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啊,小的冤枉啊!”
“冤枉啊!”
混亂的喊冤聲中,十幾個所謂的奸黨被押入大牢。
“這就是張溥等人的同黨?”
楊都督看著面前老者。
“正是,老朽也是沒想到啊,這廣州城內竟然還有這樣一幫唯恐天下不亂的狗東西,被那張溥引誘,劉士斗勾結串聯,竟敢為禍廣州,若非都督以雷霆之勢鎮壓,還不知道他們要鬧出什么亂子!”
南海籍鄉宦,萬歷十七年進士梁炫義正言辭地說道。
“可我聽著怎么多數是閩南口音啊!”
楊信笑著說道。
“都督有所不知,廣州之米多數都是閩商運輸,此輩在城內盤根錯節,早已經有反客為主之勢,咱們南海番禺二縣都是良民,廣州前后左右四衛軍籍也都是當年跟著太祖打江山的忠義之后,這廣州城內本地人都是深明大義,對都督雅政絕對支持。只有這些閩商,對都督雅政不滿,覺得都督收稅是收他們銀子,故此想著害死都督,這才與張溥等人一拍即合。”
梁鄉宦面不改色地說道。
“冤枉啊,老東西,你別血口噴人!”
一個閩商悲憤地吼叫著。
“都督請看,這幫狗東西是何等囂張跋扈!”
梁鄉宦說道。
“此事還需慎重,楊某辦案講究不放過一個壞人,但也不能冤枉一個好人!”
“都督真是明鏡高懸,都督,您看!”
梁鄉宦敷衍了一句,然后轉頭指著他身后。
后面一輛輛手推車推進來,所有手推車上全是大木箱,緊接著一輛手推車停在他們旁邊,楊寰很干脆地砍斷繩索,然后打開木箱,瞬間銀光四射,整整一箱子比索銀幣堆積著。
楊都督的臉上瞬間換了笑容。
“都督挽救廣州,這是廣州百姓給都督和諸位兄弟的一點犒勞,七十萬枚這樣的銀錢,算成咱們的銀子大概四十五到五十萬兩間。”
梁鄉宦說道。
“這,這,廣州百姓太客氣了。”
楊都督笑得很開心地說道。
“那這案子?”
梁鄉宦說道。
“結案,梁公說的還能有假?方閣老對梁公可是推崇備至,晚輩臨行前還囑咐一定要登門拜見,只是晚輩事情太多忘了,今日才想起,既然梁公說他們是張溥同黨,那就肯定是張溥同黨,對于此等亂黨一定要嚴懲,梁公放心,晚輩會讓他們得到應有懲罰!”
楊都督毫不猶豫地說道。
然后兩人繼續虛情假意,而那些推著銀子的大車繼續進來,一箱箱比索銀幣抬下,不得不說廣州士紳真有錢,短短三天湊足七十萬枚比索銀幣。
其實真算起來也沒多少,目前西班牙國王給菲律賓總督的命令是,每年必須把送到這座城市的這東西控制在兩百萬以內。這是被逼急了的西班牙國王強行規定的,但實際上無論菲律賓總督還是從南美到亞洲的殖民地商人,統統對這條禁令嗤之以鼻。
包括菲律賓總督自己。
所以七十萬枚比索看似很多,但對于廣州士紳來說,其實也就是貿易季節里不到一個月的收入。
就這樣此案終于了結。
廣州士紳用七十萬枚比索銀幣,很是霸氣地堵住了楊信的嘴。
不過也僅僅是堵住了楊信的嘴,因為楊信依然署理廣東總兵,也就是說這個混蛋還是掌握著廣東軍權。
“嚴掌印,這就是廣州四衛的兵?”
楊信坐在東門外校場的閱兵臺上,一臉無語地看著面前癱倒的士兵們。
旁邊掌印都司嚴一魁一臉尷尬。
楊都督拍腦袋下令,對廣州四衛進行考核,然后第一項考核就是跑步,四衛加起來名義兩萬,實際一萬一千多士兵從大東門南邊馬道開始登城,然后沿著舊城墻跑圈,而且在所有馬道都布置了蕩寇軍禁止下城墻。跑完這二十一里路在大東門北邊馬道下城墻,然后再出城到這個校場點名,能夠在規定時間里到達的直接過去拿銀子,不能到達的沒有銀子,最晚到的一百個抽鞭子。
然后……
“第一批到的,二十一里一個時辰啊!”
