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十分古老的組織。”蘇蕙蘭解釋道,“從我掌握的資料來看,至少在公元前一千六百年左右的古巴比倫時期,聯盟就已經成立了。而從這次在南太平洋科考發現的海底遺跡來看,很可能在更早的蘇美爾文明和古埃及時期,聯盟就已經存在。”
“這個聯盟是干嘛的?”佩特魯十分關心地問。
蘇蕙蘭說:“我說過,聯盟存在的意義,是為了阻止世界墜入更低的維度,讓人類重回上一層夢境。”
青木覺得把夢境和維度等同起來并不妥,便道:“可是我了解到的情況和你的說法有所不同。我聽說聯盟是為了防止像你我這樣擁有強大精神力量的人憑借精神力胡作非為而成立的,并且制定了很多限制覺醒者濫用精神力的規則。”
蘇蕙蘭說:“沒錯,聯盟后來確實演變成了像你說的那樣,甚至大部分聯盟成員都不知道聯盟成立最初的意義。”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這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蘇蕙蘭深吸了一口氣,卻沒有再說下去。
“看樣子我惹了一群不該惹的家伙!”佩特魯翻了個白眼,“蘇女士不會也是聯盟的人吧?”
蘇蕙蘭笑道:“如果一定要算的話,也可以說我是聯盟的人,但我和他們并不是一伙兒。”
“你們內部的不同黨派嗎?”
“不,不是黨派,而是敵人!”
“敵人?”佩特魯和青木同時驚問。
“是的。”蘇蕙蘭說,“事實上,覺醒者聯盟早就解散了。”
“解散了?什么時候?為什么?那他們又是誰?”佩特魯連問了一連串問題。
蘇蕙蘭說:“在人類歷史上,從來沒有一個組織能夠在壯大以后始終保持內部的穩定和思想統一,覺醒者聯盟也一樣。自古以來,聯盟就因為不同的理念和不同的利益而爭吵不斷,形成了很多不同的派系,就像你所說的黨派一樣。不過在每一個時期,聯盟都有那么一個或幾個威望很高、非常強大的人來主持局面。”
“就像梵蒂岡的教皇!”佩特魯插嘴道。
“還有亞丁灣的紅胡子!”蘇蕙蘭開玩笑道。
“我不算。”佩特魯撇撇嘴,“海盜只在乎錢,沒有思想。”
“但你統一了他們。”蘇蕙蘭說,“我不知道聯盟歷史上分裂過幾次,但最終都度過了劫難,直到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時候,全球出現了一次精神力量大爆發。”
“這也能爆發?”青木猛然想到了梅以求的發型,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蘇蕙蘭說:“太陽還可以爆發耀斑,精神力為什么不能?只是關于精神力大爆發的原因是什么,至今無法搞清楚。最靠譜的猜測是某個強大的宇宙意識降臨了地球,但這和精神起源的理論有一定矛盾,因為假如宇宙本身是我們的意識作用,那么這個降臨地球的意識又來自哪里?這讓聯盟的人更加篤定地相信我們是在夢境里,這股力量來源于夢境之外。”
“但不管怎么樣,那個時期涌現了大批的天才。你們如果仔細想一想,就會發現,人類文明的進步雖然一直在加速,但只有十九世紀末到二十世紀初才稱得上真正具有革命性的時代。量子理論和相對論都是那個時候提出的,愛因斯坦、普朗克、玻爾、狄拉克……一眾偉大的科學天才的出現,改變了整個二十世紀的文明進程。除此之外,在哲學、文學、藝術和工程領域也是英杰輩出。直到今天,人類還在享受這一波理論思想的紅利。”
“民眾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都以為這是社會變遷的普通現象。只有覺醒的人才能感受到那無處不在的精神能量。許多天才覺醒者的出現,讓聯盟一時看起來盛況如云,強大到大家都認為可以來一次集體向上爬了。”
“什么叫向上爬?”佩特魯問道。
“我猜是向上一層夢境突破,那幫家伙以為自己生活在夢里,呱哦!”烏鴉忍不住插嘴。
“沒錯,就是這樣。”蘇蕙蘭點點頭,“但是,人們都忽略了一個道理——社會變革從來都具有兩面性,文明的進步必伴生著毀滅的危險。得到精神爆發的聯盟就像一個突然膨脹的暴發戶,許多隱藏的矛盾慢慢顯現出來,野心家們紛紛走上舞臺,人類歷史上從未有過的蔓延全球的災難已悄然開始……”
“你是說第二次世界大戰嗎?”青木記得杜瓦跟他說過,聯盟就是在二戰時解散的,而司徒又說二戰是一場夢,這里面究竟發生了什么呢。
蘇蕙蘭說:“那只是災難的高潮,具體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我也不清楚。我所知道的是,在二戰時,聯盟已經發生了嚴重的分裂,許多人被卷入了戰爭之中,精神力在戰場上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甚至在很多戰役中是決定性的。”
她的臉上露出了黯淡的戚容,就像親眼見證了炮火紛飛而不堪回首的年代。
“無數人死在戰場上,最可悲的是那些什么都不懂只有一腔熱血的普通青年戰士。他們不知道籠罩戰場的除了硝煙還有精神的陰云,有時候,精神的攻擊比呼嘯的子彈更讓人絕望。”
青木想起了那個豬籠山洞,仿佛看見當年被北野真武催眠的那些敢死隊,一批一批前仆后繼地沖向吐著火蛇的橋頭堡壘。
他能想象大批精神高手參戰的場面,從古至今,決定戰爭勝敗的很重要的一個因素就是士氣,而士氣是一種非常精神化的東西,如果有一方擁有強大的精神壓制力,很容易造成另一方的潰敗。
盡管他能想象蘇蕙蘭所說的場面,除了沒有證據,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要相信這些是事實,還是有點強人所難。而且,青木也不會輕易就這樣相信她說的一切,畢竟這不是潛意識交談。當初在空間盒子的類夢境狀態下蘇蕙蘭為什么不說?
“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問道。
蘇蕙蘭幽幽地說:“我父親經歷了那個時代,他把一部分記憶傳承給了我。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在他的夢境里看到了一切。我父親一生追隨南柯大師,希望結束戰亂,可是他們失敗了。戰后,他隱居在舊金山的唐人街,整日喝酒,最后抑郁而終。”
青木不覺奇道:“可是后來不是進入了和平年代了嗎?你父親為什么不重建聯盟呢?”
蘇蕙蘭搖頭道:“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我父親的遺言很玄妙,他說‘來不及了,方舟已陷入深淵,上帝將放棄沉底的人類’。那時候我還小,不明白什么意思。后來我一直在琢磨,直到我想通了夢境和世界的關系。我猜他的意思是,世界已經墜入了更深一層的夢境,憑他的力量無法把人類帶回去。”
青木頭皮一凌,突然問道:“你認識司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