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很不厚道啊!”
當劉士斗再次看到光明時候,光明里是楊信那張邪惡的面孔。
“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你們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是錦衣衛,我會什么安排都不做,就那么把老黃放回去嗎?”
楊信笑著說道。
而且他手里還拿著黃士俊的那份字字血淚。
習慣了燈光的劉士斗,這才發現陳邦彥,黎遂球也都在,不過這倒是讓他松了一口氣,這就意味著他們的事情沒暴露,楊信抓他只是因為他們去了黃士俊那里,這種事情不會有什么大危險的。不過這個奸臣也的確太狡猾了,居然會搞秘密逮捕,一邊放了黃士俊,一邊安排手下在外面守株待兔,等到天黑了趁夜抓捕去見黃士俊的。
“楊都督,在下難道就不能去看望長輩了?”
“那這個東西呢?”
楊信舉著那份控訴自己罪行的可以說控訴書說道。
“楊都督,大明天子設登聞鼓,就是要天下人有冤就去伸,在下以黃公無辜蒙冤,故此欲前往京城代其訴之天子,楊都督是想阻攔嗎?須知這大明還不是楊都督一手遮天的。”
“陳生員,我們沒有過節吧?”
陳邦彥不屑于回答這個問題。
“看陳生員也是個聰明人,為何我們不能更理智一點呢?楊某行事的確雷厲風行了些,但那也都是為了陛下為了大明,你們總說我是奸臣,可是看看我這些年為大明浴血沙場,殺敵無數,可以說遼東就靠我保住的,你們為何就不能體諒我一下呢?陳生員也是有才能的,楊某對有才能的人一向尊重,正好我手下還缺一個可用的,若陳生員有意,一個七品官就是一句話而已。”
“楊都督,請把您手中的信歸還陳某,陳某將進京敲登聞鼓為黃公鳴冤。”
“六品官!”
“楊都督,請歸還。”
“那就只能殺了你們滅口了!”
“楊都督,士可殺不可辱,要殺就殺何須廢話,你能滅我等之口,又豈能滅天下人之口。”
黎遂球說道。
“我不需要滅天下人之口,我只需要滅你們的口就行,把他們三個捆起來找個炮彈墜著,然后扔進珠江,還敢進京告我,你們到閻王爺那里告吧!”
說話間幾名士兵上前,陳邦彥和黎遂球傲然地看著他,旁邊的劉士斗急了……
“都督,學生對此一無所知,學生什么也不知道啊,都督,這是他們的事情與學生無關啊,都督,您就放過我吧!”
他撲到楊信腳下哭喊著。
“起來,不過一死而已,何至于此!”
陳邦彥怒道。
“我要的是滅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滅口?
不管你是否知道這封信的內容,也不管你是否和他們同謀,既然你在這里又知道了這件事,那么你就必須得死,這就叫殺人滅口,除非你能讓他們放棄進京去告我,并且發誓不再與我為敵,否則他們死你也要跟著一起死。
把他們捆起來,然后帶到城外綁上炮彈沉珠江,話說這可不是我不夠仁慈,我已經給你們機會,你們自己不抓住就與我無關了。”
“令斌老弟,你就答應楊都督吧。
黃玉崳沒安好心,他明明兒子在身旁卻慫恿你進京,就是知道此事必然不成,不過是哄著你當替死鬼,到時候你去敲登聞鼓,此事鬧起來有結果固然是好,沒有結果也能讓他出口怨氣。
可他知道多半不成,那時候楊都督會再對他下手的。
可你去就不同了。
你去就算不成他也可以置身事外說自己沒參與,是那你自己要進京給他訴冤的,他可以推得一干二凈,令斌老弟,你就別糊涂了,別被人利用當槍使了。”
劉士斗立刻轉向
“某所為者惟是非對錯,義之所在,不傾于權,不顧其利。”
“哈哈,這句話說的好,義之所在,不傾于權,不顧其利,的確算得上義士,來人,擺上酒宴,楊某與二位義士同飲。”
楊信突然大笑著說道。
好吧,這個無恥的家伙又在玩他那套挑撥離間的把戲了,不得不說他的陰險也的確令人發指了。
陳邦彥啊。
他還不至于把一個嶺南文天祥沉珠江。
說完楊都督把那封信雙手遞給陳邦彥……
“楊都督不怕陳某進京?”