楊都督很夸張地喊道。
廣州舊城墻周長二十一里,基本上相當于十公里跑。
而且不是越野,因為城墻上是平坦的,也就是城樓之類地方擁擠一些,但無論如何比越野強,而且士兵也沒有穿盔甲,就是帶著刀槍鳥銃之類,完全可以說是輕步兵。一萬一千人是分組的,每一組間隔半個時辰,身上都帶著組號,這些是第一組的,一共一千人,在城墻上拖了得四里路,最先到達的這批距離他們出發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
十二公里輕裝公路跑倆小時。
這還是最快的。
“都督,這些軍戶實際上都久不操練了。”
嚴一魁弱弱地說。
“都督,衛所廢弛已久,軍戶都只是戶籍上而已,平常與民無異,只是偶有征用也不過是些役使,朝廷早就已經不用他們打仗,廣州城內實際上就是坐營司而已,四衛只是做些勤雜而已,都督突然間要考核他們,自然考核不出什么好結果了。”
旁邊一個軍官說道。
“羽指揮使,你是在指責我嗎?”
楊都督陰森森地說道。
“末將不敢,末將只是就事論事而已。”
后者說道。
“這一組是誰的兵?”
“末,末將的。”
一個千戶出來行禮戰戰兢兢地說道。
“拖下去,抽十鞭子。”
“都督,都督開恩啊!”
那千戶嚇得趴下喊道。
他身后蕩寇軍迅速上前按住。
“都督,都督此舉何以服眾?”
羽指揮使憤而說道。
“羽指揮使,這個千戶是左衛的吧?”
“正是。”
羽指揮使說道。
“那你也一起去挨鞭子吧!”
然后幾個蕩寇軍士兵走到羽指揮使身后,直接把他從座位上拖出來,后者憤慨地掙扎著,不過他終究也不敢真正反抗,楊都督的尚方寶劍在手,對他這樣的是想砍就砍,而且他還是錦衣衛籍,在楊都督面前就更沒反抗之力,畢竟楊都督還兼理北鎮撫司。
嚴一魁在旁邊不敢說話。
其他幾個衛所將領同樣戰戰兢兢……
“不考了,這還考個屁!”
楊都督憤而說道。
那些將領們全都長出一口氣。
“對,這四衛兩萬兵力怎么就才一萬一?”
然后那些將領們的心瞬間又懸了起來。
“回都督,有些是逃亡沒補的,有些是被陳都堂調用的,目前這些只是廣州城內留下的。”
嚴一魁小心翼翼地說道。
“這樣啊!”
楊都督點了點頭。
那些將領們再次長出一口氣。
“從明日開始,對各衛重新編制,一萬一千人打亂,重新編成四個旅,組成一支新軍,原本的武器全都扔了,就跟蕩寇軍一樣配長矛和火槍,諸位將軍就不用管事了,每家出一個年輕的子孫,讓他們作為這支新軍的軍官,跟著他們一同訓練,本都督親自訓練。”
“都督,那這糧餉如何解決?”
嚴一魁說道。
他們并不反對這樣的改編,這些衛所將領在本地都已經士紳化,如果有這樣一支新軍保衛地方,那么他們在地方的話語權肯定增加,他們也沒損失,他們的俸祿是朝廷發的,各自部下軍戶的家庭還在他們手中,只不過這些家庭的青壯變成這支新軍。但這樣的新軍需要軍餉,過去的衛所軍戶種地,變成募兵后就必須按照募兵給軍餉了,還有武器采購,訓練費用,這些統統都是錢,楊信拍腦門一句話,他拍拍屁股走了以后怎么辦?
難道指望朝廷在廣東再養著一萬多募兵?
光軍餉就得二十多萬呢!
“這個你們就不用操心了,本都督在就不會餓著兄弟們,本都督在就由本都督養著兄弟們,本都督走后陛下會養他們的,以后這支新軍也歸入陛下的新軍由陛下直接指揮。”
那些將領們立刻松一口氣。
這樣就完全沒問題了。
當然,他們其實隱約也能明白,這吃誰的飯就聽誰的,這樣一支新軍組建起來并且完全由皇帝養活,那接下來皇帝想在這廣東做什么就容易多了。但問題是這與他們無關,要頭疼也是廣東士紳們頭疼,他們雖然士紳化,終究還不能完全算士紳。相反這樣卻可以給他們增加更多話語權,而在廣州這種商業城市,話語權就代表著財富,話說這些衛所將領誰家還沒有點生意,只不過原本軍籍地位低不能和那些士紳一樣發大財而已。
“對了,新軍里面不準有他的人,他手下的親信一個不要。”
楊都督指著已經開始挨鞭子的羽指揮使說道。
“末將明白,不過左衛并非全是羽指揮使手下,羽指揮使手下真正親信才一千戶,就是馬千戶的這些,要不然羽指揮使也不會如此不懂事。”
嚴一魁心領神會地說。
“那就這一千戶一個不要,還敢跟本都督頂嘴,這種不懂事的東西就得讓他好好受點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