白善。
白善“嗯”了一聲,將包裹塞進座位底下便出去,白二郎連忙跟上。
倆人跳下馬車,白善看了一眼殷或,便看向他身后不遠處的馬車,也不解釋剛才的事,直接問道:“錢帶來了嗎?”
殷或笑著頷首,也不問剛才的事,“帶來了。”
長壽忙抱著一個箱子過來,還挺重,他腰都快要彎了。
大吉上前接過,單手就把箱子拎起來塞進了馬車里。
殷或看了一眼,長壽比他大兩歲,因為他體弱,所以長壽其實很高大的,力氣也比一般的下人大些,但現在一看和大吉還是相差很大。
這會兒殷或才發現大吉和他見過的車夫也不一樣。
白善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問:“怎么了?”
殷或問:“不數一數嗎?”
白善便笑道:“不必了,你我之間不至于連這點信任都沒有。”
殷或便笑了笑,轉身道:“那我們進學吧。”
白善點頭,“請。”
白二郎站在一旁看著,一臉懵的看著他們倆人一起轉身進去,這就完了?
他連忙提著書籃跟上。
大吉目送他們都進了國子監后才轉身駕車離開,他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將車駕到了濟世堂不遠處,找了個熟悉的位置停下,把座位下面的那個包裹掏出來,重新整理好后塞進了懷里,然后就坐到了車轅上打瞌睡。
白善今天的心情顯然不是很好,雖然他臉上沒表現出來,但他一連兩節課都舉手回答問題,然后與先生針鋒相對的辯論。
別說同班的同學們了,就是講課的博士們都知道他今天心情不佳了。
藥鋪的伙計一早就來悄悄的告訴滿寶大吉的馬車在外面等著她了,所以看完了最后一個病人后,她看了一下時間,發現已過了午時,便收了東西就要走。
小鄭掌柜連忙留她,“小周大夫,飯菜都做好了,你還是吃了再回去吧。”
滿寶背起背簍道:“不用,家里也做好我的份了,我的那份給你吃了,你多吃點兒,這樣說不定還能再長一長。”
小鄭掌柜:……
滿寶已經背著背簍跑了,大吉連忙放下車凳,扶著滿寶上馬車。
滿寶掀著簾子和他說話,“店里的伙計說你從國子監那里回來就在這兒等著了,是有什么事嗎?”
大吉便把懷里的包裹遞給滿寶。
滿寶拿進車里打開,同樣先拆開了信一目十行的掃過去,然后就皺起眉頭重新認真的讀了一遍。
等看完了信她才去翻那些文書,從一本折子里找出一張大紙來,上面正密密麻麻的寫著不少的字。
滿寶展開看。
她還沒來得及看完,大吉便道:“滿小姐,我們到家了。”
滿寶把東西一收,將包裹放進背簍里,背著一起下了車進門。
莊先生久等她不回,已經先用過午飯了,看見她沉著一張臉進來便問道:“怎么了,誰惹你生氣了?”
滿寶便從背簍里將那包裹取出來道:“先生,魏大人救不出那兩個刺客,皇上想讓我們去告御狀,魏大人把狀子都給我們寫好了。”
說罷將信取出來給莊先生看,她自己則繼續攤開那狀子繼續看。
莊先生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半響才問道:“你們想怎么辦呢?”
滿寶垂下眼眸道:“我不想過殺威棒,可這就是我們上京的目的,若是可以伸冤,我們自然是要想辦法走一遭的。”
莊先生的臉色不太好,按下信道:“等善寶回來,你問一問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