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蒂亞訂的外賣到了。
披薩、意面、奶油湯、烤面包片、小食拼盤、各式沙拉擺滿整張桌子。
桌布被撤走洗掉,光滑的木桌上殘留著水痕,被屋外陽光照得閃閃發亮。
克勞蒂亞已經把所有柜子和木架都擦好一遍,她收起翅膀走到陽臺上,環住銀發男人的肩膀。
她把頭靠在男人耳邊說話,笑嘻嘻的樣子。
蓋瑞透過落地窗看到那副光景,感覺像在看戀愛電影。并不可怕,也不神秘。
準備入座用餐的時候,克勞蒂亞積極舉手發言,說要坐在苜蓿旁邊。
沒辦法,蓋瑞只好頂住壓力與冰雕般的男子同坐一側。
這張長方形木桌原本抵墻而放,如今被拖到客廳中央,倒是很有一副招待客人的樣子——雖然無論食物還是桌椅擺放都是“客人”自己安排操持,總而言之,是愉快的午后。
彼此并不熟悉的成年人共餐時,除了談論興趣,就是談論各自的工作,他們當然也不能免俗。
“你最近在忙些什么,瑞伊?”苜蓿問他。
“當然就是警視廳的工作。你呢,苜蓿叔叔,你找了個占卜店的工作,覺得怎么樣?”
“占卜店?”克勞蒂亞甩動那些垂在兩頰的黑發,“你居然在占卜店工作。這不是耍賴皮嗎?”
“耍賴皮……”
居然從這樣奇特的角度看待問題,蓋瑞和苜蓿顯然都沒有想到。
“因為你是巫師,你去做占卜什么的,不是很好笑嗎?占卜就是要讓普通人進行,才能踏踏實實、真真假假。”
苜蓿眨了眨眼睛,慢騰騰地說:“但是,一個巫師在便利店、書店柜臺打工,難道就不好笑?”
克勞蒂亞爽快地哈哈笑起來,說:“確實,也很好笑!”
她一邊笑一邊把芝士球放進嘴里,咬破了油炸皮,手指拉出一道白絲。
像這樣如此赤裸裸將肉欲淋漓盡致展現出來的女人,仿佛只會出現在藝術作品當中,只會出現在繪畫、攝影和定格的臆想里。
“克勞蒂亞小姐,模特經紀人似乎是很少見的工作吧?當然也是因為我孤陋寡聞的緣故……身邊沒有朋友做類似這樣的職業。”蓋瑞看向坐在對面的嬌小女人,“我本來還以為會是,怎么說呢,感覺是非常……”
“非常配角化的職業?”
克勞蒂亞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
“當然啦,對比依文來說,對于經紀人的服務對象來說,經紀人無疑是‘配角’。但是無論什么職業,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自己絕對性地都是主角。想成為什么樣的人,普通還是特別、耀眼還是晦暗,與職業啊長相啊什么的都沒有關系。”
她講起道理來還真是富有魄力,看樣子話術一流。
“不過話是這樣說,但我當然是與眾不同、靚麗無比,世界上怎么可能還有像我這樣兼具優秀與美貌的幕后工作者?”她挑起眉,沖蓋瑞眨眨一只眼睛,“我絕對是經紀人行業里最可愛的小惡魔系美少女吧?”
她的眼睛簡直能給人渾身燎一把火。
她是有意識這樣做,是在戲弄他,蓋瑞清楚這一點。
“唔。”但他還是有些臉紅了。
苜蓿輕聲吐槽:“你不是小惡魔。”
“好啦,狼崽,幫我把那晚沙拉遞過來。”
蓋瑞聽話地替她把沙拉碗端過去。
“不過話說回來,是真的很辛苦——這次選擇的這份工作。”
克勞蒂亞好心情地插起一顆小番茄塞進櫻桃小口中,同時皺了皺鼻子。
她接著說:“而且依文不是越來越有名了嗎,通告越來越多不談,合作對象越是所謂的高級藝術家,越是吹毛求疵、怪癖頻出。前段時間簽了一家奢侈品牌,滿世界亂跑,還去北極拍**寫真!雖然說北極很不錯啦,我和依文也并不會很怕冷……”
看她這樣表情豐富地抱怨著,苜蓿也笑了。
名為依文的男人則依然神情淡漠,靜靜地喝茶。
“聽說依文被很有名的攝影師視為新任繆斯,之前還上娛樂版頭條了?”
“安東尼·諾維拉?是呀,北極就是他的主意。”克勞蒂亞翻了個可愛的白眼,掰著手指頭說,“還有三戰遺跡、大峽谷,還有熱帶雨林……對了。”
苜蓿轉頭看向她,發現她十分不尋常地嚴肅起來。
“怎么了?”
想著她是不是又要說出些耍弄人的話來,苜蓿沒有太過在意。
誰知她甚至把手里的叉子也放下來。
“她忘記了我們來拜訪此地要做的正事。”
坐在克勞蒂亞對面的男人冷冷開口道。
克勞蒂亞又笑起來:“可不是嘛。”
她攤了攤手,轉向苜蓿。
“難道您來找我還有別的事?”苜蓿有些驚訝,“是我能幫上忙的事?”
“嗯,確實如此。準確來說是需要找你談一談,我和依文遇到了一件怪事。”
“怪事?”
克勞蒂亞點點頭。
“居然還有需要找我商量的事……”苜蓿也不禁認真起來,連坐姿都端正了些,“太不可思議了,我從沒想過。”
“倒是不必這么緊張。”
克勞蒂亞拍拍他的肩。
“算是旅行見聞吧?你只要這樣想就可以。以及如果你認為有必要去親自看看的話,我和依文樂意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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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們是在南亞美利達洲……你知道的,三戰主戰場的新型武器空中戰役幾乎都發生在那兒,那里的很多地方目前為止仍然被劃為‘不適宜居住地區’。好在它們當初也幾乎沒有進行開發,而人類文明之外的原始物種生長很快。”
在第三次世界大戰中,玫特大陸有幸未被卷入其中,只在西部沿海地區有過少數戰役和幾次內戰,因而玫特才能在當今世界一躍成為人口最為稠密的富饒版塊。
“南亞美利達洲中部保留有完好的熱帶雨林,再加上最新核輻射影響評測報告結果公布,判斷人類終于可以踏足,前幾年陸續開始有游客前往。這兩年似乎被知名公司看中,有些地方已經逐年開發為旅游景區。”
科普這些話題時,克勞蒂亞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所以你們是到亞美利達洲去拍攝寫真了?”苜蓿體貼地問道。
克勞蒂亞點點頭。
“我們到那里后,當地的工作人員推薦給安東尼·諾維拉很多獨特景色,最后他選擇的幾處地點都極為偏僻。瀑布和峽谷是挺不錯,讓人心情舒暢,但有一處掩藏在雨林深處的古老遺跡——說實話在我看來那只是一些風化了的石碓,不過藝術家就是藝術家,他認為那兒最符合意境,我們也毫無辦法。”
“所以問題是出在那些遺跡?”
“沒錯。”
克勞蒂亞用餐刀當匕首、餐叉做照明燈,表演置身地穴的探險者:
“就如經典盜墓電影中所演繹的那樣,我們掉進了古老的甬道,甬道狹窄,四壁刻滿古怪花紋,指引我們朝前走而不是后退。嘶啞的風吟萬年不息,甬道中滿是淤泥,游動著兇猛的鱷魚……最終我們來到了幽暗但寬闊的大廳,那里堆滿人類頭骨和金銀財寶……”