陳邦彥有點不敢相信地說道。
“楊某所為無愧于心,你們的確可以說我荼毒士紳,說我橫征暴斂敲詐勒索,但楊某俯仰無愧,楊某頂著一身惡名,給陛下弄到的銀子要么給了遼東的士卒,要么賑濟災民。朝廷收入不足,但花錢的地方太多,撤了稅監就更不夠了,總得有一個人給陛下弄銀子,要不然難道逼得陛下給農民加賦?
楊某不想給農民加賦,那就只能出來給陛下弄銀子。
但楊某的銀子可不是給自己的,今年從葡萄牙人那里弄到的二十萬,全都給了山東地震的災民,數十萬災民沒有人餓死,靠的全是我在這里撈錢。包稅的四十萬全撥給了遼東前線,二十萬大軍在遼東,一年耗費近千萬,一年解京的稅收才幾百萬,這個窟窿全靠我給陛下填。
我不填士兵就得挨餓。
餓著肚子的士兵是打不過建奴的。
四年間遼東戰場由楊鎬的一敗涂地變成如今固若金湯,靠的全是楊某能給陛下撈錢,沒有我頂著一身惡名撈的銀子,這時候建奴恐怕已經渡遼河了。
只要士兵能吃飽飯,只要饑民不會因為受災賣兒賣女甚至淪為餓殍。
那你們罵我就罵我吧!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我的確一進廣州就勒索了一大筆銀子,可我讓那些買不起米的貧民都能吃飽飯了,如果能讓天下人都吃飽飯,楊某倒是很樂意做這個奸臣。
至于陳老弟想去京城敲登聞鼓那就去吧,太祖皇帝立登聞鼓就是要人去敲的,如果連登聞鼓都沒人敢敲,那這大明才真完了呢!你認為我做的不對要告我是你的權力,我尊重你的權力,至于剛才不過開個玩笑而已,如果我連你去敲登聞鼓都阻止那才是真正的卑鄙小人。
我可以做奸臣。
但我不會做小人的。”
話說他也很無恥了。
那東西有個屁用,誰愛敲就隨便去敲好了,反正最后還是要給九千歲的,要是敲登聞鼓管用,承天門外那面大鼓換成鐵的也敲爛了。劉士斗說的很對,黃士俊就是知道敲也沒用但又咽不下這口氣,所以才慫恿陳邦彥這種熱血青年,去給他當炮灰發泄一下怨氣,否則他干嘛不讓自己兒子去敲,他兒子去敲難道不是比陳邦彥更有力度?
說白了他也知道沒用。
而且他兒子去敲,還有可能招來楊都督的報復。
但陳邦彥去敲就與他無關了。
甚至需要的時候,他都可以說那信都不是他寫的,
“就沖楊都督這句話,陳某與都督飲這酒,不過酒后陳某還是要進京敲登聞鼓,都督所為對與錯不是陳某一介書生敢妄加評論,但陳某答應了黃公的也不敢食言。”
話說他也沒想到這個被稱為千古第一奸臣的家伙如此通情達理,很顯然他還是太年輕,這時候的陳邦彥才二十歲,還不知道人心險惡,更不知道這種老狐貍的演技。
“請!”
陳邦彥行禮走向外面,黎遂球同樣行禮跟隨,這個人也是世家子,原本歷史上自己掏錢購買軍火送去支援弘光,之后自己在家鄉招募軍隊并被派去支援贛州,贛州淪陷他和弟弟帶著部下巷戰身中三箭陣亡。
劉士斗尷尬地也要跟著一起。
“你不行,你不配跟我喝酒!”
楊信攔住他笑咪咪地說道。
劉士斗紅著臉尷尬地站在那里看著他們一同走出去,不過看陳邦彥二人的目光卻帶著恨意,很顯然在他看來是這兩人害得他出丑了。而且楊信肯定會讓人大肆宣揚,然后他也就和文震孟那些人一樣身敗名裂,話說此刻他都很想把這倆掐死了……
你們為什么不屈服呢?
你們也屈服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嗎?
你們做英雄了。
卻把我變成軟骨頭的小人了。
好吧,這其實是一種很正常而且很普遍的心理,他不知道楊都督就喜歡干這個,今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楊信預謀分化瓦解的一部分,他其實是中計了。
“都督。”
這時候一名錦衣衛迎著楊信走過來欲言又止。
陳邦彥二人急忙前行回避,然后那錦衣衛低聲對楊信說了幾句,楊都督立刻將目光轉向劉士斗,劉士斗忽然生出不祥的預感……
“劉生員,你的家奴說今天晚上你還去見了幾個外地的朋友?”
楊信陰森森地說道。
劉士斗倆腿一軟瞬間又跪下了。
“楊都督,不關我的事啊!都是他們干的。”
他嚎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